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 滾，你給我滾
人心這種東西，是複雜的，也是極其軟弱的，唐歌也是有感情的，他做不到波瀾不驚。
他從沒有想過，老皇帝會將事情做到了這個地步，話說到了這個地步。
唐歌服，焉能不服？
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攻心之計，不戰屈人之兵。
老皇帝是深諳此道啊。
唐歌服了，但是唐歌又不服，他不說話，不是不說，而是在思考，到底該怎麽辦，現在他能用的武器，隻有一張嘴。
該用一句什麽樣的話，讓老皇帝不在玩弄自己，能把所有事情，完美的解決？
然而老皇帝不給他這個機會。
他抬起了頭，離開了唐歌：“來人，擬旨，曲瀟湘……”
“陛下且慢！”
老皇帝譏諷的看著唐歌，李大總管已經推門進來了。
“你讓朕很失望。”
唐歌深吸了一口氣：“陛下，我唐歌，死不足惜，今日您老與我說了這麽多，結果，不過是為了讓我娶公主，但我唐歌，不會放棄糟糠之妻，不下堂的意思，莫過如此。
我既然不是唐家的血脈，您還沒有殺我，說明今日並非完全是為了嚇我，草民愚鈍，卻也知道忠孝仁義誠信廉禮這幾個字的意思，也知道怎麽寫。
我與我的女人有約定在先，感情的先後，命運的推動，才讓我彌足深陷，進入了官場和皇家的這趟渾水之中，陛下既然不殺唐歌，就不要嚇唬唐歌了。
陛下是賢明君主，七尺男兒，雖然貴為一國之君，卻也不能憑空捏造，陛下所說之事，避重就輕，試問，陛下如此神通，連我和哪個女人床榻之上的那點兒事兒都一清二楚，焉能不知，那馬湘蘭和曲瀟湘這些可憐女子，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不成？”
唐歌反笑道：“陛下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他們不過是被命運壓迫的苦命女人罷了，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勾當，反而楚楚被動，被齊王逼迫，被官僚逼迫，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既然是淨天教的人，受到的都是齊王的壓迫甚至殘害！
揚州四樓，賣笑賣唱，但從不做皮肉生意，但冬樓數百好家兒女，因為那趙三璐，因為那齊王，一樓的女兒淪為娼妓！如今齊王伏誅，陛下不但不給他們平冤昭雪，安撫民心，反而要扣一頂某無須有的帽子麽，此非君子所為。
再者說，陛下所作所為，怕是要寒了天下人的心，揚州四樓，如今天上人間，出錢出力，打造了五大書院，教化人心，為大唐培養醫生，培養工匠，培養裁縫，培養更多的人才，甚至女子書院，培養細工，傳道受業，讓女子也能有一技之長，為大唐貢獻稅負，為家庭分擔負擔，她們，能頂半邊天，給家裏的男人分擔壓力，促進社會的經濟，給國家帶來賦稅，這些，都是千古功勳，陛下，難道因為一己之私，就要冤枉了好人，埋沒了百姓，羞辱那好家兒女不成！”
“唐歌，你找死！！！”
一巴掌將桌子拍的粉碎，唐歌看的眼睛都直了，但是他盎然不懼：“草民說的句句屬實，我與他們，雖然認識不久，但陛下英明神武，世上萬物，皆逃不出聖上法眼，若是真的謀反，證據何在，民心何在，天理何在，公義何在，認得何在。”
“閉上你的臭嘴，朕要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老皇帝暴跳如雷，一本書直接扔了過去。
唐歌硬生生挨了，反而眼中帶著幾分憐憫和悲哀：“自古皇權大於天，誠不欺我，我唐歌，我唐歌的女人，不過布衣百姓，隻想過普通的日子，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兒，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今日我來，尋求的是解決之道，讓我拋棄家人，絕無可能，聖上要殺要剮，唐歌生受了，既然聖上決意要殺我們，唐歌，無話可說。”
唐歌臉上的戲謔，譏諷，悲哀是真的，也是裝的，但是他似乎，多多少少的，有一點兒理解了，齊王的話，還有老皇帝這個人。
