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這樣的女孩兒,我從來不渴望擁有,隻是零露啊,你會是那個希望我活著的人嗎?

  “你怎麽會知道我住在這裏?”


  烏零露看著莫非一臉悠閑自在的走進莊園的大門,並熟絡的用著手語與啞巴婦女交談著什麽。


  莫非回頭看了她一眼,似乎嘲笑她大驚小怪一般,“這有什麽好奇怪的,這個莊園本來就是我的。我隻是托了一個朋友借給你的一個同門罷了。”


  “你的?”烏零露不由瞪大了眼睛,這麽說他們從一開始就掉進了他布置的眼線中了,那他們的一舉一動豈不是都在他的監視中。


  像是看透了烏零露的心思一般,莫非退去啞巴婦人,淡淡說道:“恐怕你還不知道你們這次下山曆練的真正目的吧。”


  “你難道知道?”


  莫非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小孩兒一般。“當然,因為這一切都是我設的局,從你們下山開始,都成為了我棋盤上的棋子,不過你是意外的,是意外之喜,你的出現恰到好處的解決了我一個問題。”


  他自顧自的說著,全然忽視了一旁黑臉的烏零露,他一一走進莊園裏孔雲他們住過的房間,過了許久才停止了搜尋。


  他坐到床上,彎下腰反手搬動了床下的一個機關,他將手指伸進一個方正的黑孔當中,卻發現空空如也,不由納悶道:“咦?”


  這裏是澤衣子的房間,這個暗盒是他專為其設計的,方便她傳遞消息。可他沒有算到的是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能夠破解無麵鬼的人,就算她要死了,也不可能連一點訊息都不能留下,現在倒是奇怪了。


  莫非仔細思慮著,最後他還是放棄了,他本來安排澤衣子就是為了監視衡衍他們,防止他們打亂自己的計劃,但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幾天後的婚宴,就是最後的一步。現在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很多東西就明朗了,不管是誰都能夠隱隱猜到一些東西。比如,天玄不是被偷了,而是被莫非自己藏了起來,他的目的就是讓莫殤君自亂陣腳,讓他無暇顧及他的行動。


  而天玄失蹤引發的一係列的連鎖效應,也是他想要的結果。千殺堂堂主被囚禁,而駐守的莫知玄早已經和他打成了協議,現在千殺堂幾乎全都是他的人,莫殤君手上的牌又少了一張,他的計劃也多了一分把握。


  其次就是其他各派做出的反應,他故意透露出消息給王生,目的就是要讓重閣門知道,而重閣門的行動肯定也會引起其他各派的關注,而這一下子莫家就會變得熱鬧起來了。


  這六大修仙派恐怕是會在他的訂婚宴上齊聚一堂了,各懷鬼胎,沒有一個人是會真正來參加訂婚宴的,就連這場宴會的兩個主角也是一樣。


  在各派的麵前,莫殤君肯定是要裝出一副一家和睦的樣子來的,這樣莫殤君的行動就會受到限製,而他卻更加便利。而這場鬧劇中最麻煩的就是與陳國的婚約,陳皇說到底是和莫殤君站在一起的,但皇帝終究是皇帝,臉麵這種東西最是丟不得,而且還是當著六大修仙派。


  而烏零露恰到好處的出現,這個問題就變得異常簡單了。若是找尋常女子,莫殤君恐怕很輕易就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掉,但是烏零露的身份就決定了莫殤君隻能避,不能殺的無奈。


  這一切看似是運氣,實則是經過了千萬遍演算的結果,天時地理人和,缺一不可。


  “你還真是心機深沉。”烏零露自然是知道自己被利用了,雖然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麽,但也隻能怪裏怪氣的諷刺一句。


  “多謝誇獎。”莫非很風輕雲淡的說了句,突然轉身將烏零露推出房間,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喂,你幹什麽?”


