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悲哀的女人
柳喬葉無奈的說：“他們的意思是，他們用定了宋君，而且也一定要醫院賠償五百萬，若是五百萬少了一分錢，他們就要去拆了我們的律師事務所。”
“流氓！”吳恙皺緊了眉頭：“他們在意的哪裏是人命，他們要的就是錢！這群人，也不怕遭報應嗎？”
柳喬葉冷笑一聲：“報應？上天從來就是不公平的，善良的人總是有無數的苦難折磨，偏偏像這樣無賴的人，過得不知多快活瀟灑。”
他們活在這樣複雜的世界裏，被其中如同圓周率一樣，從不重複也毫無規則的事情，拉扯著朝世界盡頭盲目地跋涉而去。
宋君麻木的眼神，像一把鋒利的刀片，迅速地在吳恙心髒表麵，極淺的地方突然劃過，幾乎無法覺察的傷口，也尋找不到血液或者痛覺，可就是難受得讓人無法呼吸。
良久，吳恙對他們說道：“這件事情，你們要沉住氣，你們要是先亂了，這局麵就越加維持不住了。”
“葉子，小安，你們好好照顧好小君，我去樓下看看那位產婦，現在隻能從她那裏著手，看能不能讓事情有所轉機了。”
柳喬葉拉住她：“我和你一起吧，樓下挺亂的，有我在好歹有個照應。”
吳恙也不再多做推辭，兩個人攜手坐電梯往五樓的病房走去。
出人意料的，走廊裏很安靜，幾乎沒有閑雜人等在這裏晃悠，她看了一眼柳喬葉，明顯她也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兩人一間一間病房的找著，終於在走廊盡頭的病房裏看到了滿臉淚痕的女子。
病房裏一共住了二位產婦，另外的那位抱著孩子，正甜甜的笑著，身邊是丈夫的嘮叨：“你先休息會兒，孩子以後有的是時間看呢，你別累著了。”
“不，我現在就想看著她，她這麽可愛，怎麽看都是看不夠的。”
這樣的溫馨，襯得她更加的淒慘。
坐在窗前的女子，被外麵的陽光包圍著，露出一個孤零零的背影，吳恙輕輕敲了敲門。
“趙女士，我可以進來嗎？”
坐在窗口的人明顯愣了，她回過頭來指著自己：“你是在叫我嗎？”
吳恙笑著點了點頭。
她轉過身子：“你們進來吧，有什麽事嗎？”
吳恙走到她的跟前坐下，打量了一下她的周圍，台麵上擺著沒吃完的餐盒，一看就是隨便在外麵餐館打包的飯菜，她的手上還有因為輸液而留下的針眼，那烏青的手背，觸目驚心。
本該在她身邊照顧她的丈夫，此刻正拉著橫幅，在醫院門口撕心裂肺的咆哮著，而她的婆婆，無數次和別人提起她的不孝。
柳喬葉先開口：“趙女士，我想你應該知道你丈夫現在的行為吧？”
她又是一陣出神：“嗯，你說他找律師要吿李醫生的事情，還是他叫來一大幫狐朋狗友來醫院鬧事的事情？”
柳喬葉被她的回答弄得一陣氣結，她語氣淡了淡：“趙女士，我希望你能夠勸阻一下你的丈夫，不管是針對醫院，還是我的律師朋友，他的行為都極大的影響了別人。”
她冷笑一聲：“你覺得以我在這個家的地位，我說的話，能起到作用嗎？就算我的勸告有用，我為什麽要幫你們？”
“你！”
柳喬葉將話憋在口中，正要發火，吳恙卻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趙女士。”吳恙溫柔的開口：“你的事情，我很痛心，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善良，很喜歡孩子的人。”
似乎觸動到了她內心深處的柔然之處，她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是啊，我給他買了好多小衣服，小鞋子，可是，他……”
吳恙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現在有多痛苦，你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
她用手捂住眼睛，眼淚大顆大顆的掉在掌心，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顫抖：“我，我好難過，我的孩子沒有了，可我的丈夫，一句關心也沒有，就隻想著要問醫院要錢，我的婆婆，甚至連飯都不願意過來給我送。孩子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最痛苦的人是我啊！”
活生生的從你身上剜下來一塊肉，你說有多痛！
吳恙從包裏掏出紙巾將她眼角的淚擦掉，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你知道嗎，因為這件事，可能會毀掉兩個人，他們也是別人的孩子，也是別人的心頭肉，這一切，都是你的丈夫在操控著。”
