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黑色的鐵盔甲上泛著寒光，蹭蹭蹭的聲音漸漸靠近烏零露。他們手裏都拿著巨大的冰藍色的弓，眼神肅穆，沒有絲毫憐憫之色。
仙骨世間萬物生而有之，故而世間萬物皆可修仙。仙骨是修仙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東西。仙骨若殘，仙路必斷！
仙骨並不是一根骨頭，而是有十二節小骨組成，若要剔除仙骨必須根根截斷，否則會再次長全 。而剔骨之痛可謂痛不欲生、肝腸寸斷、無以複加！鮮有人能夠存活下來。
在一片寂靜中執法弟子已經來到烏零露麵前，一共十二個人，圍在罪石台周圍，他們已經舉起了弓。弦上雖無箭，但隻要命令一下，箭就會立刻飛出！
所以人都目光都聚集在烏零露身上，同情的漠然的痛快的，相同的是都帶著一股無比畏懼的目光。剔除仙骨就意味著淪為凡人，永不得載入仙道！
烏零露臉色蒼白，她微揚起頭，眯著眼睛看向圍在她四周的執法弟子。他們手中高舉的弓正對著她，她似乎已經嗅到了箭尖的味道，充滿了血腥。
她輕笑一聲，長發隨風飄揚，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恣意柔美。她張了張嘴，聲音清亮，深深的抨擊了所有人都心靈。
“我是一隻妖，機緣巧合來到重閣門，雖然沒有了自由，但還算享受這裏的生活。我從來不怨天尤人，從來不惡意攻擊他人，雖然沒有你們所說的慈悲心靈，可也不是惡貫滿盈。”
她頓了頓，嘲諷的看向羅雲，繼續說道:“但我今天站在這裏卻不是因為我的罪孽，而是因為我的身份。你們所說的善惡我不懂，但我很清楚，我沒有錯！”
“一派胡言！”羅雲沉下臉，她倒是從未發覺她這個孽徒居然如此伶牙俐齒，說的大家居然有所動搖。
人群中圍觀的海兒不由大聲說道:“烏零露！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派一向嚴明自律，豈會和你等妖魔同流合汙！”
見到羅雲居然對她頷首示意，海兒不由得意的揚起下巴，她心中更是痛快，烏零露你也有今天嗎？以前我所受的屈辱一定會慢慢討回來的，等著吧，看你剔除仙骨後還能不能囂張的起來！
“羅雲長老這……”北星猶猶豫豫的說道:“我這絕對這個刑法是否太過嚴重了？她的確是沒有犯過什麽大錯……”
“北星長老！”羅雲冷眼看了北星一眼，頗有質問之色。“難道你是覺得我的判斷有誤？還是你覺得烏零露還沒有給重閣門帶來重大災難就不算是有罪了？仙界大會被迫終止，其中的關係你猜不到嗎？”
“仙界大會？”北星愣了愣，他所得到的消息是烏零露在仙界大會上救了衡衍，怎麽仙界大會終止會與她有關係呢？難不成是她勾結魔教？
“可是掌門並不知道這件事，我們這麽做是……”
“不要再可是了！下令吧！”
北星長老歎了口氣，緩緩抬起手，別過頭後輕輕一揮。“動手吧。”
“是！”十二為執法弟子齊聲和道。
他們舉著弓圍著烏零露左轉三圈，右轉三圈，口中念叨，金色的符文飛上天空，將烏零露的身體牢牢定住。
第一箭已經射出，噗呲一聲，骨裂的聲音隨之傳來。烏零露幾乎暈厥過去，鮮紅的血染盡了渾身上下，而這第一骨隻是開始！
隨後的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第六箭！
或許是已經麻木了，烏零露已經不能再感覺到疼痛，她隻是覺得身體慢慢變得柔軟，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靈海在漸漸幹涸，她真的要淪為一個凡妖了嗎？
那些血順流而下，染紅了罪石台，但奇特的是在那些覆蓋在血的地方居然慢慢開出了花，一朵兩朵三朵……最後居然覆蓋了整個罪石台！那些小花顏色灰白，由鮮紅的血襯托更顯妖異。
“這…這是什麽？”
“她真的是妖！”
“這是什麽妖術？”
弟子們議論紛紛，對於這奇特的現象疑惑不已。而羅雲見了也是異常驚訝，因為這是造物之術，絕不是普通的妖能夠做到的，她到底是什麽妖？心中越發不安，羅雲生怕再生意外，急急下令道:“繼續！”
那些灰白的小花已經隨著那些流下的血長到了罪石台外，執法弟子也從未遇見過這種情況，一時間驚愕了。經過羅雲這麽一提醒，他們才反應過來，不再管那些小花，繼續轉圈準備下一次射擊！
第七箭！
第八箭！
第九箭！
血越來越多，花越來越繁多。一開始大家都覺得害怕，後來才發現這些小花毫無威脅，反而有種淡淡清香讓人有一種深處混沌世界，沒有紛爭，返璞歸真的感覺。
