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眼皮子底下的神跡
終於是來了,該來的總會來的,躲也躲不掉,楊國忠在等,李元霸在等,公休寧在等,薛家在等,唐歌也在等。
雖然薛仁貴殺人一案被竭力壓了下來,但還是鬧得滿城風雨,老百姓的反應也分為極端的兩個陣營,一方麵相信,一方麵覺得薛大人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但是一切終歸還是要交給官府來處理,他們隻能作為談資。
薛家的特殊存在,讓所有人都不敢聲張,但是這個問題,早晚是要擺在台麵上來的,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所有人都壓製著心中的不安。
“李大哥還沒有說,一會兒處理完十娘的問題,咱們詳談吧。”
柳如是留在家裏操辦釀酒的事宜,顧橫波陪著十娘和唐歌去了節度使府上,薛家姐弟跟著同行的,一路上唐歌沒怎麽說話,不管他如何豁達,在一場即將開始的真正廝殺麵前,也是有些心裏不安生。
薛丁山顯然也是知道了消息,今天反而是格外的安靜,就連薛丁香,也是更加沉默了。
“銀子呢?”
楊槐安老早就等在了節度使家門口,進去之後,他看到唐歌沒有帶著銀子過來,不禁皺起了眉頭,公休寧掏出了一遝子銀票:“都在這裏,你不用擔心。”
所有人都在客廳裏麵準備就緒了,本來好好的一場戲,可是現在,卻沒有人帶著什麽期待的情緒,表情都十分嚴肅。
唐歌也省去了很多,直接開口:“節度使大人,打開箱子吧,處理完了,我還有事。”
楊槐安心裏十分不安,昨天晚上他可以說是輾轉反側,守著那個箱子抓耳撓腮,到底,到底會是什麽樣的結果,他可以肯定自己會被耍,可是他就是找不到唐歌到底在哪裏動了手腳,一切的行動都是在他眼皮子低下進行的,而且唐歌的樣子,也根本不像是要做出什麽手段的,仿佛很大方的把十萬兩拱手送人一樣的豪爽,而箱子更不可能動手腳,這一夜,他都是抱著箱子睡著的。
這件事自然也驚動了楊國忠,但是楊國忠的反應很平常,甚至帶著幾分譏諷,他隻說了一句話:“你怎麽丟人現眼我不管,但是絕對不要給我惹上任何麻煩,否則,人頭不保。”
是,現在的揚州正是春光明媚的好時節,可是風光之下,暗流奔湧,楊國忠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他隻能等待,也隻能隱忍,而且擔心這件事兒會給他帶來麻煩,唐歌那個人,實在是太聰明了,他難保不會在自己身上動什麽歪腦筋,在楊懷身上做什麽手腳,本來他不會在意唐歌,哪怕是他姓唐,那也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可是他如今似乎站在了薛家和節度使那邊,那問題,可就不一樣了,事已至此,他隻能看著。
“楊槐安,你還有什麽問題嗎,沒有的話,箱子放下吧。”
楊槐安整個人都感覺十分不好:“好,若是沒問題,就請節度使開箱吧,不過我有個要求,交易完成,你們要親自帶我去兌換現銀!”
唐歌懶得廢話:“沒問題,節度使大人,打開吧。”
他本想捉弄一下楊槐安的,可是公休寧的話,讓他所有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薛仁貴的殺人案上,皇上到底交給誰處理了呢?
李元霸雖然也很想看熱鬧,不過這凝重的氣氛誰都感覺得到,有些壓抑,看來大夥心裏都很明白,不禁要是無奈,唐歌這個人,也有如此凝重的時候嗎?
“咯嘣!!!”
機關轉動的聲音回蕩在沉悶的空氣裏,讓每個人臉上都有了一些變化,\t歸根結底還是很期待事情的發展的,就連楊槐安明知會被戲耍,也帶著幾分期待,想要看看,他到底玩的什麽把戲。
盒子慢慢的打開,唐歌指了指裏麵的字據,自己則伸手拿起了杜十娘的賣身契:“看看吧,大聲念出來,我欠你多少銀子,若是確認無誤,咱們人財兩清!”
楊槐安早就迫不及待了,一把抓起字據,仔細的看拉起來,可是看到最後,他的臉色拉了下來,變得有些慘白。
“唐歌!”
楊槐安一把將字據拍在桌子上,甚至忽略了他乃是在節度使的府邸,輪不到他造次。
李元霸眼睛眯了眯,可惜,楊槐安沒有看到……
“怎麽,楊大人有何指教?”
楊槐安鐵青著臉:“你耍我?”
唐歌也是做戲做全套,攤了攤手:“楊大人何出此言啊,這一切可都是在你眼皮子低下做的,也是你親自認同之後咱們才親自畫押的,就連節度使大人也是紅泥指印,楊大人這麽說,不地道吧?”
楊槐安呼吸一滯,也是反應過來,深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微微恢複了平常:“唐歌,我知道自己會栽在你手裏,也知道這錢你根本不會給我,可是我很好奇,我可以一分錢不要把杜十娘的賣身契給你,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用了什麽法子,能讓這十萬兩白銀,變成十兩的?”
這話一說出來,頓時所有人都是一陣驚愕駭然之色,十萬兩白銀啊,竟然變成了十兩?
