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是誰被利用
一開始,吳恙隻打算用最平靜的聲音闡述這件事,可說到最後。還是摻雜了自己的悲痛。
吳恙已經打定主意不告訴他吳安溺亡的真相。
趙葭葭已經伏法,可若是讓他知道吳安是被人陷害致死,除了徒增憤恨,又能帶來什麽呢?
無休無止的恨意會摧殘人的靈魂,這樣的痛苦讓她一個人承受就已經足夠了。
至少,像現在這樣,他心裏更多的隻會是對吳安的思念,而不是對趙葭葭的憎恨。
“爸爸,是我不好。”
她再次開口,已經是淚如雨下。
吳年灝伸出蒼老的雙手,想要安慰他的女兒,在這世界上他唯一的親人,可隔著厚厚的玻璃,兩人怎麽也觸碰不到。
“爸爸不怪你。”吳年灝將手放了下來,冰冷的手銬放在桌上時,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她心痛得像是被人扔在地上反反複複的踩一樣,再怎麽修複都回不到原來的樣子。
“爸,小安可以見到媽媽了,他一定是去找媽媽了,可是媽媽走的時候他還那麽小,他怎麽曉得到她?”
吳年灝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皺起的眉毛像是蜿蜒的老樹根,滄桑又悲涼。
距離探監結束的時間還有一段距離,她卻不想再待下去了。
兩個人都是悲傷的引子,聚在一起隻會將悲傷無限放大。
離開監獄後,她卻久久都回不過神來。
她不知道吳年灝要怎麽熬過這段痛苦又漫長的時光。
吳安剛死的時候,她覺得天都塌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敢靜下來。不敢去看他的照片,不敢想他,有關他的一切她都不敢觸碰。
至少那個時候她的身邊還有寧衍,還有葉子。
可吳年灝什麽都沒有。監獄裏冷清異常,他有的就隻有那些他與他們的回憶。無事的時候翻出來想一想,便能消磨掉大把寂寥的時光。
可現在這份原本最珍貴歡喜的記憶,卻變成了最折磨他的記憶。
不敢聽不敢看不敢想,他什麽都做不了。
可是吳恙卻什麽都幫不了他,這份無力感再也不會有人比她更明白。
她漫步在街上,卻不知道該去哪兒。
巨大的屏幕上正在轉播著采訪寧衍的畫麵,她站在下方看著,卻是個局外人。
在她以為他們已經靠得很近的時候,他卻用事實狠狠的給了她一耳光。
連那些看客似乎在嘲笑著她,你以為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可是怎麽可能?
你根本就沒有重要到他為你放棄手邊的利益。
古代英雄常麵臨著愛江山還是更愛美人的抉擇,他們嘴上信誓旦旦,最後還是選擇了江山。
吳恙站在那裏足足有一刻鍾,來來往往的人群都換了幾批,不知道是誰走過時沒有注意,狠狠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吳恙踉踉蹌蹌的閃躲開來,小腹處卻傳來一陣輕微的絞痛。
老毛病又犯了,她按了按肚子,心裏想著不管它再怎麽痛,那些藥她反應不會再吃了。
沒有意義的事情,就不必要再做,她很久以前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
回到家裏,她依舊沒有接到寧衍的電話,也沒有半點關於他的消息。
手機在她手中握了很久,卻遲遲沒有動靜。偶爾屏幕上一閃而過的光芒,都會讓她立刻抬起頭來,可並不是寧衍。
吳恙看著安靜得像冰塊的手機,終於忍不住拿起來撥通了寧衍的電話。
有些事情,她需要一個解釋,比如為什麽要瞞著她執行這樣大的計劃,又為什麽在接過電話之後就匆匆離開。
還有很多很多,她都想問個明白。
電話響了幾聲後終於接通了,答話的卻不是寧衍,而是他的秘書小文。
“他的手機怎麽會在你這兒?”
小文欲言又止,她不再為難她:“你要是不方便說就算了。”
“不是這樣的,吳小姐。”小文和她解釋道:“今天秦小姐和夫人來公司找總裁,遇到他們的時候總裁剛好在會議室,結束會議他們直接就走了,手機就放在了辦公室。”
吳恙故作輕鬆的答道:“是這樣啊!你知道秦小姐來找他有什麽事嗎?”
小文回答道:“這個我不是很清楚,但是總裁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了小文。”
“不用客氣,吳小姐還有事嗎?”
