第159章 高拱入伙
第159章 高拱入伙
送走了懷揣一肚子壞水的馬芳和戚繼光,王道秋又去看高拱了。
高拱這傢伙這次也有夠倒霉的,在魯王朱觀帶著狗腿子,去災民營里禍害人家妻女的時候。高拱他帶著差役上去阻攔,併當眾怒斥魯王朱觀,跟人家講道理,可他忽略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這個事實。結果被高拱罵惱了的魯王朱觀,就當場讓自己的狗腿子,熱情的把高拱請去魯王府「喝茶」了。
作為朝廷欽差,賑災副使,吏部文選司郎中,人魯王沒敢殺他高拱,但卻把高拱關進了魯王府的地牢,讓高拱吃盡了苦頭。
更倒霉的是災民暴起后,當時陷於魯王府地牢的高拱,就又落入了白蓮老大掃地王的手裡。而且掃地王跟高拱,他倆還是河南新鄭的老鄉,高拱還因為成績好,中進士當翰林,成了他們新鄭所有父母口中的別人家孩子,也是掃地王曾經高山仰之的對象。
於是高拱落到掃地王手裡后,掃地王就開始做高拱的統戰工作,把高拱留在魯王府里是先禮後兵,先金銀美女說服教育,承諾高拱可以與他共富貴,在被高拱多次嚴詞拒絕,傷了面子后。掃地王對高拱的統戰工作,就改招撫為魯王府原來的那些刑法,讓高拱體驗生活,教高拱做人。所以高拱昨晚,被從魯王府地牢里救出來后,他就剩副皮包骨,全身沒有二兩好肉了。
因為高拱昨晚被送來時,那身體狀況實在是太差了,所以王道秋就吩咐了醫匠治療,讓高拱好好休息,自己沒有打憂。但今天有些事,他必須得去跟高拱商量。
走到高拱營帳前,王道秋向值守營帳的軍士問道:「高大人醒了嗎?」
「是,大人,高大人醒了,剛用過一碗稀粥。」
「嗯」
對軍士「嗯」了一聲,王道秋就徑直進了軍帳,而高拱剛才聽到王道秋與軍士在帳外說話的聲音,現在他也是半躺著,頭看向門口。
王道秋一進來,高拱就咬著牙問道:「良楨,那幫匪首都抓到了嗎?」
「抓到了幾個,不過匪首掃地王死於他們自己的內鬨中,倒是便宜了他。」
「哼,那個畜生,欺我太甚,罪當凌遲。」
「好了好了,高師,此間事交給學生處理吧,現在緊要的事,是高師您將來的前途。」
「我將來的前途,良楨此話何意啊?」
「高師,你陷於敵手月余,中途匪還曾經將你拉出,在他們的萬人大會上,讓你為他們站台……。」
「良楨,為師那是被迫的,每次他們都事先給為師灌了葯,為師口不能言還全身酥軟,只能任他們擺布。」
一被王道秋提起那些自己身陷敵營時,不堪回首的往事,高拱是怒不可遏。一邊大聲為自己辯解,一邊就要從床上爬起來。
一看高拱如此激動,王道秋馬上起身將其摁回床上,並說道:「高師,您別激動,您別激動。高師的人品,學生是信的過的,不過高師您現在必須馬上返京。」
「什麼,讓我馬上返京受審,良楨你這叫信得過為師的人品啊?你這是怕受牽連吧?」
「不不不,高師你不要誤會,學生讓您返京,不是信不過您,更不是怕受您連累。而是您要把您身上,從賊的這個嫌疑洗涮乾淨,那您現在就必須返京。」
「我現在必須返京!良楨你身為朝廷欽差,中原總督,山東巡撫,難道這事兒,你不能調查處理嗎?」
「高師,學生身為欽差,你的事學生是能調查審理。可滿朝文武都知道,您是我王良楨會試時的房師,如果您這事由我來調查審理,給出結論。那現在是沒事,可以後呢?如果高師您以後若只是個四五品的小官,可能不會有人拿這事來構陷您。可您以後若想位高權重,入閣拜相,您說到時那些跟您搶位子的對手,他們不會拿這事來搞臭您的名聲,到時他們不會說,當年是我這個學生,包庇了您這個房師?」
