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深陷陣法
初夏抬眼看向天空明鏡似的月盤,明淨透徹,輕灑著素潔如水的銀輝,帶著漫天的小星星,盤旋在夜中。幽靜的夜空嵌著的情意,讓她癡癡凝望。
今夕何夕?她還剩下多少日子了?
“怎麽?你不信我?”
初夏的遲疑令墨七有些心慌,她背對著他,微微偏過頭來,完美的側顏,那種讓人窒息的絕色,卻令墨七心生荒涼。
“現在,我不想離開了。不是不信,是因為天下雖大,我若離開這裏,哪兒才是我的安身之地?”
她生無可戀、了無牽掛的話語像是一根根釘子,深深釘在他的心上。
“粟兒,別怕,不管你去哪兒,我都會伴你左右。我已拿到夜明珠,你的毒,會解開的!”
“夜明珠?”
“嗯,你看……”
一顆巴掌大小且透明的珠子靜靜躺在墨七手中,初夏顫抖地接過。那珠子發出的悠悠藍光映入她心,頃刻間,點亮了她所有的希望。
初夏還是答應於墨七一起逃離百花宮,並不是她想逃離這人間煉獄,而是她想把夜明珠送到軒轅雪陌手裏。
這幾日,她想了很久,終於想通了一切。思竹體內蠱毒至深,江山和美人,他當時是說他要江山,可當初在皇宮,先皇去世之時,皇位明明於他來說輕而易舉,可他卻輕言放棄。
她還記得他在老皇帝麵前說過,他無意於江山。
而這樣一個大限將至的人,又怎會在意權勢。他應該是知道他將命不久矣,故意那樣氣走她。
女人就是這樣,縱然是千相信萬相信,也一定要男人親口說出來。而男人親口說出的話,縱然是欺騙,她們也會深信不疑。
初夏就是犯在了這一點上,就算她聰明伶俐,才智能機,也照樣落入了這一泥潭。
可是思竹並不知道,母蠱在她身上,他們兩個,都是過一天算一天的人。
現在不一樣了,她有了解藥,可以救思竹啊!
百花宮總是那般死氣沉沉,黑壓壓地,總有一種鬱積不散的壓抑。入夜的百花宮四處燭火通明,初夏低著頭,一身婢女的打扮,跟在墨七身後。
秋風蕭瑟吹敗零落的紫雲,兩人就用這種方法,自由穿梭在宮中。一路上,初夏緊張地背都汗濕了,她凝神聚氣,警惕萬分地踏著腳下的每一步,生怕傳來什麽不好的動靜。
還好,在墨七的帶領下,他倆很容易就穿出各路陣法,就連上次將初夏難倒的太極八卦陣,都被墨七熟練地走出。
一出此陣法,兩人皆是長吐口氣,初夏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的夜明珠,笑容躍然臉上。
很快,兩人便發現,自己是從天堂進入了地獄。
“天呐,那是什麽?”
初夏忽然一聲驚呼,墨七半眯起眼睛,隨著她的目光去看。
不遠處,出現一團團白色的東西,隨著距離的縮短,兩人瞧得分明,是無數森森白骨,正快速向她們接近。“該死。”
初夏低咒一聲,她從墨七的青龍劍中得到無數銀針,此時藏在指尖蓄勢待發。
白骨越來越多,從四麵八方向他們聚攏,像是千軍萬馬般,有秩序地接近。
初夏全神貫注地盯著那些骷顱頭,手中銀針無數,卻也不知該如何才能製住那些白骨。那些骷顱頭仍舊不緊不慢地朝她逼近,漸漸將兩人逼入絕境,無處遁行。
“現在怎麽辦?”
