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夜話
晚間吃飯的時候,耿直如沐大叔看到木姑娘這一頭雪色的長發也是嚇了一跳,為了不讓他擔心,木姑娘隻說是意外過兩天就會好,當然,她很機智地避過了沐家小姐雲初的問題,不然還不知道沐大叔得怎麽樣呢。
許是木姑娘這個新造型太考驗人的心髒,也可能是為了給兩人更多獨處的空間,飯後沐大叔隻說讓木姑娘好好休息,倒是沒再過多過問未央城的事情,見此,木姑娘倒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話說像她這樣善良的姑娘讓她說謊欺騙一個老人感覺還是難度很高的好麽。
對此,刑大公子倒是求之不得,因為,對於圍繞在他家木姑娘周圍的異性不論年齡他都是有些不喜呢。看著自家吃飽了就不想動的木姑娘,他好笑著搖搖頭,轉而伸手,“大概你的愛好除了吃就是吃,走吧,還坐著這裏是想著等明日的早飯麽?”
看著他瀲灩的桃花眸裏顯而易見的調笑,木姑娘卻是眨了眨明媚的大眼,繼而一本正經地開口:“錯,我的愛好除了吃,便是你,阿淵,你不能如此沒有自信而否定你在我心裏的重要性。”雖然說得有些不著邊際,但這卻是木姑娘的大實話,其實她家公子在她心裏真的很重要,木姑娘一句話總結,比吃還要重要。
聞言,他卻是輕歎一聲,頗為無奈地開口:“那倒是我的不對了,好了,你先起來,公子我帶你出去轉轉,不然在凡間淨長肉了,恐怕到時候回天連道德天尊都要認不出來了。”
聽他說罷,木姑娘卻是搖頭,她煞有介事地伸出一根嫩白的手指在他麵前晃了晃,然後意味深長地開口:“喏,阿淵,你又錯了,不管我變成什麽樣,你們一定可以在第一時間認出我噠,因為,這世上再沒有我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呐,這可是連挑剔如清風都認同的真理。”話說若問木姑娘最為驕傲的是哪一點,她一定會拋開她智慧天宮第一顏值傾倒神佛的華麗外衣爾後很認真地回答,眼睛。不錯,這可是連梵境佛祖都忍不住歎一句拈花不過如此。
看著她一臉的傲嬌,公子被萌一臉之餘,卻也不得不承認,誠然,這世上再找不出這樣一抹明媚的顏色,清透若水,獵獵如花,紅塵百丈踏破,是煙火也是世俗,浮華一世沉寂,看過往也看今朝。大抵在造化之初,便把所有的蘊道都留給了這樣兩彎,山河畫萬卷,亦難描其一分顏色。他配合著點點頭,繼而輕聲笑道:“所以該說是我的眼光很好,才得了你這雙眸間咫尺的世界。”說著,他不禁一把握住她捂在肚子上的小手,沉聲說道:“不過眼睛再美,你也得出去轉轉,上次便是我心軟,讓你躺著,結果夜裏在那裏一個勁地喊肚子疼,倒是第一次瞧見自己把自己吃廢了的姑娘。”
聞言,木姑娘思緒一霎回到那個難言的夜晚,不禁狠狠地甩甩頭,她努力忘掉那狼狽的頗損她形象的過往,然後理直氣壯地開口:“可是我今晚並沒有吃那麽多,你看看桌上,有哪個盤子是光著的?”言罷她心虛地瞥一眼那所剩無幾如狂風過境的飯桌,然後近乎蒼白而蠻橫地開口:“反正我不管,要走你就背我走,阿淵,我明天就要走了,你還不抓緊時間對我好一些麽?”說到最後,已是畫風突變帶了些撒嬌的意味了。
也是真的拿她沒辦法,他淺歎一口氣,爾後任命地傾身,頗為無奈地開口:“說了這麽多,大概隻有現在的這句才是你心裏的意思。”然那淺淡的唇,卻在木姑娘看不見的地方彎起了一抹些微勾人的弧,一霎連那深斂的眉目都放得更開,暈開兩袖繁花。
見此,木姑娘趕緊著爬到他背上,一下笑得眉眼彎彎:“還是阿淵懂我。”話落,她把頭擱在他瑩白的頸側,輕輕蹭了蹭,然後糯糯開口:“阿淵,你剛剛還沒有回答我,到底有沒有想我。”雖不過兩日,但木姑娘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很想她家刑大公子的。
她清淺的呼吸不過一寸之隔,吐氣如蘭,他心上竟驀地有些發燙,但話裏,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嗯,應該是跟你一樣罷,也是想的。”
聞言,笑靨如花的木姑娘不禁湊到他側臉狠狠吻一下,她幾乎咧出了一口小白牙,歡聲說道:“是麽,阿淵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是很想很想你特別想想到都睡不著的那一種,你是不是也如我這般?就像那些話本子裏說到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這樣一個吻太過猝不及防,他腳下竟是難得地頓了一頓,平複下心裏那莫名的慌亂,他略微沉聲開口:“何止三秋,我感覺像是有一個太古洪荒那麽漫長。”
聽他說罷,木姑娘明媚的大眼一霎成花,她拚命忍住內心那小鹿在亂踹的躁動,轉而一本正經地開口:“阿淵,你學壞了。”可是怎麽辦,她簡直是要愛死了這樣的公子了,反差萌什麽的太有殺傷力了。幾乎是不自覺的,她把頭埋到他略顯涼薄的頸窩裏蹭了蹭,然後輕笑著開口:“不過,我不嫌棄你。”話落,卻不見刑大公子有任何回應,她不禁抬起頭來湊到他側邊看了看。
見此,刑大公子卻是瀲灩的桃花眸倏地一斂,努力平複下那微亂的呼吸,他沉聲開口:“乖,好好趴著別鬧。”按說她湊得這樣近還如此不安分若他還無動於衷那是不是太對不起她家姑娘了?
