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明火春燈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隻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李清照說的好，欲語淚先流，這人間處處都有不平事，本該醉臥獨自清，可唐歌是注定六根難清淨，人在異域揚州，怎能斷這揚州不舍情。
道是隻憑那淡粉櫻唇曾於亭中淡吻輕嚐，或是薄紗翠衫下掌間的雙峰嫣紅柔軟曾攀，可那醉人夕陽下雙頰染黛韻裏多情，不是歡喜冤家聚首，那也是前世姻緣注定吧，又還是我唐歌隻是見不得你腮邊兩行清淚，等回神的時候就別談宿命因緣了，歡喜恩愛都因你是我家人呐。
“去吧，都去，給月嬌姐姐搖旗呐喊，也為了四樓芳魂致敬。”
淩寒是一錘定音，要去，顧橫波，柳如是，十娘都要去，今天是必須去的，馬湘蘭這個女人，她太苦了。
十裏秦淮燈花耀眼，沒有霓虹炫彩，卻帶著古老時空特有的風韻，哪怕是爛漫長夜鬧市喧囂，也帶著一種獨有的靜謐。
春風樓長燈明火，早已掛起了紅綢百丈，但今天，卻沒有什麽客人過來，揚州的風流才子還有那些達官顯貴，都知道春風樓的規矩，今天春風樓，夏雨樓，秋月樓都是不迎客的，隻有四樓內部的人，還有那些得到請帖的客人才能登春風樓一觀樓主馬湘蘭的風采。
“公子，各位姐姐……”
小白姑娘正在門口忙活，準備好了關門謝客，看到來人不禁有些驚訝。
唐歌笑的燦爛：“小白，多日不見，越發美麗了。”睜眼說瞎話！唐歌是真的睜眼說瞎話，滿臉的脂粉都要掉渣了，那特意點上去的大黑痦子，去哪裏談論美麗？
小白卻似紅了臉，低頭有些不敢說話。
“要去通報一聲嗎，唐歌不請自來，不知道能不能進了今天的春風樓？”
小白用力搖了搖頭：“不，不用的，你們進。”
唐歌不明白這張脂粉塗滿的臉，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副容貌，但是這厚厚脂粉，卻掩蓋不住青春羞澀的氣息，著實是有些可愛。
這春風樓內，今天並沒有外人，放眼望去，全都是花紅柳綠，熟悉的，陌生的麵孔，都好奇的看著來人，不少人都是認識的，含笑打著招呼，若是以往，便早就跑上前來和唐歌說上幾句客套，可是今天，滿屋的紅綢花燈，卻安靜的有些出奇。
許多好奇的目光看著來的這幫人，聽了姐妹的解釋，頓時雙眼放光，那人就是唐歌嗎？
小白帶著他們去了最靠前的位置，馬湘蘭卻沒有露麵，應該是去打扮去了，今晚是她的主場。顧橫波她們幾個今天也是格外的安靜。唐歌叫她們一起來了，也就來了，本來就是要來的，隻是馬湘蘭說過，她們是出了風塵的人，不該回來的。
“你們先坐，我，我去忙些別的。”
小白姑娘含羞帶臊的匆匆走了，唐歌看到那張臉，頗為好笑，今天是幹了髒活，衣服上有些褶皺，怕是跑去換衣服了。
三杯兩盞的清茶，桌上就再無他物了，就如顧橫波所說的，所謂的慶典，不過是祭奠當年死去的姐妹罷了。
但是為什麽要叫做慶典呢，何其諷刺的兩個字，當年事早被壓了下去，如今不了了之，而四樓仍在，隻有三樓尚且殘喘。
一個單純的娛樂場所，和一群樂籍女子聚集的地方就天差地別了，那也坐實了，這裏是風月場的事實。
唐歌想著，不禁有些入迷了，當時，是誰有那麽大的本事能搬回必死之局？春風樓的慶典，無非是祭奠四樓姐妹的亡魂，但既然馬湘蘭作為樓主仍然敢祭奠亡魂，那說明當年的事兒並沒有完，而是有著莫大的謎團，顧橫波說的那些，怕僅僅是表麵的九牛一毛。
“顧姐姐，如是，十，十娘，你們來了。”
唐歌回神看去，也是個熟悉的姑娘。
“紅玉姐。”
“紅玉。”
“紅玉姑娘。”
“唐公子。”
“公子，姐姐稍坐片刻，一會兒收拾好了，我帶你們上座。”
唐歌四下打量著，看著那些含羞帶笑的姑娘們，都投去了有好的目光。
今天是滿屋生春色，關不住的芬芳，許多姑娘都是沒見過的，應該是其他幾樓的姑娘，今晚這個特殊的日子，作為姐妹，為了悼念祭奠曾經的姐妹們，必然會到場的，看來今天是不會來什麽其他的人了。
小白姑娘沒一會兒功夫就換了一身嶄新的衣裳出來，端著瓜果放下，那一身華服彩帶，看著讓人耳目一新，眼前更是一亮。
臉上那顆黑色的痦子沒了，脂粉也淡了許多，但是仍然看不到臉，可是卻能瞧見，那香腮玉凝的瓜子臉，峨眉飛柳輕揚，粉唇晶瑩流彩，長長的睫毛眨巴眨巴的，一雙桃花眼，一覽眉目多情，酥胸柳腰，飄飄然的如同出水的芙蓉。
唐歌看的有些咋舌，想不到這小白打扮起來如此多嬌，這小家碧玉的樣子，是個天然璞玉，再發育上他幾年，定然是國色天香的美嬌娘了。
“公子，姐姐，你們吃。”
柳如是也是含笑，拉她在身邊坐下問道：“如今也是大姑娘了，今晚，要給媽媽伴舞？”
小白姑娘抿嘴點了點頭：“湊了一曲節目，要給媽媽伴舞的。”
柳如是嗯了一聲，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媽姐姐是在梳妝嗎？”
小白點了點頭：“嗯，早早的去打扮了，今天四樓姐妹都來了，本不想叫你們的，可是小桃紅說姐姐就是姐姐，還沒嫁出去呢，回來看看是必須的。”
幾個姑娘家都笑了笑，小白大眼睛咕嚕嚕的轉著，時不時的瞥一眼唐歌，最後是看著十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該開口。
十娘往前坐了坐，拉住她的小手：“姐姐如今雖然離開了，可還是你的姐姐，若是勸說就不要了，姐姐想開了。”
小白張了張嘴，用力點了點頭：“十娘姐姐，你們真有福……”
她也不知道怎麽的，就這樣脫口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