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火光
項雄的離開日程提上了軌道,三月十五,訓練場停止訓練一天,童夏作為下任島主親自把項雄送上船,眾人看到他們依依不舍的樣子也十分感動。
船開動,童夏紅了眼眶,那模樣連項雄都真的感動了。童夏品味著項雄最後在自己耳邊說的話,“是該帶他們出去實地操練操練了。”
童夏眉角一彎,嗯,不錯,是該到操練的時間了。
項雄的離開並沒有讓島上的生活發生什麽變化。如果不是那一夜,或許島上依然一片安寧祥和。
那晚,依照童夏的命令,安排好巡防,一個人站在島嶼最高處。下弦月掛在天空,發出淡淡的光,看不清彼此的影子。
腳步的聲響在後麵響起,童夏眯著眼睛,“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來不得了。”女子嬌俏的聲音低低傳來,童夏無奈的癟嘴,有了點兒孩子氣,“女孩子家家的,打打殺殺像什麽樣子。”
女子不滿的哼一聲,“那項雄還是我去劫的呢。”語氣自豪的很。
“主子和那項雄在一起?”童夏的聲音幾不可聞。
“嗯!”
“好了,準備開始吧!”
好像火星在一處點起,慢慢的開始蔓延。不知是哪裏的血先流出,亦不知從哪裏引起火花,夜降臨,嘈嘈雜雜的聲音慢慢加大,一場怒殺在此開始。
項雄站在山頂,看著火光,聽著嘶喊,急紅了眼眶,奈何嘴被破布堵住,隻能用眼睛表示憤怒。
宋初立於他身旁,臉色平靜,下麵的刀山火海好像是一場戲劇,看得目不轉睛。項雄忽然有些害怕,離開聚英島半路被劫殺都沒有的恐懼在這一刻升騰。喉嚨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身子被困得牢牢實實,掙紮著想要開口,繩子勒進了肉裏,臉色扭曲。
下麵的景象看夠了,宋初才移開視線,轉向項雄的臉,笑了,“這天可不熱,項管事怎麽滿頭大汗?”看著項雄盯著自己的木瓜好像是要吃人,宋初笑了,她輕輕一扯,項雄嘴上的布掉落,“你到底是什麽人?做什麽?下麵這些是你們的傑作嗎?……”
問題一串地鑽進宋初的耳朵,她打斷,“項管事問那麽多,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下麵的殺喊聲越加的厲害,即使相隔那麽遠都能一絲不漏的傳來,宋初迎風而立,好像出塵的世外之人,要不是親眼看到,項雄也不相信這是那個神仙似的錢夫人。
宋初嘴唇微張,好像在自言自語,項雄停止了掙紮,聽著聽著越加口呆目愣,“……你覺得下麵的那些人可憐嗎?無辜嗎?可是你把那些不相幹的人抓起來,讓他們殘殺自己的同胞、報複自己的國家,刀劍無眼,又是多少血和淚。何其無辜啊……”項雄愣愣的說不出話來,悲天憫人,卻又鐵石心腸。
項雄想要問什麽,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讓他徹底喪失了語言,緩緩轉頭,眼裏的絕望盛滿眼底,或許是不再需要隱藏,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不會活到天亮,眼裏的光亮消失,他想辯解,那些都不是他願意做的,也不過是聽從主子吩咐,也不過是為了在這亂世討個飯吃。自走上這條路早就有了這樣的覺悟,隻是來的太早了。技不如人啊!
項雄擠出個笑來,頭扭著,看著來人,“兩位老弟是來送老哥的嗎?”
宇文乾愣了愣,年輕的童夏又幾分心虛,別過臉去。
“老哥,對不住。”宇文乾仿佛什麽事兒都沒有,語氣表情都沒有半分變化,童夏抿嘴,自己果然還是太嫩了。
“不知你們到底是何人手下。”項雄好像接受了命運,話著家常。
宇文乾卻不是個話多的人,在童夏耳邊說幾句。宇文乾親自拿著項雄往下麵的戰場裏走。
走到一半,前麵站著一個修長的身影,項雄感覺到自己被人推出去,看到了麵前之人的容貌,嚇得一個趔趄。“宇文五皇子?”
