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輕易
第104章 輕易
「這廝深得朝廷恩寵,卻一矢不發獻了江州,端的可恨,不如殺了。」
「殺俘不詳,且朝廷需要千金市骨,范文虎正可示範。」
「賊廝曾經在臨安追殺官家,不能饒。」
「若是殺了范文虎,其他降臣降將又當如何?」
「左右不缺他一個,正好替駙馬楊都尉報仇。」
聽著圍觀的宋軍爭執,范文虎驚懼交加,連忙說道:「非我之罪,實乃呂文煥以家小逼迫,不得不降。
追殺官家,全因虜將逼迫,不得不為,縱使如此,我亦假裝中計放走了官家,各位明鑒啊。
此間苦衷,我自當面陳官家,彼時是殺是剮,絕無怨言。」
是不是呂文煥逼迫,大家不好去問,說什麼假裝中計,簡直就是笑話了。
就他這逼樣,還需要假裝?
「李大哥。」謝先文說道:「若要殺,現在就殺,若是交於朝廷,必然赦免,甚至授予高官厚祿,日日相見,豈不是作踐人?」
「何解?」李祥問道。
他有勇力,然而論計謀見識,真不如謝先文這個少年。
「目下此獠尚未投降……」
「降了降了……」范文虎尖叫。
「聒噪!」謝先文抽出腰刀,喝道:「再敢啰嗦一句,當場捅殺了你。」
范文虎諾諾不敢言。
謝先文解釋說道:「降臣降將無數,朝廷必然赦免,第一個歸順,必須豎起來,然若是為官,必禍國殃民。」
「你覺得范文虎當殺不當殺?」李祥問道。
噗嗤~
謝先文把刀捅下,直插進胸口裡。
范文虎眼睛瞪圓,伸手想抓謝先文,又想說些什麼,皆未得逞,立時氣絕。
「度宗咸淳六年,朝廷以李相督軍援襄樊,此獠密信與賈似道,曰:『吾將兵數萬入襄陽,一戰可平,但願無使聽命於京閫(李庭芝),事成則功歸於恩相矣。』,日攜美妾,走馬擊球軍中為樂,拒不進軍。
李相兵力不足,無法破元軍阻截,只得以二張選死士突入,后此獠先逃,又害張貴。」謝先文拔刀,說道:「此獠於國無功,屢壞大事,不殺何以慰二張?
今殺之,即免官家為難,亦求念頭通達。」
「殺的好!」
「此等奸賊,當殺。」
「禍國殃民,不殺豈非糜費糧米乎。」
「謝小哥好膽色。」
李祥豎起了大拇指,眾人都跟著喝彩。
呂武被吸引,走過來問道:「殺了誰,如此躁動?」
「統制。」李祥說道:「范文虎是也。」
呂武罵道:「此獠位高權重,所知必多,如何輕易就殺了?」
「統制贖罪。」謝先文說道:「只想著朝廷會赦免此獠,因此按耐不住。」
「糊塗。」呂武批評道:「爾不報與我知耶?如此大官,自當細細拷問,必有收穫,豈可如此莽撞?
