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年前總動員（一）
李子恆回來了，寒假是臘月初九放的。
因為要送山東姑娘上火車，耽擱了一天，第二天上午回來的。
天寒地凍的在火車站台上呆了半個多小時，那是火車晚點造成。
不過他的心裏面卻熱乎乎的。
有著美女相伴，聊著兩個人都感興趣的話。
那種幸福比吃餃子都過癮。
不對，比吃啥都有愉悅。
是發自心靈深處的快感，他暈乎乎的臉都潮紅了起來。
姑娘的一顰一笑，讓李子恆都心跳不已，簡直快炸了出來。
李子恆從來沒有這麼喜歡火車的晚點，希望永遠晚下去。
姍姍來遲的火車終於到了，兩人約好假期寫信，姑娘就上車了
姑娘在開車時和他揮手時，李子恆覺得整個世界都離開了他，那種不舍難以描述。
山東姑娘叫王莉，放假前的一個來月，有事沒事找他聊天。
而且越聊越投緣，發現兩人共同語言有很多。
私下的約會還沒有，現在晚自習在一起上，號稱「比學趕幫」。
現在的大學是禁止談戀愛的。
但是學校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恢復高考上來的學生整體年齡偏大。
有很多未婚的都在二十五六，這在當時算是絕對大齡了。
懷揣著熱切思念的李子恆在當晚就發出了第一封信。
希望他的姑娘回去時第一時間看到。
鹹魚在李子恆放假前就捎給了他。
回家前李子恆拜訪了包老師和教他普通話的老師，每家五斤鹹魚干。
老師們稍作退讓就收下了，過年時可以加菜了。
其實李子恆普通話的老師已經換成了王莉，但是禮不可缺，畢竟人家教了一段時間。
李子恆到家后，李之重做了一頓豐盛的大餐招待家裡的功臣。
母親忙不及的把大兒子叫到一邊，李之重知道，這是要錢的節奏。
在馬玉仁親口囑咐下，李之重在給大哥的信里都提到了錢，且過年必須全部帶回。
蒸鹹魚，就是把秋天曬好的魚溫水泡發，清洗乾淨裝盤。
魚表面撒乾薑面和家做醬面，微鹽，蔥絲擺在魚上。
淋小半勺胡油，在爐子上大火蒸制一個小時。
溜肥腸，肥腸是特意給李子恆留的，殺豬時候他也沒回來。
肥腸是煮熟的，切段。
鍋里熱油加花椒面和大料面，微煙時加辣椒蔥絲爆香。
倒入肥腸段兒翻炒。
出鍋時淋點兒醋，去腥解膩提鮮。
豬肉燴酸菜是主菜。
一斤多豬肉後座，切大厚片。
大鍋爆炒至出油，肉面焦黃，加入佐料，爆出香味后加入土豆塊兒，加水。
燒開十分鐘加切好的酸菜，加豆腐，豆腐表面再撒點鹽和醬面。
燴半個小時。
這些菜可都是硬菜，平時一樣就能待客了。
餾黃兒是大鍋上籠屜里完成的。
看的李子恆眼暈，所有的菜都是兄弟一人完成。
別人充其量打個下手。
而且大家非常習慣這樣做了，就連二姐都不往鍋邊去了。
一家人吃的很滿意，包括蹭飯的兩家人。
馬玉仁更是開心在了臉上。
兩元一張的厚厚的一沓，多年沒摸著了。
收到錢的她很踏實，看的李之重直心酸。
大姐也放假了，忙著準備過年的東西。
二姐一天假的開會，吃飯基本不回婆家了，飯菜質量的對比讓她無從選擇。
二姐夫來信說可能春節后回家探親，讓她很高興。
午後，大家歇息了一會兒，現在已經沒有午休一說了。
李之重建議過年的活計分開做，每天做一點兒。
比如拆洗被褥，以前都是集中做。
從早洗到晚，又累人又濕淋淋的一整天。
待著也難受。
建議每天上午洗一兩床，晾乾晚上一縫。
母親同意了，反正她有自己的工作，別人咋干不管了。
拆洗被褥落在了二姐頭上。
每天一早起來，拆一床被褥。
現下的被褥都沒有套子，要拆就是大拆。
被褥裡外面都拆下來，只剩下棉花片兒了。
棉花片兒慢慢捲起放好。
被褥的裡子是白洋布做的。
面兒是買的現成的，花花綠綠的，看著就喜慶，濃濃的民族風。
裡子和面要分開洗，這個年代染色技術有點糟糕，掉色是常態，不掉才奇怪。
洗被單沒有洗衣粉，沒有洗衣液，有的只是肥皂加鹼面。
搓板兒和棒槌是必備的，搓板兒功能自不用說，適度的捶打可以降低揉搓的勞動強度。
洗是一方面，縫也很費勁。
先把褥單面反鋪在炕上，把棉花片兒對好放在上面。
鋪了一年的棉花片兒有厚有薄，需要手工扯厚補薄，用手輕輕拍住。
再把褥單裡子對齊放在棉花上。
先轉圈縫合裡子和面子。
最後以行距三四公分，針距四五公分，把面、棉和裡子縫合在一起。
針是用的大針，線是棉質粗白線，很有韌性，這一縫就要用一年。
勤洗是要不得的，鄉民認為洗的多了布會變薄，影響使用壽命。
李之重的被褥拆洗了時間不長，棉花也換了。
尿騷味的那塊兒棉花等彈棉花的匠人來了再做處理。
就這樣不緊不慢的一天一套，啥事不影響，被褥就拆洗完了。
最後馬玉仁也覺得這樣處理更好，說明年也這麼做。
臘月十二，李家準備炸糕了。
炸糕也和黃兒類似，一來犒勞辛苦一年的自己，二來食用起來方便。
父親李德財頭天就把糕面加工回來了。
黍子用的是生產隊分的黑黍子，軟糯適口。
一早起來，李德財把糕面倒在一個柳編的大笸籮裡面。
糕面昨天加工回來就放在了家裡。
如果是外面存放的，那麼最少要醒（達到戶內溫度）兩三個小時，直接使用會影響口感。
糕面要用溫水來和的。
糕面要和成粉狀且不結塊。
七燒鍋加水燒開，鍋上架籠屜，再鋪一塊浸濕過的籠布。
一遍一遍地往籠布上撒拌好的糕面。
由於蒸制數量較大，籠屜用的兩節籠。
這時灶火需要大火猛燒，風箱不停。
撒一層，蓋一次鍋蓋，直到把所有糕面撒進籠屜里。
隨後蓋嚴鍋蓋，用沾濕的毛巾塞在漏氣處，緊拉風箱急加火，蒸制十七八分鐘就熟了。
揭過鍋蓋，將籠布四角對摺，提起蒸好的素糕倒進大盔，然後掀掉籠布。
用手蘸著涼水（降溫防粘），一遍遍用拳頭揉壓著燙手的素糕。
揉好的素糕呈金黃色，再通體抹上胡油，更是油亮發光且不沾大盔。
（以上蒸糕過程第三十四章寫過）
李小拴和李小鳳早就等候在一旁。
父親揪了一塊兒素糕，搓成長條狀，蘸了點胡油抹勻。
一人一截，二小的嘴馬上忙乎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