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第217章 冥想盆
第217章 冥想盆
第二天早上,安東尼又早早被貓叫醒了。老鼠躺在他的枕頭邊上。安東尼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伸手卷著老鼠的尾巴,突然記起自己今天上午和鄧布利多有約。
在尼可·勒梅的幫助下,他們的怨靈雞實驗順利得令人不敢相信。他們需要總結一下過去的實驗記錄,並且確定一遍詛咒怨靈雞的儀式流程。
禮堂中已經沒什麼鎖住你心俱樂部的痕迹了。各個學院的長桌都擺回了它們原本的位置,幾個學生正在一邊吃早飯一邊討論昨天的俱樂部活動,或者自以為小聲地借著變形術論文。麥格教授抿著嘴瞟了那邊幾眼,不過弗利維教授正好和斯普勞特教授提到新一期《魔咒創新》里的消失咒論文。
「哦,《魔咒創新》接受了那篇?」麥格教授興緻盎然地轉過頭,「我聽說《今日變形術》拒了這篇論文,好像是因為它試圖用麻瓜的物質守恆理論解釋……」
斯普勞特教授看見了安東尼,招手讓他坐到自己旁邊。費爾奇正坐在教工席的遠端,安東尼笑著朝他點點頭,拉開了斯普勞特教授旁邊的椅子。
「早上好,波莫娜,弗利維教授。」安東尼說,「早上好,米勒娃。」
「早上好。」斯普勞特教授,「我正在想應該怎麼通知你呢,亨利。你昨天是不是沒有去教工休息室?」
安東尼困惑地搖了搖頭,為自己拿了一杯南瓜汁。
斯普勞特教授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地小聲說:「裡面現在堆滿了氣球……如果伱將來想和我們一起喝下午茶,可以來第二溫室。」
弗利維教授隔著斯普勞特教授補充道:「除了龍糞肥的味道,那裡什麼都好。」
「你知道第二溫室在哪裡嗎,亨利?」麥格教授問。
「我知道,」安東尼哭笑不得地說,「但是這真的有必要嗎?」
斯普勞特教授悄聲說:「你看到教工休息室就會明白了,亨利。吉德羅打算全面裝修一遍呢!」
「除了和西弗勒斯的討論,你今天還有什麼安排嗎?」弗利維教授尖聲問,「如果你願意的話,安東尼教授,你可以去休息室看一眼。」
「我正打算去呢。」安東尼說,「我需要知道校長室的口令。」
「口令依舊是酒心巧克力蛙。」麥格教授告訴他,「阿不思昨天本來想要更換口令,但是休息室門口的滴水嘴石獸說服他改變了主意。」
安東尼驚訝地問:「教工休息室門口也有滴水嘴石獸了?」
「是的,」斯普勞特教授豎起兩根手指,「而且不止一隻。」
……
「酒心巧克力蛙。」安東尼說。校長室門口的滴水嘴石獸跳到一旁,牆壁裂開了,安東尼踏上緩緩上升的旋轉樓梯,毫不意外地看到辦公室的門大開著,似乎在歡迎他的到來。
安東尼屈起手指,在門框上敲了敲。鄧布利多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後面,桌上擺著一個石盆。石盆里盈滿了神秘的銀白色物質,柔和地晃動、旋轉著,在整個校長室中投下明亮的銀光。
「坐下吧,亨利。」鄧布利多愉快地說。福克斯展開翅膀,又一次飛到了柜子頂上。安東尼注意到櫃門似乎微微地開了道縫。
安東尼順從地坐下了,好奇地打量著那個石盆。它的邊緣刻著安東尼看不太懂的如尼文,大概又是什麼煉金產品。
「最近怎麼樣?」鄧布利多說,「我注意到最近有不少學生在談論麻瓜研究學的實踐活動。」
安東尼笑了:「沒錯,先生。四組實踐活動都已經結束了,我猜學生們都獲得了一些樂——我的意思是,我猜他們都獲得了一些和麻瓜打交道的經驗。」
「太好了,亨利。」鄧布利多說,「我預計你會迎來相對輕鬆的一段時間?」
安東尼點頭道:「是的,先生。」
「好極了。」鄧布利多滿意地說,「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亨利。」
