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小安，不要離開姐姐
吳恙突然鬆開雙手，開始嚎啕大哭，她知道自己是發了瘋，走廊裏已經靜了下來，她的哭聲在安靜的醫院裏顯得格外刺耳。
她抓住急救室的門把，拚命的拍著門，一邊拍一邊哭喊：“小安，你不可以死，姐姐就在這裏，你醒過來！小安，姐姐不能沒有你！”
“小姐，請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會影響醫生在裏麵搶救的。”
護士小姐嚐試將她扶起來，卻被她狠狠推開。
她依舊趴在門上，任由眼淚刷刷的往下流，整個世界早就已經擯棄她，寧衍也好，蘇長明也罷，她好像都突然失去了。
而現在，又是吳安。吳安，吳安……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得神誌都開始模糊起來。
“小安，求求你，不要離開姐姐。隻要你好起來，我答應你再也不會因為工作冷淡你了，你想吃的菜我每天都會給你做，你不喜歡我和寧衍在一起我都依你，你不是說想和小君哥哥一起去日本旅遊嗎，等你出院我們馬上就去。求求你，不要丟下我。”
“小安，姐姐真的，不能沒有你……”
意識越來越模糊，她漸漸已經發不出聲音，頭痛欲裂，腦袋好像要炸開了。
突然有人將她抱了起來，手臂有力而又溫柔。她將頭倚在他的懷裏，仿佛抓了救命的稻草，她喃喃自語：“寧衍？”
那個人突然停頓了一下，她閉著眼睛又說道：“不可能是寧衍。”
恍惚中有人在說話，她聽不清楚，隻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吳恙感覺到，自己好像走在一片黑暗的沼澤地裏，周圍陰森森的，空無一人，她慢慢走著，遠方傳來趙霜霜和吳安的笑聲，趙霜霜露出兩個小酒窩，笑盈盈的看著吳安，吳安回過頭對她喊到：“姐，我們在這裏！”
她加快了速度朝前麵呼喊道：“小安！霜霜！是你們嗎？等等我！”
突然畫麵一轉，趙霜霜可愛動人的臉蛋忽然消失了，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張燒得焦黑的臉，眼眶處本該是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現在卻隻有兩個大大的窟窿。她咧著嘴巴，質問自己：“我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還我的臉！”
她害怕得向後退，腳邊卻踢到一個什麽東西，她低下頭，才發現是渾身是血的吳安，他艱難的用手指著她：“姐，我恨你！”
她驚慌失措的跪下來，按住吳安的傷口，忽然吳安開始慢慢下沉，沼澤的淤泥在吞噬他，她死死拽住他的手，可吳安卻越陷越深，最後，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在沼澤裏。
她嚇得大喊：“小安，回來！不要！”
在睡夢中的她，猛烈的掙紮了幾下，才終於清醒過來，她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腦袋後麵還在隱隱作痛，她伸出手往後麵摸了摸，才發現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
眼前雪白一片，她還在醫院，吳恙費力的支起身子，卻被人輕輕按住。
蘇長明坐在床邊，一臉柔情的看著她：“不要亂動，醫生說你的頭有輕微腦震蕩，需要好好休息。”
吳安不理會他的勸阻，艱難的起身：“我要起來，我的小安，小安怎麽樣了？”
蘇長明站起來將她重新按回床上，又給她蓋好被子，隔著被子抱住她：“吳安沒事了，醫生說他失血過多，現在需要靜養。”
聽到吳安沒事，吳恙緊緊繃著的神經才終於鬆弛下來，但她依舊有些不放心：“我還是想去看看他。”
他解釋道：“我說了，他需要靜養，你起來也是看不到他的。難道你想他醒來時，看到渾身是傷的你嗎？”
吳恙強硬的態度，這才軟和下來，她弱弱的開口：“可是……”
蘇長明搖了搖頭：“聽話，不要再可是了，我是不會準你離開這個病房的，你再亂動我就親你了，你要是不怕的話就繼續動吧。”
門外好像有響動，可是她一抬頭，門口卻半個人影都沒有，吳恙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她微微詫異，不知道蘇長明怎麽突然又和自己這麽親呢起來。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蘇長明鬆開摟住她的雙手，在她身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小恙，我知道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說這些，但是我不想讓我們的關係一直這樣尷尬下去。”
