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不見了?
東擎淵在宋初那處便知曉了個大概,當初被金府趕走,母親帶著年幼的孩子一個人生活,不曾想樸湛琪的父親是個漢子,得勢後,把妻子女兒一並接回,日子過得不比金府差。可惜天災人禍,前不久樸湛琪的父親死了,母親念著父親的恩愛,沒有熬過,跟著去了,留下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吩咐她去尋幼時的夥伴。樸湛琪也是爭氣,去了金家,畢竟養了近十年,養父憐她,讓她安心住著,樸湛琪不願,打聽到東擎淵的行蹤,一路追了過來。
東擎淵感歎一番,提上正事,“你怎的被錢夫人救了?”
樸湛琪細細說了,和宋初和他說的分毫不差,東擎淵笑道,“那日可要把那日遊玩賠上。”
樸湛琪點頭稱是。
東擎淵又問了宋初的日常,樸湛琪一一說了,“夫人是個實幹的,有事時出去談談生意,沒事便在家做賬,她是個極風雅的人,練字彈琴吹笛簡直無所不通……”
說起宋初,樸湛琪嘴裏很是感激,東擎淵點頭表示讚同,“可不是,不曾想她還是個能談生意的?”說著手在榻中的小幾上把玩著茶盞。
樸湛琪眼睛都亮了,“我也不曾想夫人那冷淡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是會做那事的,我有幸跟著見識過一次,真真氣場不凡。”
“這幾日在那裏可有受委屈?”東擎淵目光溫柔,如同緩緩流淌的溪流。
樸湛琪甜甜的笑了,“並未。夫人雖然待人冷淡,卻是極好的,院裏的下人們也好相處。”
東擎淵瞧了瞧樸湛琪美麗的臉龐,心想,那院裏男人多,誰人心苛待你一個姑娘家。嘴裏卻道,“妹妹不必憂心,我雖沒幾分本事,案子之事不必太過憂心。”
樸湛琪爬下矮塌,不顧東擎淵的阻攔,跪在地上,眼裏垂淚,好像風中的海棠,美麗而心傷,“謝謝淵哥哥,我就知道,淵哥哥還是以前的淵哥哥。”
東擎淵把人拉起來,拍著她抖動的背脊,思緒飄遠,“怎麽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哭鼻子。”
樸湛琪苦中想笑,一下子岔了氣,“淵哥哥又取笑我。”
“難道不是,和寶竹搶個娃娃輸了都哭。”
書房裏的聲音很久才淡下去,這夜,別院裏的仆人親眼看到東擎淵抱著睡著的樸湛琪安置,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眾人低著頭,不約而同想著是否要變天了。
北蒙一向習慣席地而睡,文明起來後,依然沿此風俗,矮塌上鋪上厚厚一層氈毛毯,家境好的鋪上幾張虎皮子,晚上躺上去,格外柔軟舒適。
東擎淵躺在虎皮縫製的毯子上,麵上鋪了一層藍色錦緞,一床同色肉絲錦被搭在身上。眼睛微微闔上,腦子裏清醒異常。
東擎淵帶著樸湛琪又到宋初串了幾回門,瞧著天兒越來越熱,東擎淵做主補上雪山之行。
繞過繁華的街道拐個彎就是彎曲的山路,一路崎嶇波折,走到岔路口,樸湛琪遙遙一指,看向宋初,“當時錢夫人就是在這兒救下我的呢。”
山路難走,宋初坐在高頭大馬上,一身象牙白的翻飛蝴蝶繡在裙擺,衣襟袖口藍色勾邊,頭上同色蝴蝶釵,垂下拇指粒大小的瑩白珍珠。聞言淡淡笑了,“這點兒已經偏了北雍城,多東胤的來客,那些賊人便趁機打劫。下次出門,一個姑娘家可要謹慎些,”說著又看向東擎淵,不愧是青梅竹馬,相處多日,幼時的親熱和默契倒是培養出來了,“是我多嘴了,有元公子在,自是無礙的。”
樸湛琪素來愛好淡雅,今日偏偏換上粉紅百花外衣,正趕上了北蒙春天的尾巴,襯得一張俏臉越發嬌嫩可人,聽到宋初的調笑,臉頰通紅。“淵哥哥待我自來是極好的。”那些日子偷偷看伯夷的日子一去不複返。
樸湛琪馬術不精,東擎淵和她同乘一匹,兩人挨得擠近,東擎淵垂眼瞧見樸湛琪一直延伸到脖子的紅,一雙斜飛的桃花眼眨了眨,俯身在樸湛琪脖子間低語,“可不是?”
