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三次
確實，如今想來，那時的慕靈師傅確實也沒真的動手，不是他不願，而是他的武功早已失盡，至於因果，便是從前的事了。
“是，大人。”
聽到陳雄說慕靈現在已是廢人，陳雄的副手立刻便鎮定下來，應了一聲。彈指一響，瞬間，從宅邸的周圍飛出很多黑衣人，那是死士，恐怕是陳雄私下養的，一個個黑衣人，麵露凶光，都等待著陳雄的一聲令下。
“將地上那兩個給我殺了。”
他厭惡的看了我一眼，便下了令，我站起身子，再也無法忍耐了，失控的大吼。
“陳雄，你不是人，你不遵守承諾，你好無恥，連我父親的黑玉也……你無恥啊！”
當初，我去找他談判時，將父親留給我的祖傳黑玉給了陳雄作籌碼，隻求保住清陽旭一命。黑玉是世間奇玉，父親給我時曾萬分囑咐我，叫我務必保管好，但是為了清陽旭，我毫不猶豫的交給了陳雄，可如今是什麽，這個男人簡直無恥。
那一刻，我如刀般鋒利的字字句句貫穿了整個庭院，在場的人全都聽了去，也就此將他傷的體無完膚。
音落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所說的話，身子瞬間僵住了，但是收回已經沒有可能了。
接下來，陳雄的一番話，便將我徹底推入了深淵。
“哦！對了啊，我還忘記了呢，要不是你，我還找不到這裏，找不到清陽幽呢！沒想到，清陽幽的兒子居然還真的活著，哈哈哈，為此我還要跟你道個謝呢！哈哈哈，不僅讓我找到，還將這世間絕無僅有的黑玉贈與我，我該怎麽好好感謝你呢？！嗯~婉兒~”
我隻聽見了腦袋裏嗡的一聲，我甚至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隻是呆呆的僵在那裏，不敢轉身，不敢去看姑媽和他，此刻的我早已沒有任何勇氣了，那一個個刺耳的字眼，紮痛著我的肌膚，我的心。
在我愣神的瞬間，那一群黑衣人一躍而起，閃過。
“ 鋥！”
是利劍拔出劍鞘的聲音，那麽清脆，一聽便是他的劍。
“ 噗！！呲！！啊！！饒命啊！！”
是利劍刺穿身體的聲音，劃過衣襟的聲音，慘叫的聲音，害怕的求饒的聲音，通通都傳入我的耳朵，全部被我的心擋了去，我未轉身，也未受傷。
呆愣的低著頭，直至那熟悉的皮靴映入我的眸中，我卻依舊無法抬頭，沾著血的利劍離我的心髒隻隔著一層薄薄的衣衫。
嗬嗬！我曾那麽篤定他不會傷害自己，所以一點也不害怕的站到他的利劍麵前，可如今呢？！如今他的利劍再一次的離我的心髒那麽近，我卻再也沒有信心了！！
“旭兒.……”
好聽而又虛弱的聲音響起，為了喊住他，仿佛用掉了僅剩的力氣，是姑媽！
“旭兒.……不要，不要，就算……是娘求你……不要殺婉兒，不是……不是她的錯。”
眼淚又出來了，滴到了他的劍上，衝淡了一絲血跡，很快，又被劍上流下的鮮血染紅。我艱難的抬頭，看著那個我愛的人的臉，有些稚嫩，墨色眸子裏是從未見過的冰冷，嗜血，讓我覺得有些陌生。
見他未動，姑媽著急的喊出聲。
“旭兒.……旭.……旭兒……”
姑媽艱難的從慕靈師傅的懷裏掙出，伸手，叫著他。他終於扔下劍，衝到姑媽身邊，再次用那瘦弱的身子將姑媽摟入懷裏，這一次，我看到了，他眼角的那絲晶瑩。
“旭兒.……答應娘，不.……不要傷害婉兒。”
姑媽撫上他的臉龐，祈求著，他看著，卻不語。
“咳，咳！”
姑媽又吐了口血，染到了他的衣袍上，他眸中滿是痛苦。
“三次.……三次，好嗎？答應……答應娘，不管……婉兒犯了何事，給……給她……三次免死機會……好嗎？旭兒.……一定要……答應……娘！”
“娘……娘！……啊！”
他嘶吼的聲音，讓我痛到無法呼吸！
“幽兒.……幽兒……”
雨，像是不舍這位美人一般，如淚水一般落下，衣襟早已濕透，跪在那裏的我，隻能遠遠的看著瘦小的他，失控的他。
地上散落著奸賊陳雄和他的那些死士，慘不忍睹，橫屍滿地。嗬嗬！真是可笑，我懇求他的時候！將黑玉交與他的時候，如今！嗬嗬！全都在他的劍下斃了命，我竟然還天真的說要保護他！或許是因為姑媽，他才未下手殺我吧。
可如今，我多希望，那個時候，他真的能殺了我，若沒有那三次的免死機會，我應該會活的輕鬆些吧！ 也許……
那個雨夜，姑媽逝去的雨夜，最後，他像是咬牙，隻對我說了一個字，“滾”
一個眼神也沒有，隻有那走過身旁衣襟帶起的涼風，我的心就像是被千萬隻手撕扯卻不扯爛一般，漲痛難忍！
我多麽想祈求他的原諒，卻開不了口，直到他的背影，模糊在我淚水中，我才知道他已經不在了，以後也不會在了！而我，再也不會有機會站在他身旁了，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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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過後，便許久沒見他，有恨，卻無處尋仇，陳雄已死，我卻無時無刻不思念著他，直至改朝換代.……
