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為了再也不見
趙葭葭朝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便轉頭跟著寧衍走了進去。
不相幹的人,對他而言,她確實是個不相幹的人。即使他沒有失憶,有著他父親的那件事在,他對自己,也未必會好到哪裏去。
隻不過,他若還記得她,內心隻怕會更煎熬吧。那還不如就像現在這樣,痛苦的隻有她一個人。
就這樣,很好。
回去的路上,吳恙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蘇長明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事不開心?”
吳恙搖了搖頭,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長明,趙葭葭和寧衍到底是什麽關係?”
蘇長明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他似乎有些糾結,到底要不要說。她歎了一口氣:“沒事,你要是不方便說,不說也沒關係。”
蘇長明皺了皺眉,還是說道:“也沒什麽,阿衍的母親有抑鬱症,有一次保姆沒注意,她跑到外麵跳河自殺,被趙葭葭救下了,阿衍對母親看得格外重要,為此他對趙葭葭十分感謝。趙葭葭和她妹妹是孤兒,當時無家可歸,阿衍便將他們姐妹二人送去了法國,資助她們二人讀書。最近不知道什麽原因,又把她們接了回來。”
這樣說來,趙葭葭對他們寧家有恩。她和趙葭葭,一個有愧與寧家,一個對寧家有恩,如此又怎麽能怪寧衍區別對待。
回到家,吳安已經睡了,他在桌上留了張紙條:姐姐,昨天的事情,我不是有意要欺騙你的。小君哥哥說,我不該太偏激,寧先生是個好人,以後我不會再幹涉你了。隻要你能開心,我怎樣都願意。
她苦笑著將紙條收進了掌心。
吳恙這一夜睡得不好,她夢到了看守所,監獄走道外頭,半夜還有人在低聲哭泣,她走出去看,很年輕的女孩子,也許隻有二十歲,伏在那裏低聲地哭泣,哭得很傷心。
她想走過去,問問有什麽事情可以幫忙嗎,可不知為何腿卻邁不動,就隻能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後來那女孩子終於抬起頭來,滿麵淚痕,她這才看清,那個女孩,竟然就是她自己。
吳恙就此醒來,出了一身的冷汗,黑暗裏聽到自己的心怦怦在跳,她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摸索到廚房去倒水喝,一杯熱水喝下去,一顆心還是撲通撲通跳著。她重新躺下,可是睡不著,一闔上眼睛,仿佛人就在監獄裏。
她很久沒去看吳年灝了,自從明靜告訴她那件事後,她就無法像從前那般直視他。
她知道自己這樣不好,可她隻要想起,寧衍失憶前對自己又愛又恨的眼神,她便渾身顫抖,心裏像被扔進了一台洗衣機,將她攪了個天翻地覆。
早上接到寧衍的電話,讓她驚訝不已,她沒想到他還會主動打電話給她,電話裏他讓她去公司找他,說是和吳氏集團有關。
吳恙激動得早餐都沒有吃,換了衣服就出門了,坐在車上,胃麻辣火燒的,像灌了一杯滾燙的開水進去,難受極了。
好不容易趕到他的公司,她又遇到了上次阻攔自己的那個秘書,不過和上回不同的是,這次她直接就將吳恙領進了寧衍的辦公室。
想必是寧衍早就和她打過招呼了,她乖乖坐在沙發上等寧衍出來。胃痛得更加厲害了,她想叫秘書給自己倒杯熱水,後來想想還是不要麻煩她好了,她捂住有些痛到抽搐的胸口,咽了咽口水。
等了十幾分鍾的樣子,寧衍推門走了進來,吳恙的額頭已經溢出一層細細的汗珠,他看了一眼吳恙,轉過身拿起電話叫秘書送了杯水進來。
溫熱的水順著喉嚨一直滑到胃裏,才感覺舒服多了,她長歎了一口氣。
寧衍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放到吳恙眼前:“這是達升項目的所有資料,你什麽時候把這個項目處理完了,吳氏集團就什麽時候開始運轉。”
她被這番話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許久,她才忍住猛烈跳動的心詢問道:“為什麽這麽快答應幫我?我以為,以你對我的恨,你不會這麽容易放過我。”
他站在窗戶邊,背對著吳恙,她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聽到他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因為這件事處理完,我們就永不相見。就是因為太恨,所以我以後都不想再看到你這張臉。”
一個字一個字溜進耳朵裏,吳恙有些吃力地將這些字拚起來成句子,腦中仿佛有短暫的空白,翻來覆去想了兩遍,才明白過來。
她緩緩微笑,說了句,“好的”,隨手將手中的水舉起,猛的喝了一大口,剛剛入口才知道,這看起來沒有一絲熱氣的白開水,竟然奇燙無比,燙得人喉頭發緊,幾乎連眼淚都要燙出來了。
從寧衍的公司行屍走肉般的走出來,她忽然不知道去哪兒,她靠在大樓的玻璃牆上,愣愣的出神。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她才聽到,是蘇長明,他今天出發去英國,現在在機場。不知道是電話頭嗡嗡作響,還是自己的嗡嗡作響,蘇長明起初有點遲疑,叫了一聲,“小恙?”
她倒是跟從前一樣,信口就問他:“哦,長明啊,今天見到漂亮的金發美女沒有?”
東扯西拉淨講些旁的事情。於是蘇長明似乎也放鬆下來,順勢講旁的事,他向來是這樣,說話溫和動聽。
吳恙隔了很久才嗯一聲,表明自己在聽。
她一直走來走去,一趟一趟,身邊是透明的玻璃,磨砂玻璃透出門後的一點光暈,還有隱約的笑聲。
現在是中午下班的時候,白領們結伴成群的從門口走了出來。偶爾有人拿著文件夾從她身側經過,麵目清俊的西裝男子,側著身子避讓著她。
隻聽著蘇長明在電話裏絮絮叨叨的說著,玻璃牆上頭印著一朵一朵小小的花,被燈光一映,每一瓣銀色的花瓣都似凸出來,吳恙拿手指去摸索著,才知道其實是平的。
她摸索著那些花兒,小小的一瓣一瓣,銀灰底子銀色花,她認了半晌,才認出那是玫瑰,一朵一朵,挨挨擠擠,開在牆上。
她又想起了上次和寧衍一起去的109號房子裏,那一房間的玫瑰。
電話那頭忽然沉默了,蘇長明問道:“小恙,你哭了?”
她說:“沒有啊。”
這才覺察到,正有冰涼的眼淚,早就落在手背上,一顆一顆晶瑩透亮,原來自己真的是在哭,舉手一拭,結果眼淚湧出來得更快。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隻是覺得很難過,無論如何就是忍不住那眼淚,索性蹲下來,默默無聲的流著眼淚。
“你怎麽了?”蘇長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