「當然,先生,只要我能做到。」
「我的兩位老朋友準備在十一月第一個星期六拜訪倫敦,和我探討一些學術問題。」鄧布利多輕快地說,「很不湊巧的是,我在倫敦並無房產,而他們,作為兩位隱士,希望能找到一個不被打擾的談話地點。所以,亨利,我想詢問你是否介意我們暫時借用一下你的住所?」
安東尼愣了一下,看著鄧布利多眼中狡黠的光芒,突然反應過來了。
「鄧布利多教授……」他不可置信地問,「這兩位老朋友不會恰好是一對夫妻吧?」
鄧布利多微笑道:「據我所知,他們確實是。」
「天啊,先生……天啊。」安東尼搖著頭,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雖然人們普遍認為鄧布利多是當代(甚至有人會說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巫師,但是他畢竟是生活在霍格沃茨里的校長。尼可·勒梅則完全是另一回事。
鄧布利多點點頭:「我猜這意味著你同意了。」
「當然了。」安東尼說,仍然不敢相信尼可·勒梅和佩雷納爾·勒梅要親自觀看怨靈雞的詛咒實驗。
「那麼,我想我們最好在老朋友們到來之前,最後確定一遍詛咒流程……」他輕聲發笑,「天啊,我聽起來真像在策劃什麼陰謀。」
安東尼拿出筆記本:「沒問題,先生,我把書單上的書目都大致看過了,但是仍然有一些疑惑——」
鄧布利多舉起一隻手,安東尼停了下來。
「不要著急,亨利。」鄧布利多說,「我還有一些想讓你看的東西。」
鄧布利多用魔杖戳了戳石盆裡面似霧似水的東西,安東尼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形象從盆中銀白色的物質中浮了上來。他的腳依然站在盆里,面孔張開了嘴,冒出了他自己的聲音,還帶著一點迴音:「是的,先生,我認為他說的是『血肉』而不是『血液』……」
「你現在依然這麼認為,對嗎?」鄧布利多確認道。
安東尼點點頭:「是的,我非常肯定。」 那個銀白色的、小號的安東尼穿著一身非常麻瓜的襯衣,直直看著前方,身體隨著盆中銀白色物質的旋轉而緩慢旋轉著:「我能記得的詛咒是這麼說的……我用活人的血肉詛咒你,用被亡靈魔法驚擾的骸骨詛咒你……」
石盆之外,安東尼跟著輕聲念道:「在死亡的見證下……」
「然後我就記不太清了,先生。」盆中的安東尼說。
鄧布利多問:「你能想起來什麼嗎,亨利?」
安東尼猶豫地說:「我記得它是『你即將被驅逐出這片土地』之類的意思。」
鄧布利多點點頭,捧起石盆輕輕旋轉著。石盆中穿著襯衫的安東尼消失了,緊接著,浮出來一個穿著晨衣的安東尼,他似乎是坐著的。安東尼困惑不已地盯著自己,發現自己的語調中帶著一絲疲憊,神情中有某種令他熟悉又陌生的、冰冷的東西。
「『從這片屬於生靈的土地上驅逐你』,或者什麼類似的東西。」他聽到自己說,「總之,奇洛教授的魔杖中射出了一道光芒……」他停了下來,似乎在聽對面的人說什麼,「是的,我想那是個詛咒,大概是專門用來驅逐亡靈巫師的。但是老鼠幫我擋住了。」
安東尼點點頭:「沒錯,就是這句,我現在想起來了。」
「很好。」鄧布利多輕聲說,低頭在羊皮紙上記上了幾筆,「我和尼可也覺得沒有什麼問題。現在,最重要的,亨利,你記得奇洛在這個時候的語氣和情緒嗎?」
安東尼凝視著緩緩旋轉的自己,下意識回答道:「他不結巴了。」
鄧布利多似乎被逗樂了。「語氣和情緒,亨利。」他耐心地問,「還有嗎?」
「嗯……我想他非常恐懼。」安東尼回憶道,「但是同時他也充滿信心,相信這個詛咒一定可以驅逐我。」
鄧布利多若有所思地重複道:「恐懼和自信。」
「我猜他還有點憤怒,因為我拒絕了他的邀請。」安東尼說,仍然能想起那天自己站在充滿巨怪臭味的房間中,聽著自己的鄰居、自己原本以為可以成為朋友的人告訴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
