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我們凱旋了
“你確定是太子殿下的口令,你莫不是西潘的奸細,來唬我的吧!”宇文乾看著密密麻麻的將士入城,斜著眼睛看他,“或許你有本事,親自給將士們說去。”
通傳官嚇得巴不得找個地縫縮進去,笑得難看極了,年輕的一張臉硬是有了皺紋,“王爺可別汙蔑小人,小人發誓,絕對不是奸細。”通傳官雙腿打著顫,王爺的目光怎麽就那麽恐怖呢,當時還有人傳言此人非真正的安親王,這一戰過後誰還會懷疑,除了宇文的殺神,誰能一馬當先做前鋒,戰鬥時還能騰出手來給自己身邊的下屬避開幾招。怪不得以前聽說戰場上一定要緊跟王爺,這樣才有最大的生還率。
宇文乾眼睛帶笑,通傳官傻乎乎的咧開嘴,自己居然被王爺捉弄了。不,原來王爺也會捉弄人哦!暗暗拍拍胸脯,探頭探腦朝城下去看,殺了那麽久越發精氣神十足的將士們,手舉長戟大刀,和他們說撤兵,不會被一刀哢嚓了吧!
殿下啊!不是屬下不願意,實在是王爺的段數太高,屬下無能為力啊!
戰鬥一直持續到第二日正午,大雨驟停,碧空如洗,空氣中還帶著未幹的水汽,以及蒸發的血腥味,算不上清新。戰場上屍骨堆積,鮮血停止了流淌,匯聚在地麵好似宣召著剛剛的一場惡戰。
宇文乾跨於高頭戰馬之上,玄色甲胄讓他英武非凡,冷硬的氣質更添些許,雙目如炬,斜飛的眉入鬢,輪廓分明,身上還帶著未幹的血跡,周身散發濃濃的血腥之氣,讓人不敢直視。
拓拔玉隨行一邊,同意的意氣風發,英俊不凡,可是在宇文乾旁邊,存在感下意識小了許多。不過他渾不在意,在西境三年,這是自己打得最酣暢淋漓的一場,不,應該說是近三十年的人生中,最讓人欣喜若狂的一場。
好像半身都陷入了地獄,最後卻在地獄攪了個底朝天,被閻王親自送回人間。深深呼一口氣,空氣都變得甜美了。
身後的士兵或騎或站,無一例外的容光煥發,流淌的鮮血算什麽,那是他們功勳的代表,那是殺敵的憑證。什麽,殘忍?我不殘忍,這地上流淌的便是我的血,我的同胞同族的血。
戰場,原來不止是有害怕,還有敬仰。個個瞧著前方的目光溫柔而敬畏,原來這就是和戰神作戰的感覺,太讓人熱血沸騰了,還想殺一次是不是。
城樓上,同樣站了一天一夜,淋了半夜雨的將士們略有些昏昏欲睡,看到不斷湧來的大軍,瞌睡一下子跑到九霄雲外。
“是王爺,王爺和將軍回來了。”
“我們勝利了!”
“……”安靜的城樓一下子沸騰起來。唯有展科逸躲在群山中,望著遠去的馬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轉頭,目光冷峻,盯著山下歡呼雀躍,穆露崇拜的人群,像是要把那種發自內心的感情刻在記憶中,那些士兵的眼神告訴他,有什麽不一樣了。
歡呼聲似要衝上雲霄,一輛馬車跟著崎嶇的山路環繞奔波,漸漸消失在崇山峻嶺之中。高大的山峰也擋不住人們的熱情,欣喜的,歡呼,雀躍的,激動的聲音交織成了今年最美的樂曲,宋初抿嘴笑了。
銀杏好奇的掀開簾子,入目盡是懸崖峭壁,仿佛那熱鬧是自己的幻覺。癟癟嘴,嘀咕道,“夫人倒是忍得住。”
都到了擦肩的距離,居然偏轉了方向,冒著如此危險來此,難道就是為了做個無名英雄?明明立了那麽大功勞,最後都給那什麽狗屁太子去了。銀杏很不服氣。
宋初撕了麵具,露出那張清麗的臉來,久日不見陽光,蒼白沒有血色,能看清皮膚下淡淡的血管和細小的絨毛,她盤腿而坐,闔上雙目,聞言動了動身子。
“這是最好的選擇。”宋初捏著那精美的鐵匣子,自己這模樣去了不是讓人白白操心嗎?再說,以宇文乾的性子,恐怕見到自己眼睛第一步就是回去,此時西潘邊境潰敗,正是一鼓作氣的時候,她怎麽能如此自私,帶笑反問,“難道我眼睛瞎了,便做不好事兒了?”宋初忽的反問。
若說以往隻是聽說過傳說中的宋初,現在真的見識了宋初的手段,銀杏隻能望其項背,敬佩不已,“夫人的智慧靠的又不是眼睛。”和宋初相處久了,知道她沒有看起來那麽嚴肅,不時也會說笑幾句。
宋初放聲大笑,“這話我愛聽。”
銀杏心中詫異,夫人仿佛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但又好像一樣。烈日當空,馬車漸行漸遠,隻有車輪碾壓路邊的軲轆聲不絕。
“五弟,怎麽了?傻了?”宇文乾拍拍宇文瑞的肩膀,湊近他,用隻有兩人的聽見的聲音道,“戰士們還等著你嘉獎呢!”打了勝仗有這麽不敢置信嗎?“哥哥我雖然很久沒上戰場了,看來技術還算到家,沒給你,給邊營大軍,給宇文丟臉。”宇文乾露出一口白牙,不吝嗇的給了自己的弟弟一個笑容。
“勝了?你們都平安回來了?”宇文瑞呆滯的目光像是慢動作般掃過圍在自己周圍的將領,臉上帶著未幹的血跡,廝殺了一天一夜,略顯疲憊,可幾人眼中的光卻是那麽明亮,這不是中了盅蟲的人該有的反應。不是,若是,自己肯定早成了食物了。
自家弟弟這是怎麽了,一巴掌拍在背上,“啪嗒”一聲。嚇得周圍將士上下睫毛一抖,王爺,我們打得那西潘落荒而逃我們都很激動,但是太子那個小身板能承受得住那力度麽?