公休寧頓時背後一層冷汗當時就打濕了後背,他與唐歌相處至今,知道他是智計百出,驚才絕豔的人,甚至已經有了很多買賣上的口頭協議,好在他們已經是朋友相稱了,而且唐歌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利國利民的,如果,隻是如果,他們若是隻是生意上的關係,這唐歌若是把腦子用到他的身上,他公休寧就算自認為是天才,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被唐歌耍的團團轉,公休寧害怕的摸了一下胸口,莫說是十萬兩,唐歌要是跟自己玩兒心眼兒,這一百萬兩被他空手套白狼騙去也不是沒可能的。
“十,十,十兩?”
薛丁山第一個不淡定了,節度使也是張著嘴半天才合攏,果真是如此啊,這,這可真是見了鬼了,難不成他還真是神仙不成?
薛丁山不淡定了,一把搶過那份字據,大聲讀了起來,當讀到:唐歌當付贖身價十萬兩白銀,由淮南節度使見證作保,特立此據,紅泥指印為證!的時候,薛丁山驚呆了。
他看看唐歌,看看大夥,右看看楊槐安,然後目光重新落到字據上,唐歌當付贖身價十萬兩白銀這句話,變成了唐歌當付贖身價十【】兩白銀,那中間的位置,那個【萬】字根本就不存在了,竟然奇跡的消失了!薛丁山把字據湊到眼前,仔仔細細的,翻過來調過去的,怎麽找也沒找到那個【萬】字。
薛丁山揉了揉眼睛,使勁兒的讀了好幾遍,然後艱難的把那張字據放了回去,使勁兒揉了揉太陽穴:“還真是,真是…十兩銀子……”那個十萬兩的【萬】字,竟然不翼而飛了。
還真是十兩銀子?大夥心髒都縮在一塊了,這,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也唯有程飛鳳和節度使李元霸猜到了幾分,後來陳飛鳳磨不過李元霸,還是告訴了他唐歌留在茅廁外麵的字跡,李元霸現在想想,頓時明白了唐歌的用意。
公休寧忍不住也拿起了字據仔仔細細的看了幾遍,果然是少了個【萬】字,十萬兩白銀變成了十兩白銀,驚得有些失神。
其他人也不肯錯過這樁曠世奇譚,都傳遞著字據,仔細看了看,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結果還真是十兩……那【萬】字真的不翼而飛了。
最後一個是李元霸看的,他放了下去,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真是,真是,還真是發生在眼皮子低下的神跡,這,這可真是奇跡啊,這放在誰身上,也隻有認栽的份兒!
唐歌笑了笑:“楊大人,雖然我想說願賭服輸,但是我們也沒打過什麽賭,不過是立下了字據,前期畫押,紅泥指印為證,這字據是你親人確認的,也有節度使大人的擔保,甚至也按了手印,你這麽大大方方的要送給我,我能理解你的好意,但是抱歉,唐歌不需要你的人氣,咱們人財兩清互不相欠,我寫的明明是十萬兩,現在竟然變成了十兩,這,與我唐歌沒什麽關係吧,你這順水人情,唐歌不能領,若是沒有疑問,拿著十兩銀子走吧。”
楊槐安眼角狂跳了幾下,唐歌不給他麵子那是肯定的,他的順手人情,換不來他的坦誠相待,可是他還是沒有動地方:“唐歌,我雖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也沒幹過什麽好事兒,但是今天,我是很真誠的想要請教你,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你告訴我如何。”
唐歌捏了捏自己的臉,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露出了一副驚訝的表情:“等等,你們說啥,十萬兩變成了十兩,那,那我豈不是賺大了?”
“切……”
大夥被他弄得一愣,隨後異口同聲的切了一下,你敢不敢再續假一點?
唐歌還煞有介事的拿起了字據,仔細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嘖嘖,還真是神了,難道老天爺都看你不順眼,給我省了這麽一大筆錢!”
裝吧,你繼續裝,顧橫波看的都要笑出來了,薛丁山捂著肚子大小,是一點兒也沒有大家風範:“哈哈哈哈,大哥,你,你能不能裝得再像一點?”
唐歌翻了翻白眼:“怎麽說話呢,跟我有半兩銀子關係嗎?”
薛丁山頓時笑得更歡實了,豎了豎大拇指:“沒,還真沒……”
楊槐安現在反倒是有個男人的樣子了,靜靜地看著桌子上的字據,無奈的搖頭一歎:“唐歌,你真是不能讓人小瞧了,不說也罷,我認栽就是了,賣身契是你的了,告辭。”
楊槐安說完是朝著節度使和大夥抱拳行禮,然後轉身就走,這人丟的,卻是很大。
“等等!”
唐歌叫住了他,楊槐安腳步頓了下來:“如果你還想羞辱我,那就免了吧,得饒人處且饒人。”
唐歌笑了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十萬兩變成了十兩,不過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這老天幫我,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十兩銀子,還請您笑納!”
唐歌走過去塞給了楊槐安一錠銀子,正色道:“我不喜歡說狠話,楊槐安,杜十娘從此改頭換麵,是男人就別為難女人,十萬兩隻是開胃菜,你要相信我。”
楊槐安本來要推開的手,卻接了過來,掂了掂手裏的銀子,看了一眼唐歌,又掃了一眼身後的人,也是笑的坦然:“今天,楊某人算是開眼了,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唐公子放心,杜十娘我不認識,告辭了。”
唐歌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睛眯了起來,今天這位,倒是不卑不亢了,嗬,有趣兒,果真是有趣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