鄧布利多輕聲說:「非常複雜,是不是?」
安東尼點點頭,又搖頭道:「如果還有其他情緒,我也想不起來了。」
鄧布利多的藍眼睛從月牙形的鏡片背後凝視了他一陣子。石盆中,一個安東尼不認識的面孔突然浮了上來,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即使僅僅是石盆中的幻影,依舊能看出他面色蒼白,神情中帶著一種珀西和赫敏這種「好學生」特有的靈敏、聰慧和溫順的自信。
「我不明白,鄧布利多教授,罪魁禍首不是已經被捉住了嗎?」那個英俊的男孩說,「您還有什麼事情找我?」
安東尼問:「這是誰,先生?」
鄧布利多輕輕嘆了口氣,又用杖尖搗了搗石盆裡面的東西。安東尼看到盆中出現了幾個身影,但是都飄忽不定,頃刻間就被旋轉的銀白色物質攪散了。那個男孩的面孔又一次浮了出來。
「可是,迪佩特教授,我不值得這個獎牌。」他似乎有些內疚地說,「那個怪物逃走了……我沒有完全阻止他。我本來應該早點告發他的,但是我只是以為魯伯養了個違反校規的寵物……可能是一隻狗……我沒有想到……」
安東尼在聽到「魯伯」這個名字的時候就知道這是誰了,但是他不明白這個人的形象為什麼突然展示在了自己面前。
「湯姆·里德爾?」他說,「我記得幫海格翻案的時候,魔法部說他已經失蹤了。」
鄧布利多笑了笑:「他確實失蹤了。」他默默注視了一會兒旋轉著的湯姆·里德爾,用力晃了晃石盆,將他的身影打散了。
「你願意試一下嗎,亨利?」鄧布利多邀請道。
「什麼?」安東尼困惑地問。
「我知道這是個非常冒昧的請求,」鄧布利多說,「但是如果你願意和我分享關於奇洛的記憶——關於伏地魔的記憶——我們不僅可以更加確定地找到符合儀式要求的語氣和情緒,如果運氣好的話,還可以看到伏地魔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安東尼猶豫著,不太樂意讓鄧布利多看到自己的亡靈魔法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他真的能選擇的話,他也不樂意看到自己被亡靈魔法佔據全部心智的樣子。
「我應該怎麼做?」他謹慎地問。
「這是冥想盆。」鄧布利多說,指了指石盆,「在自願的前提下,只要在腦海中想著特定的記憶,用魔杖抵住太陽穴,」他邊說邊演示著,蛛絲般細密的銀白色絲線黏在他的魔杖尖端,鄧布利多輕輕一抖手腕,把它們挑斷了,「就可以將記憶提取出來,然後觀看它。」
他把杖尖的記憶小心地放進冥想盆裡面。哈利的臉浮現了出來,他正穿著格蘭芬多的魁地奇隊服,開懷大笑著。鄧布利多沉默地看著那段記憶沉了下去。
「我們在過去中尋找未來的線索,在回憶中尋找現實的線索。」他說,「我經常用冥想盆整理我自己的記憶——它們太多了,有時候會把我的大腦攪得一團糟。」
「我會失去這些記憶嗎?」安東尼瞪著冥想盆。
「不,不會。」鄧布利多保證道,「它們只是……如果你不把它放回去,它們就會變成信息而非記憶。」
安東尼確認道:「但是我可以把它們放回去。」
「是的。」
安東尼嘆了口氣:「好吧。」
「我非常感激,亨利。」鄧布利多說。
安東尼把魔杖對上自己的太陽穴,想著當時發生的事情。記憶一點點被他抽出來,他感到一種詭異的輕鬆感,似乎什麼壓著自己的東西減輕了一些。
奇怪的是,當他想起自己是如何放任亡靈魔法充斥著自己的身體,想起他如何延伸開來、佔據巨怪的屍體,那些銀絲般的記憶便突然中斷了。它們斷口整齊地墜在他的魔杖尖端,彷彿被一柄巨大的鐮刀齊齊割斷。
「哦。」鄧布利多說,第一次顯得有些吃驚。安東尼看了看自己杖尖的記憶,把它放進了石盆中攪了攪。奇洛包著頭巾的臉浮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