她抬起頭來：“我知道我的事情和李醫生沒有關係，如果不是他，我可能連命都沒有了，那個被我丈夫耗住的律師，更是無辜，可是我有什麽辦法呢？我的話，他根本就不會搭理的。”
吳恙緊緊握住她的手：“你是當事人，隻要你同意撤掉訴訟，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她微微一愣，然後猛的將手從她的手中抽了出來。
“這樣子，我的丈夫會要和我離婚的，我已經沒有生育能力了，你讓我離開他以後怎麽活？”
旁邊抱著孩子的產婦圍了過來：“我說你啊，真是想不開，你丈夫都那樣對你了，你還有什麽舍不得的，你自己也知道你沒有生育能力了，他和你婆婆之前是什麽態度你還不清楚啊，他們連你的命都不在乎，以後你就算不離婚，他肯定也是要拋棄你的！”
她流著眼淚：“可是，我……”
吳恙按住她的肩膀：“你也曾是個母親，知道孩子對一個母親有多麽重要，在你一念之間，能改變兩個人的前途。”
她緊緊拽住自己的頭發，恨不得將它全部拔下來，絕望，痛苦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哭喊著：“我知道他不愛我，可我什麽都沒有，我不知道以後要怎麽辦……”
吳恙抓住她不斷晃動的雙手：“我可以幫你，我也是從一無所有走過來的，你可以去我的公司上班，我保證不會讓你流落街頭。”
“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麽用，我以後都不會有孩子了！”
“難道你的一生，就隻是為了生兒育女嗎？如果你是抱著這樣的想法過生活，我也幫不了你了！”
吳恙站起身來：“是要挽回兩個人的前途，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還是任由你丈夫破壞別人的人生，你繼續在這樣灰暗的人生裏卑微的活著，選擇權在你。”
冬日的陽光即便是直射在人的身上，也不會讓人覺得溫暖，就像現在的病房裏，明明是被陽光籠罩著，卻依舊冷得像個冰窖。
“你自己好好考慮吧，這是我的名片，你要是考慮好了，隨時都可以打我的電話。”
吳恙拉著柳喬葉走了出去，腳步聲回響在走廊裏，漸漸遠去。
“小恙姐？你說她會幫我們嗎？”
柳喬葉疲憊的揉著太陽穴，一整天緊繃的神經，讓她已經疲憊不堪。
吳恙搖了搖頭，她淡淡的說：“不知道，但是我想，隻要她還有一點點理智，她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從醫院出來已經天黑了，宋君不用住院，已經和柳喬葉先回去了，她和吳安往停車場一步一步的走著。
吳恙看著沉默不語的吳安，她歎了口氣：“小安，你還在生氣姐姐不讓你學醫嗎？”
他搖了搖頭：“姐，我知道你為這個家，為我付出了很多，我沒有生你的氣，是我自己過不去這個坎，你讓我自己想想，我會想明白的。”
她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剛坐到車上，她便接到寧衍的電話。
“你在哪兒呢？”
她看著旁邊的吳安，支支吾吾道：“我從醫院剛出來。”
“醫院？你怎麽了？”
感受到寧衍緊張的聲音，她忙解釋：“我沒事，你別著急。電話裏麵說不清楚，等會見麵再說吧。”
掛完電話她長舒了一口氣，感覺到吳安異樣的眼光，她尷尬的笑了笑：“是琴姐，你別瞎想。”
他不搭她的話：“你和寧衍哥哥和好了？”
車內的溫度明顯降了下來，有絲絲涼意撲到臉上，她將空調打開，一股熱風吹了過來。
瞬間人變得溫暖起來，她摸著被空調吹的紅彤彤的臉蛋，有些不好意思：“啊，被你看出來啦。”
吳安低著頭：“姐，我不是反對你們在一起，我隻是覺得你們有些不適合。”
她將鑰匙插進車裏，發動機開始發出有規律的轟鳴聲。
“好了，我們不提這個，有些事情，等你經曆了你才知道。”
吳安不再說話，靠在椅子上靜靜的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樹木，那些幹枯的枝丫，撕扯著灰暗的天空。冬天，總是這麽了無生機的。
回到家的時候，寧衍已經在門口等著，天寒地凍的天氣，隻在外麵待一會兒，都是刺骨的寒冷。
她趕緊將門打開，一邊將他往裏麵推：“你怎麽不進去等，外麵這麽冷。”
他慢慢在沙發上坐下：“你不是說讓我不要不打招呼的，就往你家來嗎？”
她一愣，才想起早一陣子前自己和他吵架時她的氣話，她打開空調，又將爐子的溫度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