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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敖令洋來了

  舒葵想了想,貌似有些道理。


  郭遠生又說:“錢世達不笨,他減少上交的傭金比例,並不是他有多為那些人著想,而是想舍了傭金抽成的小頭,讓大家對他心存感激,進而拿金庫裏財寶的大頭。不過容樹更聰明,也更有群眾基礎,才能砸了錢世達的如意算盤。”


  “要這麽說,容樹很早就開始拉攏留金寨裏的人了?”舒葵不信,“才十歲多的小孩子,有這麽深的心機?不可能,不可能。”


  “他是混血,本來心智就比同齡人成熟一點。再加上又是從小被欺負到大的,有野心,有城府,並不奇怪。”郭遠生倒是覺得很正常,“我敢說,錢世達自以為利用了容樹,其實他才是被利用的那個人。”


  “不會,不會。”舒葵還是搖頭。


  “你還別說不會。”郭遠生撇撇嘴角,“他老早就知道錢世達是什麽樣的人了,所以,他在被傅寬侵犯的時候不反抗,不僅是因為他不能、不敢,也是因為他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等回到留金寨,他算準了錢世達一定會來探聽,就正好借著他的手,扳倒傅寬,同時也麻痹錢世達,讓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沒用的孌童,為以後再扳倒他鋪路。”


  “那如果錢世達沒有來打聽呢?”舒葵想到另一種可能性。


  “容樹那麽心狠手辣,絕對會另想辦法逼他行動。”郭遠生說得肯定。


  “他怎麽又心狠手辣了?”在舒葵心目中,容樹是個體貼的好孩子。


  郭遠生一副“你怎麽連這都不明白”的表情:“你想啊,留金寨裏都是些什麽樣的人,打開金庫會發生什麽狀況,容樹會不知道?我覺得,他從頭到尾都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看你們狗咬狗,從而知道誰是可用之人,誰應該被淘汰。”


  “不可能!”舒葵真的不願相信容樹會是這樣的人。


  郭遠生還是撇嘴:“我會這麽認為,可不是憑空想象,是當事人告訴我的。”


  “誰?”舒葵想知道。


  “死不了。”郭遠生壓低了聲音,“他是人精中的人精,別人不懂容樹,他可清楚得很。他在留金寨很久了,不想看到寨子裏的人自相殘殺,他那時要是不管,留金寨就要大換血了。”


  “說到他,我也不懂。”舒葵滿心費解,“既然是這麽有威望的一個人,為什麽不打壓容樹,自己做寨主呢?”


  “他年紀大了,隻想做些自己喜歡的,做寨主這種費心費力的事,不感興趣,而且,比起其他人,容樹確實是最適合的寨主人選。”郭遠生則表示理解,“所以你看,他在旁邊提點,意思自己願意幫一把手,但前提是,容樹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絕。”


  “你怎麽會認識死不了?”舒葵懷疑整個故事的真實性。


  郭遠生笑笑:“我不認識死不了。不過,你還記得那個第二高手吧?他是我父親的朋友。他後來成了留金寨的二當家,容樹的左膀右臂,但同時,死不了也曾暗中讓他盯緊容樹的一舉一動,就怕他再做出點什麽驚天動地的事來。這些,都是死不了跟他說,他再跟我父親說的,反正也不是秘密,我父親就當成故事再告訴我們了。”


  說著,又想起什麽:“對了,聽說二當家退休以後,他的兒子成了二當家。”


  “你是說平子?”舒葵問。


  郭遠生歪著頭,努力思索:“是好像叫什麽平的,名字記不清了,後來,我們兩家的來往少了,疏遠了。”


  “這樣的話,容樹不應該是你的長輩嗎?”舒葵驀地意識到什麽。


  “呃,是啊。”郭遠生訕訕地摸著自己的禿頭。


  看看他的中年大叔樣,再想想容樹那張俊秀細嫩的臉,舒葵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是留金寨寨主,修為高,駐顏有術,我就是個廚子,沒什麽本事,就長這樣,怎麽了?”郭遠生被笑得有些不悅。


  “你有本事,大本事。”舒葵急忙拍馬屁,“放眼三疆境,再沒有第二個有你那麽好的手藝的。”


  “那倒是。”郭遠生一點不謙虛。


  “關於容樹的事,我聽說過好幾個版本,大多數都把他描述得天神似的,你這版本倒好,直接把他說得那麽壞。”舒葵把話題又轉了回來。


  “我這可是絕對真實的。”郭遠生也聽說過其他版本。


  舒葵不以為然:“你都說你父親是當成故事說的了,那其中,加油添醋的有多少?記錯的,憑想象的又有多少?而且,過了那麽久了,你再跟我說,這真實性,可想而知。”


  “信不信由你。”郭遠生不想再糾結於此,“反正,你留點心,在這裏,大家背地裏都叫他賽瘟神,誰都知道他以前的事,但誰都不敢提,要是惹惱了他,嘖嘖……”


  “惹惱了誰?”正說著,容樹開門進來了。


  郭遠生嚇一大跳,支支吾吾的,話都說不全。


  “兔子。”舒葵急中生智,“郭大哥在說兔子,不是有句話,兔子急了還咬人嗎?”