他頓了頓，習慣性的用手將她的頭發挽到耳後：“那天夜裏，我說我們的關係，回不到從前了，是我不能再這樣以朋友的身份關心你。我知道你愛的是阿衍，可是時間還很長，我們還有很多的路要走。”
他凝眸看她，殷勤而深沉，“你怎麽確信，你永遠不會愛上我？”
寧衍說過，她是個很固執的人，她確確實實倔強到了骨子裏，她愛寧衍，已經愛得深沉，怎麽可能輕而易舉的移情別戀。
吳恙垂著頭，根本不敢看他，她緊張的開口：“長明，我現在沒有心思考慮這些，而且，我不想你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吳長明淡淡笑了笑，眼裏似有亮光閃過：“你不要有心理負擔，也許對我來說，我的時間，很願意被你浪費呢？”
她還要開口，護士卻敲了敲門：“吳安的家屬，吳安醒了，他要見你，讓你趕緊過去。”
聽到吳安醒了的消息，她激動得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因為起身太猛，她隻覺得眼前一黑，濃烈的眩暈感讓她幾乎栽倒在地。
幸好蘇長明就守在床邊，他伸出手攙扶著她，她才坐穩身子。
她還想挪步，卻是力不從心，蘇長明歎了一口氣：“真是拿你沒辦法。”說完這句話，他便站起身子，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瞬間脫離地麵的吳恙，嚇得將手牢牢環住他的脖子，她弱弱的開口：“長明，你讓我下來，我可以走過去。”
他卻不再回應她，隻抱著她便往吳安的病房走去。一路上，眾人都對他們二人側目相望，蘇長明卻視而不見，走得坦坦蕩蕩。
吳恙覺得臉燒得厲害，她低低的垂著頭，恨不得藏起來才好。眼角的餘光卻卻突然看見站在隔壁病房的寧衍，而他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她猛然扭頭，腦袋裏嗡的一聲，她瞬間眼前一片模糊，再也看不清任何。
寧衍的眼神，像一塊寒冰，讓她瑟瑟發抖。
她想開口，卻終於隻是緘默無聲。
吳恙任由著蘇長明將自己抱到吳安病房，他將她輕輕放在椅子上，又拿了條毯子給她蓋上。
“姐，霜霜她，怎麽樣了？”吳安艱難得開口，他手上還吊著水，一張臉白得嚇人。
該怎麽和他說出趙霜霜已經毀容的事實呢？這樣殘忍的真相，吳安能接受嗎？他才剛剛醒過來，怕是驚不住這樣的打擊。
吳恙沉默了一會，扯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霜霜她，沒什麽大事，等你好一些了，我們再去看她。”
吳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還是說道：“嗯，那就好。”
還好暫時先瞞了過去，吳恙在心底偷偷長舒一口氣，她把手絞在一起，鬆開又合上，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吳安卻突然出聲：“姐，你撒謊。”
吳恙一下子就慌了神，她忙解釋道：“沒有，你別瞎猜了，我撒謊幹什麽。”
吳安瞬間失了全部力氣，他無力的躺在床上，一顆淚順著眼角靜靜地滴落在雪白的枕頭上，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他緊緊盯著吳恙：“姐，你一撒謊，就會像剛才那樣，不停的絞手指。你快點和我說實話，霜霜到底怎樣了？”
吳恙知道已經瞞不過了，她若不說，依照吳安同樣倔強的性子，他隻怕會親自衝到趙霜霜的病房，一探究竟。
她將吳安冰冷的手緊緊握住，哽咽道：“小安，我和你說，你先不要激動，霜霜她的臉被硫酸燒傷了，醫生說，她毀容了。”
天空裏忽然扯過一絲亮眼的閃電，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聲，窗外開始狂風大作，將窗簾吹得沙沙作響。
蘇長明走到窗邊，將窗戶關上，豆大的雨點打在玻璃上發出啪啪的聲響，陰沉沉的烏雲似乎要將整個城市都吞噬，一切仿佛是世界末日的到來。
吳安的眼珠幾乎都要瞪出來，將一張本就發白的臉襯得更加可怖，他把嘴張得大大的，似乎要說什麽，可最後隻發出嗚嗚的啕號聲。
見到吳安的反應，她的心像被鉤子勾住不斷的來回拉扯，痛得她皺緊了眉頭，她抱住僵在床上的吳安，哭著說：“小安，你別這樣，你才剛動完手術，情緒不能太激動。”
吳安的身體不斷的顫抖，他雙手死死扣住床板，手臂因為太過用力而暴起的青筋，讓人觸目驚心。
他的聲音帶著哭意：“姐，都是我的錯，我要是走慢一點，霜霜就不會被夏琳琅抓住了，都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她！”
她的眼淚滴在他的手臂上，滾燙發熱，她按住顫抖的吳安，自責感、愧疚感、罪惡感統統朝她湧來。
她的眼底模糊一片：“不，小安，不怪你，都是姐姐的錯，是因為姐姐的手受傷了，你才會出去，是姐姐叫霜霜去陪你，才會造成現在的局麵，所有的責任，都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