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路，少年心 第四十四章 你滾
涼州，地處大越西北，雖然地域算的上廣袤，但境內多的是沙漠戈壁，涼人基本都聚居在散落各地的草場附近，這其中最大的一處草場，當屬涼州腹地的幻海邊上。
涼州首府廣流城，就是依幻海而建，而這幻海雖說被稱為海，但不過是個方圓不足百裏的大湖，涼人大體上都沒見過海，總覺得如幻海這樣一望無際的應該就是海了。
大越十一州，涼州之所以沒被大越收為第十二州，還是因為涼人自古羈傲難訓，不喜禮法束縛，而且大越開國之時，還有西域諸部落為禍，需要涼州這個現成的打手，所以兩方一直安然相處至今，而這之後，西域逐漸平息，並與大越通商，互通有無，而涼州正好卡在兩方中間，可以說靠著一條商道賺的盆滿缽滿。
而在西域諸部落平息之後，涼州也曾擔心大越過河拆橋，所以便想出了和親之法，整個涼州每年都會舉行盛大的幻海盛會，以此來甄選出才貌雙全的妙齡女子，並送入大越皇宮，有傳言說，如今皇帝鄭昱的娘親正是出自涼州，所以，鄭昱雖然自小就極其聰慧，但先帝卻並未以此為榮，反而多有冷落。
兩天後，有四個人緩緩走在一條小道上，雖然四周還是一片戈壁，但遠處的綠意已經遙遙在望。
四人正是季人離一行人。
“青苧姑娘，我們先去廣流的話，會不會耽誤你的行程？”季人離問道。
少女搖頭，“其實，我本就不想回去，隻是我爹家書催的急，讓我回去跟一個素不相識的男子成婚！”
李辟方躺在馬背上，雙手枕在腦後，“姑娘，你要是不想回去的話，不如就跟著我們，或者……你看看我師弟怎麽樣？要是你現在開金口，我倒是可以給你們做一回媒婆！”話畢，他斜了一眼唐吉，問道：“唐吉，你說是不是？你覺得青苧姑娘和我師弟配不配？”
季人離翻著白眼，“有你這樣做師兄的嗎？”
唐吉煞有介事的看了看季人離和青苧，想了半天憋出一個‘配’字。
青苧紅著臉，沒好氣道：“是不是你們修行之人都沒個正經？”
李辟方嘿嘿一笑，“師弟你看，青苧姑娘都沒有拒絕，不如……”
“你滾……”季人離瞪著眼說道。
李辟方搖了搖頭，繼續閉眼假寐，口中嘀咕道：“世風日下，好心沒好報啊！”
一行人從白天走到傍晚，一直朝著東北方向。
“師兄，你說要去廣流城跟一些人打個招呼，到底都是哪些人？”季人離問道。
“其實，倒也不是真的打招呼，而是想去借一趟東風！”
“什麽東風？跟我們去扶啼山有關係？”
“涼州每年上陽節前後都會舉行一場選美大會，到時涼州會將精挑細選的美人送往大越，而且沿途都有大越的鐵甲護送，我們要是能搭上這個隊伍，也要安全不少！”
“選美大會？是幻海盛會吧？”青苧疑惑道。
李辟方笑著
點了點頭，說道：“姑娘要是想參加，我可以幫你走個後門！”
青苧輕哼一聲，轉頭就走，“無聊……”
“不是說大越的兵甲都在法宗之人手裏嗎？你真的確定我們這樣不是自投羅網？”季人離皺眉道。
“師弟放心就是，往年執行護送之責的都是大將軍鍾勤，今年也不例外，這鍾勤跟法宗可沒半點關係！他隻聽皇帝鄭昱一人之令！”李辟方回道。
正說著話，幾人拐過一處小山脊，看到了遠處連片的光亮，那是一座城。
“青苧姑娘，今晚又要勞你破費了！”李辟方喊道。
青苧像是沒聽到，自顧自的走在最前麵，這群人中確實隻有她一個人錢袋子鼓鼓。
一行人風餐露宿這幾日，早已有些不耐煩，若是沿途都是大越腹地那樣的好山好水倒也就罷了，但連日來滿眼所見都是風沙亂石，總是會讓人心生乏憊。
進城門的時候，門口的涼人守將以為是大越來的肥牛，想要敲上一筆‘進城費’，好在李辟方及時出口，操著純正的涼人口音，大聲嗬斥一番，嚇的幾個涼人守將唯唯諾諾，大氣都不敢出。
進了城後，季人離看到此處的房屋樣式以及行人著裝確實跟秀安有著很大的差別，比如秀安的屋舍都講究的飛簷鬥拱，這裏並非如此，磚瓦柱梁基本都是規規矩矩，看不出絲毫出奇之處，而且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著一張厚厚的簾布，季人離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涼州多風沙，若是沒有簾布遮擋，怕是用不了一天就會滿屋細沙。
