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澤衣子待的這座青樓顯然沒有位於城鎮的中心位置，整棟樓不大不小，裝飾簡陋，在裏麵烏零露並沒有嗅出奢靡的味道。但是今日卻是有些反常了，僅有的兩層樓被擠得水泄不通，外麵還不停的有人湧進來。他們都是些財大氣粗的凡塵男子，臉上眼裏無不寫著“情色”二字。
對此現象，烏零露不禁覺得好笑，她在台下隨意尋了個座位，懶散的靠在椅子上，微仰著頭，不停地往嘴裏塞著葡萄。她的目光從四周那些瘋狂的男子臉上掃過，最終停留在台上的澤衣子身上。
澤衣子雖然站在台上，但她並未有任何的動作，隻是安安靜靜的看著前方，眼神有些空洞無物。事實上她並不會什麽才藝，從前跟著莫非，她隻學會了兩件事，殺人和騙人。
盡管如此，仍然有大把男子趨之若鶩，散盡錢財，隻為看美人一笑。但是澤衣子可不會在意這些，她願意坐在這個地方，僅僅是與青樓的一場交易而已，並不代表著她要笑臉相迎去討好那些令人惡心的凡人。
烏零露猜測這種狀況想必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大多人的耐心已經消耗殆盡，有人就開始叫囂了。
“說話呀！”
“別像個傻子一樣，唱個曲兒！”
“快笑！”
“……”
這些聲音越來越多，但是澤衣子依然不為所動，又或者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在意過這些人的想法。不過烏零露倒是有些受不了了，她皺起眉尖，剛想給這些不知好歹的人一些教訓，就看見澤衣子的眼神突然變了。她紅唇微起，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是幽怨是哀婉亦或者是欣喜若狂，總之她不再像個木頭人。在那一刻，台下的人終於都安靜下來，眼神裏是深深的迷醉。
烏零露尋著澤衣子的目光望去，隻見一個懷抱巨劍的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背後的光微微消散了一些他四周的寒氣，俊美的臉有些僵硬，他如此靜默，卻讓人無法忽視。
那一刻烏零露好像明白了什麽，回頭看了一眼澤衣子，發現她的眼裏已經容不下其他了。烏零露輕歎一口氣，心頭突然湧現出一股酸楚。
莫非目光掃了一圈，平靜的劃過澤衣子，然後落到了烏零露身上。當發現她被一堆男子包圍的時候，他皺了皺眉，兩三步走到她身邊一把扛起，然後快步離開了哪裏。
“你幹什麽？”烏零露一時未反應過來。
莫非淡淡說道:“你不用管。”
“我警告你，趕快把我放下來！”
“你的警告似乎沒有任何作用。”
“莫非！”烏零露繼續掙紮。
“嗯。”莫非不輕不重的回應，腳步沒有任何停留的意思。
烏零露輕歎口氣，放棄掙紮，緩緩說道:“你至少應該留下來和她說句話，這樣太殘忍了。”
莫非終於停下，將烏零露放下地麵，沉默片刻，始終沒有回頭。他認真的看著烏零露的眼睛，緩緩說道:“你在我眼睛裏能看見什麽？”
烏零露愣了愣，對上莫非的眼睛，突然發現莫非的眼睛很漂亮，琉璃色的眼眸，一股淡淡的光圈環繞在瞳仁上，就像一顆寶石。她不敢往深處看，因為她發現了自己的影子，於是她沉默下來。
“烏零露，你現在還覺得我回去見她是對的嗎？我不想讓事情變得複雜，否則就可能失去掌控。”
莫非的話讓烏零露的心緩緩沉了下去，她垂下頭，輕聲說道:“她，應該很想你。”
“烏零露。”
烏零露抬起頭，隻見莫非一字一句的說道:“那你知不知道，其實我也很想你呢？”
烏零露心頭一緊，躲開莫非灼熱的目光，然後無奈說道:“我們走吧。”
她本來就打算今天離開，隻是沒有想到澤衣子會利用自己引莫非出來。現在事情已經變成這樣，她已經沒有再留下了來的意義了。
“烏零露，我知道你想要去哪兒，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所以我來就是為了阻止你。”
“為什麽這麽做，難道發生了什麽事嗎？”烏零露不由緊張起來，在凡塵中，很難得到關於修真界的消息，這些日子她幾乎都是與世隔絕。
“你不用擔心，事情還沒有嚴重到那一步，但是如果你出現，或許很多事都會變得複雜起來。”
烏零露不知道莫非口中的那一步到底是哪一步，或許是重閣門在四處追殺她，也或許是魔教發生了什麽事，烏零露也不敢在細想。
“莫非，你不會騙我嗎？”烏零露突然問道，她想再和以前一樣了，做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傻瓜。
莫非沒有被任何問題難倒過，但是現在這個問題他突然不知如何回答了。沉默了許久，才垂著眼簾承諾道:“不會。”