她想了想:“沒事了,對了小文,今天我打電話過來的事,別告訴寧衍。”
小文遲疑了一聲後答道:“好的。”
掛完電話她更加的坐立不安了,已經知道他是和秦小貝在一起,才會更讓她心焦。
雖然寧衍已經和自己解釋過和她沒有關係,也說清楚了隻是為了讓她妒忌才讓她接近。可她心裏總是覺得隱隱不安。
上次酒吧遇險的事情她並沒有告訴寧衍,因為她害怕以他的性子,隻怕不會輕易的放過她。
就當做她最後的仁慈吧,以後秦小貝的死活再和她無關。
隻是不得不說她確實有些手段,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讓黎錦對她刮目相看,這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
又或許是因為黎錦太過於憎恨自己,所以隻要遇到和她對立的女人,統統都將其拉過來作為盟友。
吳恙看了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鍾了,她拿起水杯倒上開水,才剛要送到嘴邊,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她咦了一聲滑開手機,是一條彩信,她打開一看,整個人都僵在那裏。
手像是沒了骨頭一般,掌心握著的杯子滑落下來,打在地板上碎片濺得到處都是。
杯子裏是剛剛倒出來的開水,全部都傾灑在了腳背上,滾燙的開水瞬間將腳燙得紅腫起來,她卻沒有了知覺。
是已經麻木了,痛到麻木。
手機屏幕上是陌生號碼發來的照片,一個男子赤身躺在床上,隻有一個側麵,她卻一眼就能認出那是寧衍。
就是她的寧衍!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依偎在她身旁的女人,是秦小貝吧。
還能說些什麽,她還有什麽好說的。眼淚流出來已經變得冰冷,打在已經濕透的胸前,轉眼就消失不見。
他們兩人躺在一起的畫麵,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腦海中。
怎麽樣都無法去除了。
她蹲下身子,將頭埋在膝蓋裏,像個烏龜一般縮在她小小的殼裏。
腳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可和心裏的傷口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
在冷靜下來以後,她也會想是不是又是他人設的局,可是即便這是個局,躺在那裏的人是寧衍無誤。
他不願做的事,有誰能強迫他!
因為害怕答案如她預想的一樣無法接受,她連質問他的勇氣都沒有,她就是那樣的懦弱。
吳恙在地上蹲了很久,久到她起身的時候才發現小腹處已經疼痛不已。
她艱難的站起身來,小腹的疼痛和往日相比已經不同,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在痛到昏厥之前,她必須讓自己保持清醒,否則現在的情況,她若是昏倒在這裏,一切就都完了!
她極為冷靜的靠著凳子坐好,又拿起手機給醫院打電話,不等她按下號碼,屏幕卻先閃了閃。
是顧西墨,她顧不得別的,按下了接聽按鈕。
“你猜我今天在酒店看到什麽了?”
她呼吸都變得艱難,“嗯……”
隻一句話顧西墨便聽出了端倪。
“你怎麽了?”
她緊咬牙根,許久才擠出幾個字來:“肚子疼。”
顧西墨反應果斷:“你就在原地別動,我馬上過來。”
吳恙來不及回應,手機便掉落在地上,電話裏隻傳來哐當一聲,顧西墨像是預感到什麽,飛快的衝了出去。
……
吳恙像是又做了一個夢,夢裏白茫茫一片,她是那片白茫茫裏唯一的存在。
偶爾出現些什麽在她周圍,可是又迅速的消失了,最後還是隻剩下她一個人。
就好像現在,她失去了所有,連寧衍的愛,她也不知道還剩下幾分。
醒來時,鼻子裏都是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她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顧西墨有些憔悴的臉。
一定是她看錯了,顧西墨怎麽會露出這樣難過的神情。
她鼻子上還套著氧氣管,卻艱難的朝他笑了笑。
“顧西墨,你還是別用這幅憐憫的眼神看我,我不習慣。”
他難得的溫和:“那你想讓我用什麽眼神看你?”
“就和以前一樣。”吳恙咳嗽了幾聲,牽扯到腹部,她又痛得皺起了眉頭。
顧西墨愣了愣:“那你說說,我以前是用什麽眼神看你?”
她蹙了蹙眉:“鄙夷,厭惡,還有怨恨。”
“原來在你眼裏我是這樣的。”
顧西墨先是有些失落的往身後的椅子一趟,然後無所謂的笑了笑:“不過你分析得很到位,我就是這麽討厭你的。”
她苦笑一聲,朝不再說話。
病房裏安靜得可怕,她躺在病床上幾乎不能動彈。
從右腳上傳來的火熱灼燒感,讓她回憶起昨天的事情,眉間又是一皺。
見她痛苦的模樣,顧西墨打量了下她的腳,問道:“腳上是什麽怎麽回事?”
吳恙心中一痛,卻毫不在意的說:“燙的唄,都起水泡了,看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