老皇帝愣住了，這麽久了，他第一次，被一個少年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著，用這麽堅決的態度否認，拒絕，甚至如此的不卑不亢，儼然布局，雖然害怕，卻一直堅持著自己的想法和態度。
“嗬嗬嗬嗬……”
老皇帝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笑的那麽放蕩，那麽猖狂。
“好，好啊，唐歌，你果然好，但你也別跟朕玩什麽心眼兒，揚州四樓，現在的天上人間，掌櫃的是你，書院都供奉著你的石像，你好的狠啊，如此功勳，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推了個一幹二淨，但朕不感動，朕，可以不殺她們，一個都不殺，但朕要你娶秀鈺一個人，做她的駙馬。”
唐歌愣了一下，隨即苦笑搖頭：“草民做不到。”
砰！！！！！！
老皇帝一腳踢在了剛才拍碎的桌子碎塊上，一個殘骸貼著唐歌的臉劃過，在那還沒有長好的傷口上，再次留下了一道血痕。
“你真以為朕不殺你是因為愛才之心，朕不殺你，是為了朕的女兒，少年郎，懂得取舍，才是普通人該有的心裏，該放的放，朕網開一麵，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你不要不識好歹，也不要得寸進尺。”
唐歌害怕，不怕就見了鬼了。
他彎腰一禮：“唐歌雖然年幼，但也是堂堂男子漢，人這一輩子，生為男兒，有所為，有所不為，我若今日應了此事，與公主的婚姻也不會幸福，隻會悶悶不樂，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草民可以死，但絕不屈服。”
敢跟皇帝對著幹，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一個個都不肯認輸低頭，甚至不怕死的，也隻有唐歌了。
“來人，把他拖下去，處以極刑。”
“陛，陛下……”
李大總管嚇得一個激靈。
然而老皇帝已經是動了真怒：“怎麽，李國富，你也想跟著一起上路麽？”
“父皇息怒啊！”
“父皇息怒……”
異口同聲，一個是從門外跑進來的，一個是從內室跑出來的。
趙秀寧，趙秀鈺，幾乎同時出現。
隻是這兩個姐妹，看到彼此的時候，都是愣了一下，沒想到雙方都會站出來。
氣氛一瞬間尷尬，李大總管暗中鬆了一口氣，若是真的抓了人，那就是金口玉言，絕無挽回餘地了。
還好兩位公主及時出現，否則唐歌，必死無疑了。
趙秀寧咬著牙，抿著嘴跪在了皇帝麵前，也拉著唐歌跪了下去：“請父皇收回成命，哪怕是為了二妹，為了……女兒，父皇開恩。”
唐歌拽著秀寧的手，無奈搖頭：“秀寧，我對不住。”
趙秀鈺看的來氣，憑什麽，憑什麽我的男人被你拉著。
但是她看著自家的姐姐，自己的皇姐，那臉上決堤一般的淚水，那原本以為得到了姐姐心愛之物的那份興奮，一掃而光，走過去，也跟著跪了下來：“請父皇開恩。”
唐歌一時間五味繁雜，趙秀鈺啊，生的極美，隻是和這個女人一夜荒唐，卻沒有什麽感情的成分在內。
老皇帝氣的胸口起伏不定，看到自己的兩個女兒都為了這麽一個刺頭五迷三道，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父皇開恩。”
“父皇開恩。”
唐歌看著兩個女人，又是笑，又是難受的，臉色比哭還能看，但是此時此刻，他隻能仰仗這兩個奇女子了。
老皇帝狠狠一腳踹在了柱子上：“李國富，把他給我轟出去，讓他滾！”
“老奴遵命。”
說著也就過去扶起了唐歌，然而唐歌傻＊逼＊一樣，竟然忽然冒出了這麽一句：“那個，聖上，能不能放了曲筱……”
李國富嚇得一個機靈，死死捏住唐歌的手，給他使了個顏色，老皇帝頓時氣得七竅生煙，這個該死的唐歌，竟然在自己的掌上明珠麵前，想著別的女人？
“滾，你給我滾。”
“哦……”
唐歌頓時失望不已，李國富正要拉著他出去，結果，唐歌……
唐歌躺在地上，在金鑾殿上，朝著門口一下下的滾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老皇帝都愣在當場。
趙秀寧和趙秀鈺，傻愣愣的看著，到底是親姐妹，幾乎同時捂著嘴笑了，但是看到彼此，卻又都別過臉去。
卻掩飾不住顫抖的身體，這人，可真是個傻子，是個活寶，著實是招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