“看來宮主為困住你早就做好了準備,今夜,如若不能平安出去,怕是就得死在這陣法之中。”墨七十分冷靜地說著,看來宮主早就做好了萬全之策,他的令牌不管用,這些陣法也全然變了翻模樣,今夜,怕是無人能出得了百花宮。
無數白骨逼近,兩人被圍在中間,無路可退。隨著距離的縮短,那些白骨越來越躁動,發出野獸般的嚎叫,像是恨不得將兩人撕成碎片。
墨七忽然一展青龍,利劍在空中劃過一道,閃出熾烈的火花,劍氣直逼那些白骨,將其瞬時焚成粉末。
那些白骨見此,更加躁動了起來。全一下子向他們圍了過來。眼見著那一根根白骨就快要蹭到她的腳尖,初夏猛然將手中的銀針亂射了出去。
頓時,隻聽哀嚎四起,白骨們如潮水般後退一段距離之後,又再次更加洶湧地撲了上來。初夏實在是想不出任何辦法來對付,隻好捉襟見肘地應對著。墨七手中青龍揮動地行雲流水,殺傷力破高,見此白骨們全像初夏湧了過來。
隻聽“刺啦——”一聲,初夏低頭看去,她紛飛的衣袂被生生扯掉了一大截。一個個黑白分明的骷顱頭向著她蹦蹦跳跳,冷風吹來,不由讓她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墨七忽然將手中青龍塞到她手裏,不由分說地就地打起座來。初夏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地看著席地而坐雙手合十的墨七。
“粟兒,快閉上眼睛不要去看。”
墨七命令道,初夏立馬聽話地閉上了雙眼。
在陣法之中,眼睛是最沒有作用的東西,陣法的運行大多都是用視覺來蠱惑人心,隻有杜絕了外界的一切幹擾,方才能摸索到破陣之法。
墨七動用了全身的感覺來應付外界傳來的各種聲音,一下子,他腦袋亂作一團,讓他覺無比混亂。而初夏則緊閉著眼睛,讓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場危險當中。卻如墜入濃雲密霧,耳目俱失效用。
陣法一門,亦講究詭異靈活,身陷陣法,稍有一個不注意,便會被陣法中的邪惡力量吞噬。
墨七周身內力完全蓬勃了出來,他站起身,牽著初夏一路摸索著前行。兩人閉著雙眼,完全靠感知行動。
墨七周身肅殺之意將所有骷顱頭隔絕在外,相反,初夏這邊就不是那麽太平了。
走著走著,她忽覺肩膀一重,回過頭去,驀然睜開眼,竟然是一個麵目全非的人頭。那人頭五官猙獰,麵上全是鮮血,蓬散的頭發更是將其凸顯得詭異恐怖。
她的肩頭雪白的衣衫被那人頭沾染得血淋淋的,令人惡心的腐臭味使初夏當即便吐了出來。
“怎麽了?”墨七睜開眼睛,回頭一臉擔憂地問道。
“噓!”
墨七順著初夏的視線看過去,不由得大驚失色,小聲嘀咕道,“我們,又落入了另一個陣法?”
在百花宮待了這麽久,他從來不知道,這地方暗藏這麽多陣法和機關。並且一個接一個,一個陣法中還暗藏了無數陣法,皆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其實這些都是仙陣,百裏南潯用法術鑄造的仙陣。
隻見憑空出現一道玄光,幻化成環形屏障,將兩人包裹其中。月光下,他們周身被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白霧。
看著那些時而從柔柔波動的屏障中探出猙獰麵容的人頭,和此起彼伏的淒厲哀嚎,初夏不由得蹙起眉頭。
兩人背靠背站在其中,不敢妄動絲毫。那些人頭全都披頭散發,蓬頭垢麵地在屏障進進出出。
忽然一個人頭向初夏撲了上來,猙獰地一口咬向她。初夏大驚,下意識抬手擋住自己,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自她身體發出一道金光,向四麵八方射了出去,將所有潛伏在屏障中的可怖人頭彈了出去。
初夏長吐口氣,看著自己空蕩的雙手。她知道,是體內的異能爆發了,每次有危險時,異能便會跑出來保護她。
既然有異能,那也就代表百裏南潯不在這周圍。
想到這兒,初夏膽子便又放大了些。
區區一個凡人居然會爆發出如此駭人的力量,那些人頭似乎是被激怒了,怒吼著向他們招呼去,招招斃命。
墨七手中的青龍劍一直都未停過,他猛一劍貫穿其中一個人頭的眉心,那人頭立馬消散在空中無影無蹤。但身側一個立刻又猛撲了上來,墨七避之不及被那人頭撞擊出去,後背擦著地麵好久才停下。
無數惡靈,沒有頭的身體撲向他,尖利的爪子劃破他肌膚,深深刺入他血骨之中。
初夏見此驚呼一聲,隻是一個回頭瞧了眼墨七的空檔,一個人頭張開大嘴一口咬住了她的一縷長發,初夏頭皮被扯得一陣發疼,她反手向後一揮,手背甩出的光束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刃,生生將那一縷黑發從中間截斷。
初夏眸色一冷,掌心爆發出巨大的力量,伸向墨七,將十米外不停糾纏他的那些厲鬼拍散,並將他一下吸附過來。
墨七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他驚愕地看著全身上下散發著強大力量的初夏。
他記得重回百花宮的她不是武功盡失嗎?無論是在戰台與流砂一戰毫無生還之力的她,還是被宮主關在石室任其傷到體無完膚的她,但此刻……
初夏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無人能近的煞氣,她周身發著幽綠的光芒,將那些不知死活的惡鬼震得灰飛煙滅。
墨七驚駭地看著初夏,她周身突然醞釀起駭人的力量,她像是包裹在烈火中般,而與那火熱的灼燒不同的是,在幾百裏之外都能感覺到那種自她身體發出的錐心刺骨的寒冷,萬物緩緩凍結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