這個人,還是自己在北蒙做頓珠公主護衛的時候恍惚見過一次。有的人就是那般,明明隻是站著,偏偏讓人過之不忘。他在想,要不是因為頓珠公主偷偷跑出來,惹得他們這些負責看守的護衛受到帝王貶謫,自己哪裏會因為不甘心離鄉背井,走上這樣一條路。他看到因為這一聲尊貴的男人皺了皺眉,看了一眼自己,卻仿佛記不得似得,不再理會。也是,那樣尊貴的人,怎麽會記得他呢?接著,讓他雙眼欲眥的還在後頭,他聽見那個公主喜歡的男人聞聲叫著,“四哥。”
他看到那個名叫錢宇的騙了他的男人很自然的受了這一聲,還點點頭。
然後,自己就被宇文五皇子帶走。
山間滴滴答答的聲音是鮮血在鳴叫,路上躺著的屍體層層疊疊,有穿著訓練場服飾的新人,更多的是暗哨的黑衣,哈哈哈,全都被毀了,那日童夏的表情原來是這樣的,首領啊,看來你也被騙了,不過,敗在那個宇文的傳說的人手中不為過啊,想著自己還叫了尊貴的親王幾聲老弟,項雄滿足的笑了,淚水從他眼裏淌出,看著地上的屍體,兄弟們,一會兒我就來給你們贖罪。
這場夜戰被宇文乾控製的很好,訓練場裏的大多新人都被牢牢守護著,除了那些被明通暗地裏查出有問題的。更多的是那日神秘人上島後留下的屬下。
淒淒慘慘的殺戮聲慢慢消失,訓練場的人早就睡不著,廝殺聲嘈雜聲擾的心神不寧,又不見童夏,吵嚷著就要衝出去,卻被包圍在外麵的穿著軍裝、拿著武器的官兵推嚷回去,“好好呆著。”明通早就在人群中觀望,士兵們沒有動手的跡象,看服飾,應該是宇文的將兵,湊到一邊討好問,“不知大哥是何人手下,顏將軍嗎?”
那將士似乎和不屑和這些賣國賊說話,給了一個白眼,受不住明通的死纏爛打,可憐他似得說了幾個字,“五皇子。”
明通心神一跳,看著外麵圍守著的密密麻麻的士兵,腦袋忽然一片空白。邊上又要上演全武行,明通趕緊過去拉扯,身板太小,聲音穿透力不強,明通急中生智,找到守衛這裏的頭子,又是嚇了一跳,“柯正明?”
“明通?你怎麽也在這兒?”柯正明被屬下找來,看到熟人,眼睛都直了。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明通熟知柯正明無話都能聊個三天的尿性,“那打起來了,趕緊的。”
柯正明大手一揮,自然有將士去了。未知的道路人心惶惶,他們明白自己做的事兒算叛亂,看到個個黑頭黑臉的士兵,更加惶恐不安。角落裏,不知誰在商量著衝出去還有一條活路,不見遠處屍體橫野,哭聲陣陣。遠處的火把像是催命符,人心躁動,眼看近處也少不了血腥的場麵。
高台之上,清脆的聲音如雷達像四周輻射,清涼的聲音想山泉洗滌,躁動的人群終於安靜了會兒。
柯正明眼看著密密麻麻的人群,腦袋發慌,人真多啊!眼神朝邊上擠,低聲問,“有用嗎?你可別坑我。”
明通急得不行,五皇子聲名遠播,斷斷不會要了這麽多人的性命,“趕緊的,像我剛剛和你說的說,難道你想這裏成為又一個戰場?”
五皇子可是讓他好好看著這些人的,不可出半點兒差池,看著下麵的人群又開始鬧騰了,一個個眼睛裏冒著綠光,好像要把自己吃掉,不管了,先過了這關再說,“……各位不必驚慌,五皇子聽聞諸位被奸賊抓捕,特意派人前來救各位。越城奸賊眾多,毀我子民,創我河山……”
“救我們?以前不救,現在來救,恐怕是怕我們造反,來殺我們的吧!”不知是誰吼了一句,安靜下來的人群再次憤怒起來。
柯正明本就不是好脾氣的人,突然間接到五皇子的命令,半個月匆忙趕來,本就疲憊不堪,現又被人誤會,火氣早就壓不住,你委屈,老子還委屈呢,也不瞧明通的臉色,一刀下去,訓練場邊上的大樹振發出轟隆之聲。他本就武藝不錯,盛怒之下小臉頗有氣勢,罵罵咧咧,“你怎麽知道五皇子沒救你們啊!你們倒好,我們在後麵想方設法就 你們,你們偏偏去前麵殺自己的同胞夥伴,老子柯正明長那麽大,就沒有那麽窩囊過,既然會打,為什麽不去打東胤打西潘,就向自己的同胞下手你們還有本事了。顏將軍對付那些賊軍叛軍都受傷了,你們知道個啥……好不容易查到消息,半個月從京師趕過來,五皇子不眠不休,為了你們的良心,為了我們的家園,吃了多少苦。你們倒好,讓你們好好呆著不幹,萬一出去被誤殺了怎麽辦,還有啊,剛剛那個出聲的,你什麽意思啊,你是宇文的人不是……”
“好像不是的。”
“對對對,柯家在越城頗有威望,斷不會騙我們。”
一場對內的戰爭變成了對內,一息之間,也不知誰叫了一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一下子那些非宇文人都被揪了出來。
明通看著不在自己控製範圍的內的一幕,呆了。柯正明好不到哪裏去,這什麽神發展。
不知什麽時候,山林間的殺戮聲已經消失,山林重新歸於安靜。宇文瑞整頓好殘軍,和宇文乾路過通向訓練場的路口,看到人影,停了停,“四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