粗線條如木姑娘雖不知道她到底鬧啥了但本著乖乖的姑娘才有公子喜歡的道理她也是真的一瞬安靜下來,隻靜靜趴在他頸側,鼻尖嗅著那氤氳不散的冷香,她也覺從未有過的滿足。
不算長的路,但他卻是走了很久很久,回到北院的時候,夜幕已完全落下,沉寂在一片無盡的黑暗裏。
為了省事,刑大公子倒是直接把木姑娘背到床前站定,爾後輕輕放下,他拂了拂些微皺起的衣擺,有些漫不經心地開口:“現在我倒是懷疑,你是不是如所說的那般想我了,怎的不過兩日就沉了這麽多。”
木姑娘正待躺下,聞言卻是一瞬坐起來,她明媚的眸子滿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理直氣壯地開口:“不可能,你看我明明還瘦了一些,肯定是你自己體力不好找借口。”說著,她還氣鼓鼓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腰,心裏忍不住腹誹,什麽嘛,她在未央城就沒沾過一粒米好麽?要茁壯成長也得有一定的物質基礎,木姑娘表示如此主觀而片麵的評判她不能接受。
聞言,正待轉身的刑大公子卻是一瞬傾身而下,那瀲灩的桃花眸斂起了細碎的光隻餘一片沉寂到虛空的黑,怎麽也望不盡的幽深。他邪肆地挑了挑眉,轉而薄唇輕啟:“那麽,不若我們來看看,到底是誰的原因,嗯?”說著,他秀挺的鼻尖輕輕觸到她的,卻不過一瞬便退了回來。
丫的這欲語還休且一語雙關的明目張膽的調戲到底是哪裏來的?木姑娘一臉鬱卒地在欲拒還迎與順水推舟之間徘徊不定,正思忖著要不要一舉拿下公子免得夜長夢多就見剛剛還笑得一臉蕩漾的刑大公子倏地退了回去,眸裏也是一瞬回複清明。她豁出去的少女心就這樣破碎成渣,見此,木姑娘也顧不得矜持了,她拿過隨身的小鏡子左右看了看,一樣的明媚如花欺霜賽雪水靈靈的小姑娘沒錯,那麽某悶騷又腹黑的老男人怎麽就把持住了呢?這明顯不科學啊,木姑娘認真地想。
看著她變幻莫測的小臉,公子豈能不知道她的想法,隻是這次,他好像真的玩不起了。努力克製住內心裏莫名的躁動,他有些忍俊不禁地開口:“怎麽,你莫不是很失望?”
聞言,木姑娘擱下手裏的鏡子,抬眸看向他一臉的調笑,不禁咧出一口小白牙,惡狠狠地說道:“以後你會明白,自己無處安放的躁動,都是過往強顏歡笑裝的X。”她發現,人在欲求不滿的時候,口才一般比平時好出很多。不過木姑娘此刻最想說的是,做人能不能有點最基本的道德素養,撩一半是個什麽意思,敢不敢不要半途而廢?
聽她說罷,刑大公子卻隻得頗為無奈地搖搖頭,他斂了斂眸光,很輕地說一句:“笨蛋。”爾後,隨手拿過桌上那本半合的《七星紀事》,粗略翻過兩頁,竟是再沒有看過木姑娘。
見此,木姑娘隻覺她碎做一地渣的少女心直接化成灰隨風而逝了,丫敢不敢再無視一些,話說那本書有她好看麽?想著木姑娘眸裏明媚的憂桑一瞬斂起,她深深看一眼刑大公子,默默腹誹:你丫有本事就這麽一直正經下去,看誰比較吃虧。她決定了,再有下次她一定要堅決抵製誘惑,男人什麽的不過就是衣裳,大不了不穿麽。不過她卻是沒有意識到,腹黑如公子大抵是不會給她裸 奔的機會。
似是過了很久,直到周遭的空氣都被夜色浸染得微涼,他才放下手上那本早已爛熟於心卻偏偏一個字也沒看進去的《七星紀事》,緩步走到床前,看著早已睡得一臉萌的木姑娘,刑大公子不禁淺歎一口氣,卻還是任命地躺下,把某個沒心沒肺的姑娘一把摟進懷裏,嗅著那氤氳在鼻尖的熟悉到近乎刻骨的幽香,他卻是難得地笑彎了眉眼,恍惚著開口:“笨蛋,其實怎麽看,都是我比較吃虧。”
時隔百萬載,他竟有些忘了,當年九鳳一族九歌以心血為引,曾種下七傷蠱,七傷蠱,傷七情,若還是以前的那個輪回不渡紅塵不擾的紫微大帝,無情無欲,便是無妨。可如今,多了這樣一段難解難分的念想,他竟是舍不得,這鏤刻在煙火裏的癡纏。
逐月三尺可斬盡,半袖相思,碧霄九重更哪堪,一刹回眸。輪回不渡,他不懼生,不懼死,卻怕那應驗在太古洪荒之初的魔咒,人說,一世孤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