高拱是個權力欲極強,天天強烈要求進步的人,在歷史上為了權力,高拱他甚至不惜拋棄自己那一貫的原則,諂媚皇帝,勾結江湖騙子卲大俠,結交道士和太監。可以說高拱他不愛錢,不愛女色,但權力是他的至愛,沒有權力他生不如死。
於是現在王道秋把道理一講,想著那給自己政治對手,留這麼大把柄的可怕後果。這一下子高拱是立馬急了,他焦急的對王道秋懇求道:「良楨,你現在能安排船送為師返京嗎?我要去御前自辯,我要自請三法司會審。」 聰明,聰明人果然一點就透,看高拱頓悟了,王道秋也是欣慰。他先是表示自己馬上就會安排船送高拱返京,然後提醒道:「高師,您現在的這副慘樣,就是最好的證據,尤其是您這一身傷。您全身新傷老傷密密麻麻的,這是您一直在遭受賊匪毒打的鐵證,也是您沒有從賊的鐵證。」
「畢竟如果您要真是從賊了,那那些賊又怎麼會一直毆打您?所以高師,您返京后,不管在御前還是在三法司會審上,您都要把衣服脫了,把您這一身傷給皇上、給朝堂諸公看,並請求仵作驗傷,讓仵作寫上驗詞,證明您這一個月里,一直在被賊毒打。高師,學生提醒您,不要認為人前赤身裸體不好意思,要知道您現在要是不好意思,那以後您可就說不清楚,後患無窮了。」
說完話,王道秋就看著高拱,等著高拱的反應。高拱沒讓王道秋失望,在聽完了王道秋的話后,他基本上沒做思考,就沖王道秋咬著牙,惡狠狠的說道:「朝堂險惡,我豁出去了,寧願這張老臉不要,也不能給那幫屑小留下囗舌。」
見高拱明白了,王道秋也不再猶豫,讓高拱在這兒休息,他去外面吩咐船。
可就在王道秋說完話,準備起身告辭時,高拱一把拉住了他,並說道:「良楨勿急,為師有些話,還想對良楨說。」
「學生不走,高師有話,但說不妨。」
「呃是這樣的,我聽說昨日一戰,我官兵俘獲亂匪七萬餘,在對這些亂匪的處置上,為師有些想法想告之於你。良楨,為師身陷匪穴一月,所以為師對那幫亂匪還是非常了解的。這幫亂匪以那些災民青壯為主,他們是最先起來殺官造反的,也基本上全是自願的。因此這幫人反判朝廷的意志,在亂匪中最為堅決,所以這幫人萬不可留。」
「除了那些由災民組成的亂匪,還有就是本地的這些亂匪,本地亂匪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受亂匪鼓動先期加入的,這類人基本上就是地方上的潑皮無賴。畢竟一個老實安份的良民,他即使是對魯王、對官府再不滿,他也只會在背後發發嘮騷,你再鼓動他,他也沒膽去干那把腦袋別褲腰帶上,殺官造反的事。」
「所以良楨,那些在你帶大軍過運河之前,就受亂匪鼓動自願加入的人,也絕不能留。本地亂匪中,除了那些自願從匪,想乘亂撈一把富貴的潑皮無賴外,那剩下的就是你帶大軍到來后,被亂匪強逼著入匪的人了。不瞞良楨,那些白蓮邪教,他們剛開始拉人入伙時,並不強逼,只是派些嘴皮子利落的,去挨家挨戶動員鼓動。後來良楨你帶兵過運河,擺明是要進兵圍剿了,那些白蓮邪教拉人入伙,才用上了強。」