“那我便跟你走，但是我要知道所有事。”
“好。”
在踏上莫非的巨劍上時，烏零露回頭看了一眼，縱然已經無法看清澤衣子的臉，但是她還是感受到了一種墜入深淵的絕望。
烏零露無法預知何時才能再次見到澤衣子，或許又是在剛剛睜開眼的時候，也或許是在無意間一撇，更可能她們永遠都不會再見。
莫非把烏零露帶回了莫家虛界之中，依舊是在墨雨軒。莫非很快就離開了，但在離開之前，他把現在整個修真界的情況都告訴了烏零露。
“你和姬一雲在重閣門搶奪忘憂草的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姬一雲的身份曝光，你們兩人也被重閣門聯合其他幾派下了誅殺令，現在正是處於風尖浪口的時候。”
“這我猜到了。”
“這隻是一個開端而已，隨之而來的是正魔大戰的爆發。銷聲匿跡這麽多年的魔教，現在終於活躍起來，四處挑釁，六大修仙派隻剩重閣門沒有被襲擊過了。”
“小姬呢？他在其中扮演著什麽角色？”
“其實以前我也懷疑過他的身份，孔雲這個角色他的確扮演的很好，我一直都不敢確定。就算在他暴露身份以後，他也一直都很低調，很少有關於他的消息。可是在前不久，他突然不再隱藏行蹤，反而明目張膽的帶著魔教挑釁正派。”
“前不久？”
“沒錯。”
烏零露皺起眉，姬一雲從阿若哪裏離開以後難道真的直接去了絕命山？可他不是說要去找一味藥材嗎？怎麽會突然和正派起了衝突，他的身體能撐的過來嗎？
“你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嗎？”
“你應該很明白姬一雲的身體狀況，他如果想要真正的活下來很難。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應該是想要奪取忘憂草，作為神器，忘憂草絕對不負其名，隻不過……”莫非心中總有一些疑慮，但他並不確定。
“忘憂草？”烏零露愣住。“這怎麽可能，忘憂草不是早就在姬一雲手中了嗎？”
莫非沒有說話。
很快烏零露也就明白了，“小姬他騙了我，忘憂草是假的吧。”
“這其中肯定還有一些不為我們所知的隱秘，所以我不能讓你去冒險。現在大戰一觸即發，你一出現或許局勢會變得更加混亂。我莫家雖然沒有加入修真界的聯盟，但是很多事我能知道，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謝謝你，莫非。”
“你不需要說謝謝，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去做一些傷害自己的事情。”
“我明白，另外我想我得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
“阿若將你交給她的天玄給了我，但是在我昏迷的時候，天玄不見了。或許是被魔教的人拿了去，也或許在……衡衍手裏。”
莫非皺起眉，思慮片刻，點頭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如果得到消息我會馬上告訴你的。”
莫非當然清楚烏零露心裏在想什麽，如果正派掌握了天玄，那麽六大修仙派就很有可能集齊六大神器來對付姬一雲。上一次是因為莫長石的緣故，才沒有得以實施，但是這一次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而且莫非很清楚的一點就是，六大修仙派本來就打算用六大神器來對付姬一雲，但是現在六大神器皆在衡衍手中，那麽天玄誰掌控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因為這全在衡衍的一念之間。
他不把這些告訴就烏零露是不想讓她把一切賭注都壓在衡衍的身上，因為衡衍不可能隻考慮她一個人的感受，否則希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
莫非是莫家人，他對於天玄和忘煞劍之間的聯係要了解的更多，他很清楚天玄和忘煞之間的隱秘絕非是那麽簡單的。而真正了解如何控製天玄和忘煞的人這世上恐怕隻有兩個人。
一個已經死去，而另一個正在尋找死去的人留下的痕跡。莫非這麽急匆匆的離莫家正是為了尋找源頭，找到那個唯一知道如何控製天玄與忘煞的人，阿若。
當初他把天玄交給阿若正是為了知道天玄與忘煞之間正真的聯係。當年的莫長石就是因為這個東西而改變了九州的格局。
現在隻有掌握真正有用的籌碼才能在這亂世中保全莫家，保全自己，保全想要保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