他們想錯了,宇文瑞不僅承受住了,而且連身子都被動一下,對這位太子不熟悉的將領們看在眼裏,驚在心裏。看來這位太子也不是繡花枕頭。
“好好好,眾位將士辛苦了,今日殺雞宰羊,犒賞大軍。”宇文瑞說完在眾人詫異呆滯的目光中仰天哈哈大笑。這下,發愣的人變成了一幹將士們,原來,太子也會這樣豪爽的笑的。
戰場殘兵自有人去收拾,宇文乾匆匆衝了個澡,洗去一身血腥味,婉拒了幾個自來熟將領的邀請,匆匆去了宇文瑞營帳。
看到展科逸,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初兒呢?”
宇文乾的目光太沉,他低下頭去,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王爺,屬下無能。”
宇文乾沒有心情料理他,一目三行看起來,字跡沒有問題,語氣也無甚問題,隻是最後這句,什麽叫做知你心憂,我便遠離。初兒,你什麽時候也和我玩心眼了。
宇文乾嘴角勾起,宇文瑞知道是無大礙,朝展科逸示意,對方退下。宇文瑞適才道,“四哥要怪便怪我吧!我沒做到。”
“初兒的性子我清楚。”宇文乾擺擺手,視線直直盯著宇文瑞,“我也相信瑞你是承認我這個哥哥和初兒那個嫂子的。”
宇文瑞心裏苦笑,皇家,或許便是如此,信任對他們來說比登天還難,“是。”
視線在空中膠著,空氣自動在兩人身旁凝固。許久,宇文乾移開目光,“怎的半路突然下令撤兵了?”
宇文瑞示意宇文乾坐下,細細把沈芳芳的發現到後麵的應對說了一遍。自信如宇文乾,也是遍體生寒,若真的是敵人的陰謀,那豈不是……宇文乾不敢想象那是怎樣的場景,自相殘殺,動如木偶。
“那最後怎麽?”宇文乾疑惑,若那晚的黑衣人是敵人故施疑計,又怎會結局不同,難道是……
宇文乾的眼神已經猜到大半,宇文瑞不敢隱瞞,心虛把展科逸的話重複一遍,“那日接到消息,為弟心急之下,唯一能尋到的助力便是四嫂了,”看到宇文乾虎目一怒,頂著壓力繼續,“四嫂得知後,立馬設計,從主將歐啟封嚴下手,騙得他帶路跟蹤,哪知半路被他察覺,我的人反而被他關進了山洞,”想起展科逸僥幸的語氣,宇文瑞也不禁呼一聲老天保佑。
那晚,歐啟封嚴自以為安全的逃了,殊不知宋初下的第二道命令監督他的人緊隨其後,跟著他到了一處院子,見他進了一個密室,一盞茶後,他從原地鑽了出來,手裏多了一個檀絲木製成的盒子,正半開著。
歐啟封嚴得意的看了眼裏麵白白胖胖的東西一眼,落鎖,出門。
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混合著驚詫,惶恐,下意識把手中的東西藏在背後,脖子上一圈整齊的血痕,帶著那張複雜表情的臉倒在了地上。
聽起來都好似傳奇故事,跌宕起伏,環環相扣,寒氣直冒,要不是宇文乾真實經曆,宇文乾甚至會嗤之以鼻。他終於明白了宋初這句話的含義,初兒啊!你倒是了解我。若是沒有最後的巧合,或許一切都完了。你怎麽如此大膽,你不是曾經答應我不再涉險了嗎?我們的帳,等我回去慢慢算。
馬車上的宋初忽的打了個噴嚏,難道誰在罵我?
宇文瑞忽的感覺周遭空氣冷了下來,雞皮疙瘩彈出來,“四哥,科逸和我保證了,四嫂絕對沒有受一絲傷。”
當然,若是受傷了,你我的下屬哪有那麽大膽子讓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