  烏零露甚是惱火。


  “不要來打擾我。”


  房間裏傳出莫非越來越低的聲音,到最後烏零露已經完全不能感受到他的氣息,想必是去了什麽密室。


  千殺堂。


  “果然!”


  “怎麽樣了?”孔雲依舊懶散的樣子

  王生先是猛灌一口茶水,然後氣喘籲籲的說道:“孔雲師兄,你果然猜的沒錯!前陣子千殺堂突然嚴守戒備,派來監視堂主的人居然本是血月堂的人,現在都被大換血了。”


  孔雲愣愣的坐到木椅上,低語喃喃道:“看來真的是他幹的了。”隻怕莫家這一次是真的要亂了。


  “難道真的是莫非幹的?”


  王生還是有些不相信。


  “是不是他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恐怕各派都已經派人趕往莫家了,這不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嗎?”


  “那零露會不會有危險?”衡衍有些擔心。


  孔雲看著他關切的樣子,神色有些莫名,垂下眼簾,食指輕輕敲打著木桌。


  “莫非本來就是個危險的人,但烏零露也不是傻子,她能應付的過來的。其實現在我們根本就不用擔心了,天玄沒有被魔…教中人盜取,不就是我們要的結果嗎?這一次不過隻是莫家內部的矛盾吧了,於我們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


  不同於孔雲的心寬,衡衍總覺得事有蹊蹺,很不安,“隻是莫非既然強行把烏零露留下,他肯定有他的目的,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中,那烏零露又能充當著什麽樣的角色呢?”


  “她能做什麽呢……”孔雲緩緩道,下一刻卻僵住了臉,他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神中有一絲慌亂,但立馬被鎮定所覆蓋。


  他一改懶散的樣子,站起身,“我們的馬上趕往莫家。”


  王生一頭霧水,“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不是說現在已經沒有太大的關係了嗎?”


  孔雲搖了搖頭,“隻怕我們還真的是要去莫家喝一杯喜酒了。”


  他剛才經過衡衍的提醒才恍然發覺,烏零露不是一個甘願受人擺弄的人,她若是留下來肯定是有什麽不得已的原因。莫非利用烏零露能做的不就隻有一件事情嗎?


  他自然是能夠看的出容塵對衡衍的小心思,而莫非肯定也不會放任陳國來吞噬他的勢力,既然這兩個人都不想承認這次婚約,那麽一定會想辦法阻止。


  孔雲曾與莫非交過手,他知道他的狠,在這之前他能保烏零露安全,但誰又能肯定利用完以後他會不會舍棄這顆棋子呢?而且就算現在莫殤君能顧及羅雲不殺烏零露,但暴怒後的他誰知道能做出什麽事來?

  莫家莊園。


  烏零露正一臉無語的看著眼前這個啞巴婦人,她往左一寸,她便移腳一步,一副堅決不讓她出門的樣子。


  “我隻是出去玩玩,又不會逃走!”


  啞巴婦人搖了搖頭,用手比劃著什麽,但烏零露根本就看不懂,不由氣急敗壞,狠狠的向莫非走進的房間方向大喊道:“你這個奸詐小人,無恥卑鄙,憑什麽管著我,齷蹉,混蛋!”


  喊到最後烏零露已經是尖叫了,但似乎沒有什麽用,而且還累的她氣喘籲籲的。她當然是不會逃走,可是也不意味著她就要這麽無聊的等著他吧。


  那啞巴婦人看烏零露終於停了下來,見她十分生氣的樣子,不由無奈走開。沒過多久,莫非就一臉疲憊的走了出來,他像是花了許多心神一般,眉目間有了一絲倦意,連帶著那一份冷也少了些。


  “你可還罵的愉快?”


  他靜靜看著烏零露,淡淡說了句。


  烏零露見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不由一愣,“你幹什麽去了?”