羅雲的眉頭皺的也越來越緊，心中的不安也越來越強烈。
已經到了第十箭了，烏零露好像已經昏迷，但其實她內心很清醒，她無法睜開眼，但能感受到外界的情況。她也在驚訝那些小花，因為她感覺很親切，很溫暖，哪怕此刻她命懸一線。
第十一箭已經射出，第十二箭已在弦上！而就第十二隻箭射向烏零露時，時間卻好像靜止了，箭尖已經削掉了烏零露的一縷頭發，卻停在她的鼻尖前，不能再近一寸。
他身穿淡青色長衣，長發用一隻白玉簪輕輕挽起，不是風流隻是清冷。眉眼似畫，清俊的麵容沒有表情，包羅萬象的眼裏是悲憫是高傲是孤冷。
他踏著虛空而來，衣袂飄飄，如同神明。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握住那一箭，薄唇微抿，似乎帶著一股怒氣隨手將其折斷！他單手一揮救下眼前這個奄奄一息的女孩，他低聲說道:“我來晚了。”
烏零露睜開眼，那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看的並不真切，她輕聲問道:“你是…誰？”
“我是……”
可還未待他說完，烏零露便徹底昏了過去，他將她橫抱平穩落到地麵，看著滿地的血跡和小花，他神色無比複雜的看著懷中的人。
“我是衡衍。”
當羅雲看見衡衍出現時，她的心就已經慢慢涼了下去，她淒涼的想即便是現在他還是那般在乎烏零露，他現在隻怕是更討厭她了吧。但這一切並不重要，隻要他能夠平安，她就算是被他恨死她也甘願。
“師兄，你的傷還沒有痊愈，為何要跑出來！”
衡衍轉頭看向她，表情裏看不出喜怒，隻是淡淡說道:“那應該問你，還有我不是你的師兄，他已經死了。”
“你胡說！”羅雲看著眼前已經和後凡近乎一樣的衡衍，她怎麽也不願意相信衡衍所說。“現在對我而已，你隻是換了一個稱呼而已，你明明就是我師兄。”
那日在中島，她和南天為掌門護法，衡衍開始了重聚三魂七魄。上古禁術一旦開始就在沒有可能中斷，一切都隻能靠衡衍，但所幸的是他成功了。而那兩盞命運相連的命香同時燃燒起來，從今以後衡衍就是後凡，後凡就是衡衍！
當他第一眼睜開眼時，羅雲就知道她師兄已經回來了，她喚他師兄，他也不是沒有拒絕嗎？那為何現在為了一隻妖，他就要拒絕她呢？
“那不是衡衍嗎？”
“可長得挺像，但他的境界沒有這麽高！”
“那他是誰？羅雲長老居然叫他師兄？”
重閣門弟子們驚訝的看著突然出現的衡衍，不由低聲議論一起來。
“小雲，這次是你自作主張了。”掌門隨後出現，不過一個月他像是更加蒼老了，那種奄奄一息的狀態讓人不禁擔憂。
“掌門。”北星行了個禮，他又疑惑的看著衡衍，像是想到了什麽，驚愕的說道:“你…你難道是……”
“好了北星。”掌門打斷北星，“你先帶走弟子們離開這裏吧，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就好。”
“是。”北星沒有再多問，盡管心中又萬分疑問。
隨後他便和執法弟子一起開始清散同樣驚訝的一幹弟子，隻留下掌門等四人。
衡衍對掌門輕輕頷首，“我先帶她走了。”說罷他便轉身離去，化作一道長虹消失在天際。
他直接把烏零露帶回了中島，她現在舊傷未愈，再填新傷，若是不能及時治療，怕是會落下病根。不過正當他要開始治療的時候，掌門卻突然出現。
“我來吧，你必須要盡快適應現在的記憶和境界，否則這隻會是你的累贅。我這把老骨頭也活不長了，費再多心力也沒有什麽。”
衡衍猶豫片刻，便點頭答應了。他輕聲說道:“辛苦了。”
“仙骨還會再生，你無需擔心。”
“我並不擔心，隻是你已經做的夠多了，重閣門還能屹立到現在就逐以說明你有多用心，當初是我疏忽了，未想過我那麽做會危及重閣門的存亡。”
衡衍很自然的說道，可是當他說完以後，兩個人都愣了。他的語氣是如此的像一個人，甚至就是那個人。掌門心中激動不已，老淚縱橫，險些叫出‘師弟’兩字。
“算了，還是我來吧，你回去休息吧。”衡衍皺起眉，無奈說道。他現在還不能完全適應屬於後凡的那段記憶，他明明清楚他衡衍，可他卻無法再以衡衍的姿態來麵對所有人。
掌門看出了衡衍的矛盾，並未再勸解，半是欣慰半是自責的歎了口氣，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衡衍走到烏零露身邊，卻並未如往常那般靠近，那種骨子裏的孤冷讓他與所有人都變得遙遠。他沉默了許久，才輕聲說了句。“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