“師兄，你剛剛在門口都說了些什麽？”季人離問道。
李辟方齜牙一笑，“我說我是涼州大世子和三世子的結拜兄弟，要是再不讓開，小心抄家問斬！”
季人離搖了搖頭，又豎了個大拇指。
李辟方疑惑道：“師弟你這到底是信了還是不信？”
季人離想了想，回道：“我是想說師兄你在涼州這麽厲害，怎麽還會願意冒險去秀安救我？而且這些日子來，你從沒有提過想要什麽，這讓我有些惶恐！”
李辟方突然板著臉，有些不高興的樣子，“你以為我救你隻是想從你身上得到些什麽？或者，你還想問問，我是不是依舊惦記著你那塊玉禮子？嗬嗬，以前禮宗其他山頭都說我們漉奉崖的門人沒心沒肺，真是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說罷，擺出一副承讓的架勢，獨自走了出去。
季人離一臉為難，叫了一聲道：“師兄，我真不是這個意思！”
突然，有一隻滿是老繭的手搭在了季人離肩上，“小子別擔心，這姓李的就是這副死樣！”
季人離嚇了一跳，差點從馬上摔了下來，一回頭看到個頭發花白的老者騎馬站在旁邊。
“你是誰？也認識我師兄？”季人離驚道。
老者想了想，回道：“嗯……不算太熟，隻能算是酒肉朋友！但是我欠他一條命！”
聽到‘一條命’三個字，季人離一下子反應過
來，試探道：“老爺爺是不是有個兒子，喜歡在臉上抹胭脂？”
老頭突然轉頭啐了一口，大罵道：“別跟我提那個混賬玩意！”
季人離策馬跟上，問道：“既然你說欠我師兄一條命，那就是過命的交情了，怎麽可能隻是酒肉朋友？”
老頭哼了一聲，回道：“經常喝酒吃肉的可不就是酒肉朋友！”
季人離愕然，這麽一說好像也對。
此刻，前麵的三人已經進了一家客棧，季人離和老者則慢悠悠的走到門口，把韁繩遞給小二。
大堂內，酒桌上三人各占一邊，李辟方已經斟了杯酒，緩緩倒入口中，不滿道：“真是走了小的，又來老的！”
老者毫不客氣的坐在桌子沒人的一邊，季人離走過來看了看，隻能跟唐吉擠擠。
“前兩天你要是把那個混賬宰了，我還要謝謝你！”老者自顧自的倒了一杯。
“說的好聽，你那一身胭脂香味的……兒子，要是真的死在我李辟方的手上，你姓王的還不得找我拚命？”
老者沒有計較的意思，說道：“準備去廣流？”
李辟方沒好氣道：“有屁就放，沒屁滾蛋……”
老者知道李辟方的習性，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麵色平靜道：“屁沒有，命有一條，要不要？”
李辟方斜著眼，“誰的命？”
老者回道：“你的命！”
“笑話，我李辟方的命還用你給？”
老者不以為意，說道：“那我想問你，到了廣流，你是準備先進大世子李安的府邸，還是三世子李貞的府邸！”
整個涼州明裏暗裏的勢力都知道大世子李安和三世子李貞一直不和，因為兩人都有可能是下一任涼王，如今雖說涼州表麵上風平浪靜，其實暗地裏各方勢力早已都站好了隊，但總有特別的人做特別的事，好比李辟方。
自從李辟方十多年前被丟下法宗祖庭玉居山後，他心灰意冷，去了涼州。
奇怪的是，有些人對李辟方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惹怒大越的法宗一脈，但三世子李貞則反其道行之，不光對李辟方沒有絲毫見外，反而以摯友待之，之後，大世子李安見大越和法宗並沒有什麽動靜，於是也開始有意無意的示好李辟方。
最終兩個世子都有了回報，有不少被法宗追殺的禮宗門人，隱姓埋名，來到涼州，當然，回報不止如此，暗地裏有不少妖族因為不齒法宗的做派，也偷偷來到涼州，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李辟方當年打上玉居山要救的那個妖族女子，在妖族一脈中威望極高，而妖族生靈，向來重仁義。
可以說，如今在涼州境內的禮宗門人和不少妖族生靈，都在觀望李辟方的態度，但李辟方跟兩個最有可能坐上涼王寶座的世子之間，關係都還不錯，並沒有區別對待，但拖的再久，也該有做決定的時候。
此時，李辟方直接端起酒壺喝了一口，笑嗬嗬道：“老王，你有何指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