  莫非揉了揉眉心,“給自己算了幾卦。”


  烏零露不由驚訝道: “你還會算卦?”她頓了頓,又沉重的說道:“聽說這窺探天機之人,生命都不長久,我看你現在怏怏的,怕是陽壽折了大半。”


  “我不過是運用一些小法術對自己的計劃進行了一些小演算而已,可不能說是窺探天機。”


  “那你算出了什麽?”烏零露有些好奇。


  莫非轉過頭看向她,突然笑了笑,眼神也變得很奇怪,怎麽說呢?就像是那種得到糖果的小孩兒,心滿意足的炫耀著自己的戰果。


  “勝率六層,負率三層,未知一層。”


  雖然不知道他所說的勝負是什麽,但烏零露還是能夠感覺到其中的危險。


  “又不是完勝,你高興個什麽呢?”


  莫非搖了搖頭,“我從前的勝率從未超過兩層。但最後我都勝了,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為什麽?”


  “其實這概率不過都是一些數字,這勝與負就像是兩條不同的路,就算‘負’的這條路再寬,我也有把握能夠踩到‘勝’的那條路上。”


  莫非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神采奕奕的,他眼神裏充滿了自信。


  見狀,烏零露不由笑了笑,她覺得這個人還真是有趣,表麵上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內心卻像個孩子。


  “其實我還算到了一件事。”


  “什麽事?”


  “你的小夥伴們應該都在趕往莫家的路上了。”


  “當真?”烏零露不由開心的笑了笑,她可是很久都沒見到衡衍那家夥了呢。


  莫非挑眉道:“自己都生死未卜,還這麽高興?”


  烏零露問道:“你會讓我死嗎?”


  像是沒想到烏零露這麽問一般,莫非愣了愣,正如姬一雲所猜測的那般,在他的計劃裏,他的確是沒有考慮烏零露事後的生死問題。


  烏零露站在一顆柳樹下,垂落的枝條搭攏在她肩上,稀稀落落的光斑在她身上不停晃動,不堪盈盈一握的細腰上係著的腰帶隨風而動。


  她雙手背負在身後,梨渦淺笑,絕色動人的臉像是陽光般明媚。她就這麽直直的看著他,沒有說話,等著他的回答。


  不知為何,莫非突然覺得有一點點沉重,他輕皺起眉頭,呼吸有些急促。他有些困惑,他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本應該直接了當的說:“你的生死不管我的事,我隻是答應了你不把你是妖的事情說出去而已。”


  可話到嘴邊的時候卻又突然變成了,“我一定不會讓你死…”


  語氣中的肯定,連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那不就得了!”烏零露很是輕鬆的說道,她一直都是個幸運的人,哦不,幸運的妖。


  “的很快。”


  莫非僵硬的吐出這幾個字後,眼神居然有些閃躲的看向另一邊。


  烏零露不由瞪大了眼睛,她嗬嗬的笑了兩聲,然後很是語重心長的說道:“有時候,話還是一次性說完的比較好,不過也沒關係,我是不會死的,不需要你的承諾。”


  “為什麽?”莫非問道。


  “哪裏來那麽多為什麽?”烏零露撇了撇嘴,她仰頭看著天空,那藍天白雲下好像有一張幹淨清俊的臉在對著她笑。


  “因為有人不想我死,所以我一定不能死。”


  莫非有些愣神的看著仰起下巴的烏零露,這句話他好像覺得有點熟悉,但好像也不全然相同。是什麽時候呢?應當是在長生界的時候了,他小小的身體被推進一扇像山一樣巨大的門內,他回頭的時候看見了好多人,嘲笑可憐淡漠,好多人。


  又是什麽時候出來的呢?同樣的門,不過是生門而不是死門罷了。那個時候他渾身都是血,新鮮的血下麵是多年來結成的厚厚的血痂,他眼神冰冷的看著那些震驚的人,用著已經不再稚嫩的聲音說道:“因為有人想我死,所以我一定不會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