今罰爾硝制首級,尋其印信兵器驗明正身,可服氣?」
「末將領罰。」謝先文應下。
呂武揮揮手,轉身離開。
從內心來說,殺了范文虎還是很爽的,實在是這廝誤國太重。
謝先文團團拱手,說道:「諸位哥哥,尚有許多事情,此間小弟自行處置便好。」
「如此也好。」李祥帶人離開。
屍體太多,或許還能尋找到倖存的同袍,大家都忙的很。
就在少年狀元郎忙著挖屍體的時候,諸暨城下的宋軍也開出了通道。
五條路,直達城下。
戰鼓擂響,二十輛鵝車在前,刀盾弓弩在後,緩緩向城牆逼去。
進至百步,城頭飛石呼嘯而至,砰砰聲駭人神魂卻無一命中。
鵝車繼續前進,步軍止步警戒,防備元軍出城偷襲。
呼~
新一輪石頭飛來,其中一塊石頭砰地砸在鵝車上,旋即被彈了出去。
鵝車形如房屋,覆蓋牛皮銅片,可防箭矢炮石,宋軍推出來的更是加固了大小樑柱的,普通投石機無計可施。
於是,元軍迅速換了戰術。
同樣的黑點,落下來卻是火油罐。 咣當聲中,油罐破碎,火油四處飛濺,牆頭無數火箭落下,立刻引燃大火。
只是未曾引燃鵝車,不足為懼。
投石機準頭感人,然而鵝車速度同樣感人,第二輪火油落下,其中兩罐同時砸在一輛車上,火箭落下,大火升起。
火苗順著縫隙流下,沒法繼續推車,都頭郭吉一聲令下,眾人倒背盾牌,冒著箭雨出了鵝車,元兵立刻調轉方向,對著他們放箭。
三十人,兩人被射翻,四人帶箭,損失不大,卻很憋屈。
「憋殺人也!」於同恨恨地說道:「泱泱天朝,竟在器械上被壓制!」
劉師勇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還是年輕,經歷的少了。
想當年他們打仗的時候,無論車船、器械、兵甲,都是宋敗於元。
這和制度有極大的關係。
就比如回回炮,前年,元庭建置回回炮手總管府,以阿老瓦丁為管軍總管、宣武將軍,而阿老瓦丁本是一個工匠而已。
好在,鵝車終於推進到了四十步,其中五輛橫轉車身,就地停下。
江殺虜推開小蓋板,往外看去,卻見城牆上人頭攢動,又有哭喊聲傳出。
「天殺的韃狗,居然挾持百姓!」於同目眥欲裂。
「兩軍交戰,無所不用其極,不必動怒。」劉師勇克制著身體,努力不讓自己抖起來。
江殺虜猶豫片刻,還是推出了弩車。
「向上一寸半,準備,點火,放!」
咻~
天雷箭帶著火花竄出,瞬間撞在城牆,轟地爆炸。
城上百姓立刻嚎哭著埋頭亂竄,周圍的元兵驚慌失措。
城樓里的撒里蠻嚇了一跳,罵道:「直娘賊,居然不顧自家百姓?」
「萬戶,此間危險,速速下樓。」親衛說道。
「傳令,再趕驅口登牆,我倒要看看,南兵能否盡屠全城……」
轟~
一發天雷越過城牆,整好落在投石機上,左近火油罐四分五裂,當場火起。
撒里蠻不敢滯留,立刻下城,往東城狂奔。
城頭上,百姓越發慌亂,元兵已是如此,高高舉起的刀子遲遲不敢落下。
見撒里蠻抵達,帖木兒手一揮,喝道:「撤!」
「遵令~」其親兵快速跑去開了城門,等帖木兒和撒里蠻出去,立刻跟上。
轟~
又一發天雷落在城內,元兵堅持不住,爭先恐後往外擠去。
「別擠,依次出城。」有將官呼喝著維持秩序。
「啊~」
「不好,宋軍進城啦~」
「快跑~」
元兵擠做一團,不少人被推翻在地,想要站起來時,無數只腳踏過,當即死於非命。
撒里蠻和帖木兒相視無言,都是滿臉苦澀。
本打算巷戰決勝的,結果發現軍心浮動,根本就沒法打,卻沒想到,出城時居然發生了踩踏。
帖木兒嘆道:「罷了,左右都是新附軍,不管了。」
「走~」撒里蠻驅馬,直往渡口而去。
身後慘叫聲越發激烈,不一刻,居然響起了刀兵交接聲。
內訌了。
為了搶奪生路,新附軍爆發了內訌。
城牆上,百姓抱頭逃竄,監押的元兵也瘋狂往北門奔去,本來準備繼續投擲石頭的軍兵也跟著跑了。
兵敗如山倒。
因為後方的恐慌,撒里蠻和帖木兒情不自禁地踢著馬腹,不斷提速,幸好千餘本部親衛都是有馬的,倒是能跟上。
對他們這等大將來說,只要本部還在,別的都不是個事,反正南人應有盡有,盡可以捉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