  郭遠生連連點頭,一疊聲地稱是。


  容樹看看他們倆,並未過多追問。


  “餓不餓?要不要再吃一點?”舒葵沒話找話,東拉西扯,“你剛才去幹嘛了?”


  “前一陣,托李老板弄點書,剛到。”容樹掃一眼餐桌,“吃飽了嗎?”


  “我再去做幾個點心讓你帶回去。”郭遠生急於離開容樹的視線範圍。


  “郭大哥,別客氣,不用了。”舒葵是真的不想再麻煩他。


  “舒葵說不用就不用了。”容樹道,“留著下次吧。”


  郭遠生笑著應了,心裏卻直叫苦。


  “你們還要再聊一會嗎?”容樹見舒葵明顯開朗了些,心情也跟著好了。


  “還是讓郭大哥早點回去吧,做了一桌子菜,辛苦了。”舒葵很了解郭遠生此刻的緊張。


  “行,回去吧。”容樹揮一揮手。


  郭遠生如釋重負,忙告辭離開。


  “走,去看看新的圖書室。”容樹很自然地牽起了舒葵的手。


  舒葵還沉浸在剛才的故事裏,容樹的形象也變成了腹黑大魔頭,因此,一接觸到他的手,竟是一驚,仿佛拿到燙手山芋,趕緊甩開。


  “怎麽了?”她如此強烈的反應,讓容樹一頭霧水。


  舒葵回過神,眨眨眼,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容樹看了她片刻,不深究,也不再伸手:“走吧。”


  舒葵依然不語,默默地跟著回了留金寨。


  新辟出的圖書室很大,書很多,能看出容樹還是花了些心思的。


  舒葵挺感激,也覺得不錯,不過真到了去的時候,拿著本書,倒魂不守舍起來。


  一靜下來,她滿腦子都是敖令洋的笑容,以至到了後來,甚至暗暗後悔,悔自己拒絕了與他更親密,也恨自己太過矜持,明明很喜歡他,都準備嫁給他,為他生孩子了,卻偏偏還要守身如玉。


  這悔恨一天比一天強,如熊熊烈火,燒得舒葵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幾天,某日下午,邢源急匆匆地跑進教室,一臉八卦:“舒葵姐姐,大樹和人在大門口吵起來了。”


  舒葵心不在焉地“哦”一聲,打開課本。


  “一起去看看吧,那個人長著淺藍色的頭發呢。”邢源根本不是來上課的。


  “淺藍色的頭發”這幾個字像霹靂,打得舒葵腦中嗡嗡作響,忙丟下書,拔腿就往外跑,完全不理會在後麵大叫的邢源。


  到了留金寨大門口,許多人圍在那裏,鴉雀無聲。


  舒葵一路說著“借過”,邊撥開人群前進,到最後,被平子給攔住了。


  “是不是敖令洋來了?讓我過去。”舒葵急於掙脫。


  “走了,已經走了。”平子不放手,“大樹馬上就來,你們回去說吧,好不好?”


  “不好,讓我過去看看。”舒葵當然不肯。


  “真的走了。”平子不敢抓太緊,唯有跟著舒葵往前。


  走沒幾步,容樹過來了。


  “是不是敖令洋來了?”舒葵一把拉住他。


  容樹臉色陰沉,沒有說話。


  “是不是?”舒葵急了。


  “是。”容樹不看她。


  “他來接我了,你送我回去吧。”舒葵的心早已飛到鎏昱海。


  容樹不置可否,隻說:“你來,我跟你說幾句話。”


  “你說過的,他來接我,你就送我回去。”舒葵以為容樹打算出爾反爾。


  “他是來了,但不是來接你的。”容樹淡淡地說。


  “不可能。”舒葵都快哭了,“他人呢?我要跟他回去。”


  容樹皺起眉頭,想一想,開始快步往回走。


  舒葵在他身後,依稀看到希望,跟著一溜小跑。


  兩人出了留金寨大門,敖令洋已經走遠,隻有隱隱約約的一點點淺藍,在樹間躍動。


  “喂,站住。”容樹聲音不響,卻傳出很遠。


  敖令洋沒有停,還加快了腳步。


  “站住,舒葵找你。”容樹又說。


  敖令洋還是不停。


  容樹看一眼舒葵,打橫抱起她,幾個縱躍,便擋在了敖令洋麵前。


  “你們聊,聊完了叫我一聲。”容樹說完,隱入樹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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