不管我去到哪裏，心也一直隨著他，兩年來，我四處尋他的身影，墨色的身影，總會讓我驚喜，卻也總讓我失望，想見他，哪怕隻是看著，哪怕隻看一眼！我都想要見他！
後來，皇室崩潰，軒轅皇朝沒落，戰亂的消息不停地出現在我的耳間，我當然知曉，是他，軒轅皇室被屠殆盡，他的父親他的兄弟全部陪葬了姑媽，是他殘忍的將仇恨之子盡數發泄。
再相見時，他冰冷嗜血的墨色眼瞳，早已映不下我的身影，沒有言語，隻是遠遠相望。
那個時候的我，轉眼已是紅綢蓋頭，而娶我的男人，是他應允的皇帝，龍丞。
我嫁給龍丞，又怎會是我所願，龍丞娶我也不會隻是貪戀美色罷了，這些我都知曉，也不想多言，隻是向他提了一個要求，隻要我能在宮中自由出入，不做皇後，如此便可，他許了，不知是諷刺還是如何，淑妃這個位置，姑媽生前在宮中之時，也曾是淑妃。
就好像，要我永遠都要記住這件事一般！
八年，八年了，在這深宮之中，我麻木的待了八年，我唯一覺得自己還活著的時候，便是那朝堂前偶爾的墨色身影。
唯一的信念也是想要再見一麵，唯一的心願也是想要再一次.……再一次的……站他的身旁.……哪怕，哪怕.……隻是一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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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中。
被回憶淹沒的淑妃，此刻麵對龍丞的狠心，不再言語。
看著清陽旭那墨色的背影，她低下好看的眸子，咬牙拚命咽下喉嚨裏的湧上來的鮮血，龍月痛苦的喊聲，她也不再理會。
“皇上，臣妾有些不適……先.……”
她輕輕轉頭，擋住了眼角的淚水，淡淡的開口，還未說完，龍丞就忙接了去。
“下去吧！”
這樣的場麵已經很難看了，龍丞剛剛聽到縉王的話，也有些不寒而栗，想必那三次什麽機會，必然跟清陽幽那個女人有關係，若是現在惹怒了縉王，他所有的計劃就都前功盡棄了，想到這，他自然也不想淑妃在留在此地了。
此刻，龍月早就已經無法動彈了，她本來年齡就不大，又怎麽能忍受這般打擊呢，她躺在那裏，像是死去了一般，隻有那雙眼睛，瞪著，瞪著母妃的離去，父皇的冷漠，她絕望了，恨意在這個孩子的心中紮下根基，不管怎樣，一定要活下來。
躺在清陽旭手中的小狐兒，旁觀著這場鬧哄哄因它而起的血色盛宴，它懶得去看，也不會同情，腦海裏想起方才那個可愛的女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雖然很擔心，但是也抵不住隨即而來的困意，於是向裏縮了縮腦袋，閉上了淡藍色的大眼睛。
而且在清陽旭手中，她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想著，便熟熟的睡了過去。
方才被淑妃清陽婉兒提醒，被清陽幽那熟悉的聲音擾亂了思緒，差點讓他有點不能呼吸，看著熟睡的狐兒，清陽旭才稍稍鎮定了些，臉色也好了些。
“子墨！”
清陽旭握著狐兒，開口示意子墨處理後事，說完，便拂袖離去。
“是，王爺！”
不需要過多的說明，子墨就知道了清陽旭要說些什麽，待清陽旭走後，在場的賓客，才都鬆了口氣。
“皇上，若公主再犯，可就不是這麽容易了！”
冷冷的話語，像是警告一般，龍丞不語，臉色也極其難看，子墨也不再逼進，相信他自然懂的，若還敢有下次，恐怕連龍月的屍體都不會存在這世上了吧！
龍丞宣布散宴，文臣武將們都相繼離開了，經過這次興龍日的鬧劇，讓更多人都更明白了縉王的可怕了，這哪裏是宴會啊！回去一定得囑咐好自己的孩子，千萬不能亂抓狐狸來玩，這萬一要是抓著縉王的小寵兒了，那可不是這麽簡單就過去了，恐怕就是死無全屍了啊！這縉王雖然是惹不起，但還可以躲得嘛！
躲在暗中觀看這一切的藍姬，也悄無聲息的隱了身子，早就看透了那個淑妃，清陽旭如此的決絕，她也不是沒想到，親眼看到，也是心裏一寒！輕身一轉，深藍色衣裙飄起，藍煙劃過，便消失在了大殿的角落裏！
子墨離開，也帶走了黑衣人，而龍月早就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倒在原地。
“公主，公主，禦醫，快傳禦醫！”
小德子當然知道龍丞不會再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心疼這個公主了，於是趕忙傳了禦醫，若是之後公主有什麽閃失，龍丞還是要給淑妃一個交代啊！明白事理的小德子自然也是會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