宋初看著倆人的反應,愉悅的抖動韁繩,驅馬上前,領路去了。
一路說說笑笑,一個時辰後便到達了北雍雪山。一望無際清澈的湖水,仿佛能瞧見水底的波紋,對麵一片錐形的山巒上下起伏,高入雲天,頂端露出個凹碗的造型,好像雲朵潔白,不其想,那是山上終年不化的雪。
瞬間好像空氣都變冷了,銀桃已經習慣,拿出隨身準備的荷蓮翠藍披風給宋初披上,手靈巧的在宋初脖頸處打了個漂亮的結。
宋初有仆人侍從光明正大的侍候,東擎淵卻是孤家寡人,哪裏清楚,樸湛琪瞧見,好不羨慕,“夫人真是準備妥當。”
宋初瞧見樸湛琪雙手縮起,對銀桃說道,“瞧瞧還有嗎?給樸姑娘送去。”
銀桃給宋初抖著披風,俐落道,“小姐,這都是隨身習慣帶了,沒多的了。”宋初出行宇文乾早有吩咐,一應俱全,銀桃熟悉的很。看了樸湛琪一眼,頗有些自得,“我也不曾想此處溫度這麽低,倒是趕巧了。”宋初揉了揉銀桃的腦袋,打趣道,“就你功課做的好。”說著便伸出手準備解開披風。
樸湛琪已知來意,還未開口拒接,東擎淵脫了外衣披在了樸湛琪身上,湖藍衣衫上還帶著男人的體溫,一下子從皮膚暖和到心髒處。“我習武多年,並不礙事。”看到樸湛琪為難的目光,東擎淵說得光明正大,“再說,你可是我妹妹,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說法。”
宋初停了手,眼裏笑意加深,銀桃可沒那麽含蓄,一雙透亮的眼睛掃過發愣的靈櫻,又盯著樸湛琪身上多出來的衣服,掃到樸湛琪粉嫩的臉頰,就差笑得花枝爛顫了。
此處風景極好,大概昨日下過雨,空氣聞起來都好像洗過,沿著潭水邊上走了一圈,或許溫度低了,隻餘稀疏野草。東擎淵拿出裝備,準備釣魚。
宋初瞧瞧景色,忽然發現少了一人,“圓圓呢?”
下了馬,各人都圍在一起,人是什麽時候丟的,真未注意,宋初急著招呼著找人,東擎淵也沒了釣魚的興趣,跟著一起去了。
邊上就是湖水,後麵大片深林,宋初也就帶了銀桃伯夷倆人,兵分兩路,左右並行。
樹木蒼翠,潭水清幽,宋初急得不行,腳踏在地上馬上又抬起,隔得老遠,東擎淵都能聞到宋初擔憂的呼吸。
樸湛琪跟在東擎淵身後,林子裏不好走,一會兒就沾了泥,繡的精致的小綠翠花都多了些其他顏色,“難得看到夫人這麽急切呢?對那孩子真好。”
東擎淵靈光一閃,邊走邊問,“我聽聞那孩子喚她師娘?”
“嗯!其實大多都是夫人的侍從教他功夫,到不曾瞧到圓圓嘴裏的師傅,不過聽銀桃他們說,錢先生對圓圓也是格外喜愛,有一次在夫人不在,圓圓生病了,都不讓下人照顧,親自守著,雖不是親生的兒,卻無差了。”清晨的露水未幹,腳下一滑,樸湛琪心撲通一下,腰被人攬住,才沒髒了衣衫。樸湛琪看著小時候那張長開的英俊麵孔,心露跳一拍。
“小心些。”一個插曲打斷了東擎淵的思路,“我看錢夫人家那幾個護衛功夫卻是不錯,他們難道不是先生的弟子?”
樸湛琪也來不及臉紅,手被東擎淵牽著,一邊道,“不是,那些都是雇傭的,聽說夫人一家雖然低調,生意卻做的大。”
東擎淵若有所思。
宋初那麵還在漫無目的漫山遍野的找人,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東擎淵的聲音,這才慢慢回到潭水邊。錢有緣蹲在潭邊,東擎淵捧了清水給他洗手,宋初放了心,板起一張臉,“去哪兒了?”
錢有緣似乎被東擎淵指導過,裝可憐,一雙大眼睛好像要泛出淚來,“我瞧見了個小狐狸,就,就……”在宋初鋒利的目光中,垂下腦袋,心裏嘀咕,誰說師娘和藹了,那眼神,簡直和師傅的一模一樣。
“所以就一聲不吭的跑了,是怎麽教你的。”其實你也沒怎麽教。宋初聲音不高,一字一句好像落地千斤。東擎淵看不下去了,“夫人,孩子沒事兒就好,今天不是說了要嚐嚐這潭裏的雪花魚嗎?要不我們來比比?”
順暢的轉移話題,宋初看了錢有緣一眼,跟著笑了,“好。”說著收拾了漁具,樸湛琪拉著無人理會的錢有緣在一邊玩去了。
兩人鬥法的結果以宋初的勝利結尾,回程路上,東擎淵還在誇讚,“夫人定力十足,耐心可嘉。”
宋初受了,“公子風流活潑,和我這端坐在屋裏的婦人自是不同。
不意外的,釣回的魚讓送廚房弄了,再次吃到樸湛琪的手藝,宋初都多吃了一碗,銀桃更是說明,“我看小姐怎麽瘦了呢,樸姑娘一走,小姐飯菜都吃的少了。”
誇讚的人話,誰不願聽,樸湛琪眯著眼睛笑的可愛,連連謙虛。東擎淵倒是大方,“不如湛琪就陪著夫人好了,我那兒也就她一個女孩兒家,怪孤單的。”
宋初用絲絹擦了擦嘴,“我可不敢,姑娘家就該好好疼著,怎麽能讓她做些粗活,”拉過樸湛琪的手,柔軟了不少,“我也是攤了你的麵子,能吃到頓好的。”
東擎淵大笑,“當初我還特意來夫人家蹭飯呢。”
三人開了桌,銀桃等屬下另外擺了桌,吃的賓主盡歡,言笑晏晏。傍晚時分,宋初才送東擎淵出門。
木桌已經收拾幹淨,各人各守其位。院子裏靜悄悄的,邊上的花木棚子已經掛滿了綠色的藤蔓,宋初在院子裏散步消食,拉過錢有緣,“今日他可問了你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