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溫柔(2)
寂靜獨立的鄉下小院,終於在大半年過後,迎來了第一次熱鬧的場麵。
黃色的土坯院牆上,爬滿的藤藤蔓蔓已經沒有葉子,每一根枝條都像龍爪一樣伸出許多觸手,牢牢地抓著牆麵,霸占著地盤,以期待春天來臨的時候,好吐新發芽。
“噢!上帝,居然有這麽多的葡萄,等來年秋天的時候,我一定還要來。”May的驚呼,直接把牆縫裏警惕著他看的壁虎,嚇得尾巴都不要就跑了。
血鐮鬆了鬆勒緊的脖領,無奈地翻了翻藍眼,深刻地為這樣無知的弟弟感到恥辱。
戚母的臉上溝溝壑壑,滿手褐斑的手拄著一根老竹棍的拐杖,笑眯眯的解釋道:“洋先生,那個是何首烏,不是葡萄藤,如果你明天秋天來,還是隻有去泥土裏找吃的,藤蔓上麵不會有葡萄。”
May一聽說泥土裏有吃的,頓時魅惑的藍眼眸一轉,笑著像一個邪惡的小孩子,著問道:“現在有嗎?”
“有……有。”戚母連忙答道,很久沒有這麽多人陪著她,恨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
這個大概是老年人的天性,就像梅玫薇小時候,每次來鄉下,她都會把留了很久的東西,什麽好吃的好玩的,趕緊獻寶似的拿出來,甚至有一次,那留了半年的巧克力都發黴了。
“老夫人,外麵的風太冷,你還是進屋去吧。”血鐮在一旁溫柔地勸道。
“不礙事兒的,我天天在屋裏悶著。再說小薇她們還沒有把屋子打掃幹淨,進去了反而礙事。”戚母固執地笑說道,顫巍巍地走向屋角,翻出一把小鋤頭,遞給雙手都是泥土的May。
“用這個挖吧,你用雙手刨,何首烏沒有找到,手指都磨破了。”
May喜滋滋地接過小鋤頭,滿心期待地挖地球去了。
自從那天回來以後,梅玫薇就遇到了十分頭疼的事情,濮陽洲居然招來了一大幫看什麽都新鮮的外星人。
血鐮、May、還有像狗皮膏藥一般怎麽也甩不掉的南瑉,本來車上的保鏢和明九一眾也要來湊熱鬧,明言住不下,大不了在院子裏搭建帳篷,被幾個頭頭一腳給踹走了。
臨近年關,臘月二十四是中國傳統的掃塵日,家家戶戶都要打掃環境,清洗各種器具,拆洗被褥窗簾,灑掃前後庭院,撣拂塵垢蛛網,疏浚明溝暗渠。
一大清早,濮陽洲,南瑉,May和血鐮就被編排進了清掃小組,在梅總指揮的帶領下,開始分工進行工作。
阿洲雖然是堂堂的SC領主,他小時候被濮陽氏排除在外,就是那河邊的一棵青青野草,都是和母親生活在貧民窟裏,所以跟著學會了些家務活。
南瑉雖然是富家公子哥,可是為了討取女孩子們的歡心,應對各種緊急情況,無師自通地學習了廚藝,插花,茶藝……酒色財氣之類的娛樂項目更是精通。
有一次在公司大樓遇到了一個擦玻璃的女孩兒,從此連家政公司裏的服務項目通通都會了。
May和血鐮從記事起就被葉列夫帶去了SC的特工訓練島,你讓他們研製炮彈炸藥,開顱破肚還行。
隻是做家務這塊兒領地,May不是把這塊兒木板樓梯弄塌了,就是把那邊的屋頂瓦片戳破了。
而一向沉穩冷靜的血鐮,醫生職業病犯了,直接兩根指頭僵硬地捏著一塊兒毛巾,不知道從哪個地方下手,眨巴著無辜的藍色眼珠子,生怕屋裏的細菌寶寶跑到他的手上去了。
於是梅總指揮不樂意了,下令他們兄弟的任務統統換一個,隻負責把老人家哄好了。因為她的好姥姥,沒事兒就站一邊喋喋不休地嘮叨,而且隻針對自己一個人。
梅總指揮雖然不厭惡姥姥的話很多,可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還是要小小薄麵的。
戚母的房子是鄉下很老的洋樓樣式,不過二樓是全部木質結構的,下層是兩個臥室,一個堂屋,二樓的閣樓卻是三間,除了中間最大的一間做了梅玫薇的閨房,其餘兩個都是空著的。
“小薇薇,快把我這個造型拍下來,回頭我好發布到網上去,一定會火遍全球。”
梅玫薇頭上戴著一頂嫩黃的嬰兒毛線帽子,據說是她小時候用過的,雙臂套著橡皮袖套,長長的圍裙潔白如雪,提著一把鋒利的彎刀,正在牆根下修剪著過多的樹枝。
她聞言抬頭一看,隻見南瑉一身舊的發白的雨衣雨褲,黑色的鴨舌帽反著扣在頭上,臉上還罩著挖了眼孔鼻孔的塑料口袋,腰間係著一根長長的粗麻繩子,正像蜘蛛一般全副武裝地掛在牆上。
“你小心點兒,頭上那群家夥不好惹,回頭給你來一個親密一吻,你就知道錯了。”梅玫薇仰麵提醒道。
“切!不就是一群不成氣候的馬蜂崽子嘛,等會兒我把它們的窩摘下來,取出裏麵的幼蟲給你炸著吃。”南瑉絲毫不在意,還隱隱有些期待。
“滾!我才不吃,你那個腦袋缺少蛋白質,應該多補補。”
梅玫薇笑罵,用手肘撞了一下在一旁捆枯枝的濮陽洲,小聲地問道:“他不會有事兒吧?我看著好玄乎啊!”