「當時城內的強征不說,城外的那些農戶,亂匪把他們地里的莊稼和農舍全點了,讓農戶沒吃沒住,只能跟著亂匪們進城討口吃的。逼農人入城后,亂匪們再強行把這些農人打散,分拆到亂匪的各個行伍之中,去充當炮灰。正因為這些人都是被逼的,他們並無意對抗朝廷之心,所以良楨你這次才能這麼容易就打進城,才能以萬餘兵馬,就俘其七萬餘眾。因此良楨,為師想向你建議,對俘虜的這些亂匪,你要區別對待。以你帶兵過運河為限,在你帶兵過運河之前就從匪的,立斬。在你帶兵過運河之後才被逼從匪的,赦其無罪。」
區別對待,以自己帶兵過運河為時間線,之前就從匪的「斬」,之後才從匪的「赦」。這合理啊!畢竟殺官造反這事,對於種花人來說,普通小老百姓但凡有口吃的,能活,你就算是把大道理說破天去,就算再動員他,他也是沒膽去干,這種把腦袋別褲腰上的事的。
而能被動員起來,去干殺官造反這事的,只能是那些想乘亂撈一把,膽子大的地痞流氓,因此殺了這些人,就等於是為民除害,給地方上大掃除。
想明白這些,對於高拱的提醒,王道秋也是深為感激,起來對著高拱就是一揖。
從高拱的軍帳中出來,王道秋馬上就是先安排船,趕緊送高拱返京。然後他再讓親兵,去把現在正忙著給手下人分錢的馬芳、戚繼光叫過來,布置對俘虜們的大開殺戒。
馬芳和戚繼光被叫過來后,王道秋把高拱的建議一說,馬芳和戚繼光馬上贊同,並根據他們多年從軍,處理戰俘的經驗,給王道秋獻上了甄別俘虜的辦法。
三人商量了定,馬芳和戚繼光就去調集了官兵,將那些被綁著的俘虜團團圍上后,他們先騙俘虜們說要遣返回原籍,讓俘虜們按官各個舉旗官兵,報的某某縣某某鎮的名字,到那面旗子下去集合,以此先把原先的那些災民和本地人分開。
當把這兩伙人分開后,由災民變成暴民的那幫人,當即就被官兵們給押解走了。而那些本地人,官兵們則要求他們全部坐下,然後一個個說自己是什麼時候入匪的,有誰可以為證。
就這樣王道秋和馬芳、戚繼光,先把那幫由災民變成的亂匪,以遣返他們回原籍為借口,把他們騙到了京杭大運河邊。然後官兵們圍著這些,被綁縛雙手的二萬多由原災民變成的亂匪,就是一陣砍殺,頓時殺的是人頭滾滾,慘叫連連,日月無光。一時間血水將這大運河染紅,二萬多屍體更是堵塞了大運河航道。
以致於後來運河兩邊的官府,都紛紛上表譴責王道秋這種管殺不管埋,搞的他們那兒運河裡,時不時就有漂過來的屍體,害他們成了撈屍工,害運河兩岸的人民,再不敢吃運河裡魚蝦的這種不負責任,不注重環保的行為。
運河兩岸地方政府異常氣憤,不過嘉靖帝接到這事的通報后,倒是在私下裡大讚了王道秋,認為王道秋這是在殺雞儆猴,是在讓那些宵小知道反叛朝廷的下場。
當然這事後,在嘉靖帝心裡,對王道秋也是更放心了,畢竟古語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古來有那種想法的人,都會在人前裝「劉備」,藉以收買人心。而不會像王道秋這樣大規模屠殺俘虜,讓人認為他這人沒有信義、兇殘成性,是個畜牲。因此王道秋殺俘這種可惹天怒人怨的行為,在嘉靖帝看來,就是沒有那種想法,十分忠誠的表現。
於是王道秋對俘虜大開殺戒這事,事後嘉靖帝明面上,下旨申訴王道秋,讓王道秋好好做人,要愛民如子,以此來向天下彰顯他嘉靖帝是個愛民如子的仁君。但私下裡,嘉靖帝卻讓近侍太監去山東,給王道秋傳口諭,讓王道秋在對俘虜一事上便宜行事,不可心慈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