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身上下的傷口密得就如被細雨所刮,每一道傷口的深度都恰到好處,剛好撩破人最痛的限度,猶如受淩遲處死之刑。她未一劍割喉,就是要死者承受這要生不得,求死不能之痛,這種劍法我還是第一次見。”說著拉下帽子,露出一頭黑白相間的頭發,四五十歲的年紀,那雙眼睛如同山陵,磨礪得鋒利無比。
“侯爺,玉姬還能活嗎?”其中一人有些急切的問,語氣裏的擔憂表露無疑。
“不能,撇開這些傷不說,她體內五髒六腑早已俱損,更何況玉姬的玉帶劍本身就具有劇毒,哪怕是有仙人用回天乏術怕是也救不活她。”
玖夜低沉著眸子,卻看不出情緒,“想不到玉姬殺人無數,最後,卻死在自己的劍下。侯爺還有一事,屬下接到消息趕到時,發現他們好像是中了迷幻術。”
“迷幻術?”幾人異口同聲地喊出,驚訝的程度表露無疑。
“對,我得到消息趕到時,他們一直在同一條路上來來回回,我還在納悶兒。後來我們準備去捉拿軒轅雪陌,結果才發現根本近不了他們身邊,無論如何都相隔甚遠,直到天蒙蒙亮,那幻境才消失,我覺得那應該是傳說中的迷幻術。”
“如此說來的確是迷幻術,還是最高境界的迷幻術。先在一隻蟲子身上下這種邪術,然後放入罐子裏讓蟲子一直在裏麵繞。被下術的人猶如進入迷境,怎麽也走不出來,除非追蹤術被破,若是被破,那蟲子便也一命嗚呼。這種邪術早有耳聞,江湖上卻多年不現,傳說早已失傳。有意思,連迷幻術都出來了。”黑衣人在他們幾人中轉了個圈,“你們去查查,在軒轅雪陌身邊的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功夫。”
“是,屬下這就去辦。”
“等等,記住,這次切記不能輕舉妄動,萬萬不可再打草驚蛇,你們當中沒人是這女子的對手,打探到消息第一時間回來匯報。”
“遵命!”
雲霧繚繞,泉水叮嚀,整個山穀粉色的花瓣漫天飛舞,落在清澈的水麵上星星點點,仿若仙境。
這裏的櫻花,四季常開。
一條小溪橫在木屋門前蜿蜒旋轉,一眼望不到盡頭。遠處罌粟花田中站著一個女子,一雙柔荑擺弄著幾片蟲葉,白色的衣袂輕輕翻飛,猶如仙子。
她偶爾抬頭看眼遠處在石桌旁擺弄著藥蠱的小女娃,不禁勾起嘴角,淺淺淡淡的笑容,卻如冰雪消融般有了一絲溫度。
“神仙姐姐,穀外那些求醫的人好像打起來了。”
五六歲的女娃伸手在空中隨意撥動了下,隨著她這一動作,眼前的一切景象竟奇跡般地猶如掀起的水紋柔柔波動起來,浮現出一堆打鬥糾纏的人群,但這景象不過片刻就消失不見,重新恢複了正常。
女娃大喊著舉起手中的藥蠱向女子一路小跑來,小胳膊小腿兒,胖嘟嘟的,尤其可愛。眼看就到了,卻因步子不穩,一下摔了個狗吃屎。
“神仙姐姐,穀外真的打起來了。”顧不得藥蠱裏的藥被灑了一地,小女娃慌忙地從泥土中抬起頭看向女子。
“蝶兒,你看,這花兒開得真美。”女子撚起一朵花湊近鼻翼,微閉著雙眸輕嗅。
“神仙姐姐,你沒聽見我說話嗎?”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蝶兒嘟起肉肉的紅唇,小臉兒皺成一團兒,心情極其不快。
女子淺笑著伸手抱起地上的女童,伸手摘了朵紅豔的罌粟戴在她發間,“蝶兒餓嗎?我給你做紅燒肉吃可好?”
“……哎!”蝶兒終究還是被打敗,無奈地歎了一聲。她擔憂地看了眼穀外,又伸手在空中撥動了一下,這次看見的,卻是倒地無數的屍首,讓她吃驚地張大了嘴。
“……哇……神仙姐姐,那是師傅何時布下的陣法?”
女子點了下懷中女娃的鼻頭,但笑不語。
良久沒有回應,蝶兒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她已經習慣了!
“都傍晚了,師傅什麽時候回來?”一雙小手捂住她臉頰,烏黑閃亮的大眼滴溜溜地轉著,水靈至極。
“快了。” 初夏輕輕拍打著癟著小臉兒的蝶兒的後背,柔聲安慰道。
起風了,旋風裹挾著紛紛揚揚的花瓣席卷而來。
“神仙姐姐,你放我下來吧!我去拿化屍散將門口那些屍體處理掉,不然待會兒大笨蛋回來又要被嚇得雞飛狗跳。”
“嗯。”初夏點頭,將懷中的小不點兒放下來。
想想上次,思竹瞧得那滿地的屍首嚇得魂飛魄散的模樣,好一陣才緩過來。
蝶兒走了兩步,回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初夏。
想來,師傅讓她越來越琢磨不透了,世人皆知鬼醫醫術精湛,但是沒有黑羽令從來不救除百花宮以外的人,可總有一些笨蛋像今日這般直接找上門,自找苦吃。
她見過師傅無數次的見死不救,但神仙姐姐和大笨蛋卻是一個例外,將他們從寒潭救起到現在已經有三個多月了,不但醫治了他們,還讓他們住在了百花穀。
上次讓神仙姐姐和大笨蛋單獨去對麵山上取藥,卻是師傅過去帶回渾身是傷的他們,那日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這次,師傅更是為醫治大笨蛋的傷,屢次跋山涉水去高山上尋找藥材。
這讓蝶兒實在是想不通。
初夏走到屋內,捧起一捧清水澆在自己臉上,好讓疲憊的自己可清醒些。看著清水中自己的影子,引起她心中一片悲涼。
三個多月了,無心,你在哪兒呢?姐姐要到哪兒去找你?
“喔,師傅他們回來了。”蝶兒歡呼雀躍的聲音並未將初夏的思緒拉回來。
“娘子,娘子我回來啦!”一陣暈眩,思竹從屋外跳進來將初夏抱了個滿懷。
分離幾日,叫他度日如年,他真的好想娘子呀!
“娘子,我們找著藥了。”
初夏皺著眉頭將粘在自己身上的某人推開,“要說幾遍,不要叫我娘子。”
幾日不見,這妖孽長得更妖孽了。
雅而不淡,妖而不媚。
怕是對這張臉最好的詮釋了……
“娘子。”思竹嘟起紅唇,滿臉撒嬌地靠在她身上扭捏,還順勢掄過去長臂將她緊緊固在自己懷中。
“思竹,給我好好站著。”初夏一瞪,剛才還極不安分的思竹立即從她身上離開,規規矩矩地站在她的身側。
蝶兒見此,在一旁捂嘴偷笑。神仙姐姐一向是雲淡風輕的個性,可一到大笨蛋這兒,每次都必然氣成炸了毛的野貓。
初夏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轉而看向另一個男子。見他微笑著一臉見怪不怪地看著她倆,一身灰色的袍子,更是顯得清淡雅致。
“古月,找著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