濮陽洲抬頭看了她一眼,再瞧上動作靈敏的南瑉,沉聲說道:“那讓他下來,讓那些馬蜂繼續把窩做得更大?”
梅玫薇咧了咧嘴,牙疼地看著鬥大的蜂房,豪華得都快要占去一個屋角了。
三個月的時間,都蜇到了五個人,先前是她在上學,沒有時間理會它們,現在有免費的勞動力,不用才白白浪費了。
“還是不要了,平時姥姥一個人在家,這裏是一個安全隱患,趁著今天大掃除,順便也把它們除去吧。”
濮陽洲淡淡地斜瞟了她一下,繼續彎著腰幹活了,那修長貴氣的手背上,都滿身黑灰的塵土。
梅玫薇掀起身上的圍裙,牽起裏麵幹淨的地方,彎下腰擦在了濮陽洲冷俊的臉上,柔聲說道:“看你像一個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居然還是幹粗活兒的好手。如果是在舊社會,你這樣的人,是別人搶著要的好姑爺。”
濮陽洲一怔,似笑非笑地抬頭看著她,揶揄地說道:“哦?那我入贅你們家,小姐你不是占大便宜了?”
梅玫薇故意用力撮了一下他的額頭:“去!我們家又不是高老莊,豬八戒那樣的姑爺,是萬萬養不起的。”
濮陽洲一把擒住她的小手,用大拇指上的老繭摩挲著她的手心,笑著說道:“你養不起我,我養你就是了。”
梅玫薇的脖子上立馬有些薄紅,她在這片熱血還沒有上臉之前,就趕緊罵道:“滾!誰要你養?姑娘我自食其力,有地有房,還怕招不來金龜婿?”
“哇啊……救命啊!你們兩個別在下麵打情罵俏了,快想辦法把它們弄走。”
兩人抬頭一看,隻見那個瀟灑的蜘蛛人,正手忙腳亂地淩空揮舞著雙手,企圖把團團圍著他轉的馬蜂們趕走。
梅玫薇大喜,高聲喊道:“阿洲,快拿手機來,把這個造型拍下來,傳到網上去更加帥氣,招蜂引蝶的南少啊!蝴蝶呢?應該配一群蝴蝶圍上。”
濮陽洲無限同情地看著陷入瘋狂中的南瑉,一籌莫展。
隻聽梅玫薇靈光一閃,搖著他的手臂笑道:“你可以處理照片嗎?PS一群蝴蝶上去,不就可以了,哈哈……我簡直是一個天才……”
“小薇薇,我是徹底看清楚你的麵目了,快來救我……不然你和阿洲結婚的時候,我不會簽字的。”南瑉大吼道。
梅玫薇捧腹大笑,濮陽洲卻順勢撿起一捧雪你,兩下團起一個拳頭大的球,忽地一下擲出去。
隻聽南瑉哇地一聲慘叫,那帶著濕泥的黑雪球,毫無偏差地砸在了南瑉凸顯的後軍都督府。“阿洲!我是你親兄弟嗎?這樣對我。”
“不是!”濮陽洲想也不想就脫口答道。
“靠!幸虧少爺我不是當麵對著你,不然被你廢了,我的美女寶貝們,期盼的幸福全都沒有了。”南瑉一邊調笑著,一邊摸出身後背著的稻草靶子,用打火機點著了,伸到那個蓮蓬狀的蜂巢下麵。
隻見那群淩厲囂張的馬蜂們,慌亂地飛來飛去,誓死保衛著自己的兒子兒孫,一波波齊聚著衝上去,一波波地都在煙熏火燎的炙烤下,紛紛從稻草靶子上敗下陣來。
南瑉的雙腳下麵的水泥地板上,都是散亂的馬蜂屍體。
梅玫薇看著有些不忍,臉色爛爛地轉過頭去。
濮陽洲撫上她的背,把她帶進自己的懷裏,輕聲說道:“你要看不下去,回頭我把它們的窩交給羽蛇,他喜歡飼養這些動物。可是這些已經成氣候的馬蜂,你要是不下決心除掉它們,始終是一個禍患。”
梅玫薇點點頭,悶悶地說道:“道理我都明白,可是眼睜睜看著別人去死,我還是做不到。”
濮陽洲笑道:“這個還不容易。肖強的命掌握在他自己手裏,如果他一心求死,誰也攔不住;如果他想活,我可以拉他一把。”
梅玫薇一震,驚訝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麽又把話題轉到肖強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