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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哥兒笑嘻嘻地望著他,覺得對方狼狽的樣子很好笑。貼身伺候的僕人,也是個半大的孩子,不然也不能進內院,在旁邊假模假樣的道歉。
看樣子就是慶哥兒的小廝故意把陸長弓絆倒了。
桃葉過來低聲地說:「夫人,奴婢早就前院的人說,底下的人有些欺負大少爺。老太太那頭十分寵著慶少爺。」
藺雲婉語氣很平淡:「別去管。」
她吩咐過,裝作不知道就好。
桃葉道:「是。」
心裡卻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長弓少爺是夫人自己選的繼子,明明夫人也有意照顧長弓大少爺,怎麼看著他受欺負了,就像沒看到呢?
萍葉也是受了命令的,站在廊下看著,雖有些氣憤慶少爺太頑皮,到底還是忍住了,只叫他們在廊下站著聽吩咐。
一刻鐘後。
藺雲婉梳妝完畢,垂絲堂小廳里擺了飯菜,她才叫他們兩個:「進來。」
陸長弓和慶哥兒比肩進來,再不嬉鬧了,齊齊作揖喚道:「母親。」
這些日子在前院,兩人還是受了些調教,向長輩請安這種禮儀,做得很漂亮。
兩個衣著華麗的孩子,一齊站在桌前,十分討喜。
藺雲婉不忙動筷子,而是問他們:「都吃過早膳沒有?」
慶哥兒抬頭,笑嘻嘻地說:「回母親,吃過了。」
他那雙眼睛還沒長開,有孩童的明亮漆黑,還帶著點兒討巧的靈動和喜氣。
這般模樣,老夫人喜歡的很。
不過藺雲婉不一樣,她態度十分的疏離冷漠,問完他就看向了陸長弓。
慶哥兒不明就裡。
怎麼夫人對他這般冷淡?
他不由想起被挑選的那日,心裡很緊張。
陸長弓始終垂著頭,不敢直視長輩,恭敬地說:「回母親,兒子吃過了。」
「咕咕咕」,他肚子叫了幾聲……
萍葉忍俊不禁,這叫吃了?
陸長弓一陣臉紅。
藺雲婉又問他:「真吃了?」
陸長弓白淨的俊臉更紅了。
他是沒吃。
他和弟弟住同一個院子,兩人共用同一個小廳,廚房送飯就一起送,下人們總是先伺候弟弟,所以每次都是弟弟先吃,他再吃。
今天弟弟起得晚,吃得也晚,他只能等著。
等著等著,就等過了時間,只能餓著肚子來了。
陸長弓不想告狀,只是低聲地說:「回母親,吃了……沒吃飽,而已。」
藺雲婉便道:「既沒吃飽,過來坐吧。」
陸長弓眼睛一亮。
這還是第一次和母親一起用飯!
慶哥兒也蠢蠢欲動,見陸長弓已經要靠近藺雲婉了,走上前去,拉著她的袖子,撒嬌賣乖:「母親,我也沒吃飽。」
藺雲婉將自己的袖子抽了出來。
萍葉立刻呵斥道:「沒規矩!夫人讓你來了嗎?」
慶哥兒傻眼了。
親娘和老夫人那裡,誰不吃他這一套?怎麼偏嫡母不吃?
他癟著嘴,委屈兮兮地看著藺雲婉,喊道:「母親……」
藺雲婉絲毫不心疼,沒有半點心軟。
她太清楚了,這孩子最熟稔的就是這一套。
可能是因為活守寡,上輩子實在寂寞,覺得有個活潑孩子在膝下也好,所以總是上當。卻沒想到,慶哥兒表面和她親近,心裡早就恨死了她。
想到臨死前這孩子眼裡的怨恨,藺雲婉問他:「教養嬤嬤沒有告訴過你,嫡母面前要恭順?」
慶哥兒低下了頭。
萍葉厲聲道:「夫人問話,你還不快答?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慶哥兒差點要哭了:「……有。」
可他在老夫人和親爹面前,從來不用守這種規矩。
只有陸長弓才需要老實聽話!
怎麼到了嫡母這裡,他也要守規矩了?
藺雲婉道:「都坐下用飯。」
慶哥兒哪裡還吃得下?坐下之後成了陪襯。
倒是藺雲婉和陸長弓兩個吃得香,飯桌上的斑魚羹、釀瓜,還有咸杏仁,被他們吃了個七七八八。
早膳之後,藺雲婉也沒留他們,打發他們走了。
「夫人,奴婢跟去看看。」
萍葉既有心,藺雲婉也默許。
不一會兒,她回來憤憤地轉述了慶哥兒是如何欺負陸長弓的,還問藺雲婉:「夫人,您真的不管管?」
藺雲婉放下手裡的書,說:「他家裡人能捨得送他到侯府里來,家裡必然很窮困。我既然選了這孩子進府,肯定會盡嫡母的責任,保證他在這裡吃穿不短,有機會念書出人頭地、自立門戶,比原來過得好。並不算愧對他。」
萍葉道:「那是自然,夫人待長弓少爺有再造之恩的。」
她笑了笑:「夫人要是能再小小幫長弓少爺一些,長弓少爺更敬愛您,那便更好了嘛。」
藺雲婉沒跟丫鬟說得太深。
以慶哥兒的性格,她越是偏袒幫扶陸長弓,慶哥兒越要欺負他。
不如忍過了這一陣子,慶哥兒覺得無趣也就好了。
而且她也不太想待陸長弓好得太明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慶哥兒實在傷她傷得太深了!
和陸家人的交往,還是盡到本分,不求回報,沒有感情更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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