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姑娘在看什麽？”
烏零露回過頭，放下撐著下巴的手，狐疑的看著眼前清秀的女子，沒有說話。
見狀良辰不由無奈一笑，輕聲說道：“姑娘又不認識了嗎，我是良辰呀，美景她去給姑娘弄吃食去了。”
“你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還真有些分不清楚。”她們所處的位置正好處在庭院的中央，烏零露就坐在涼亭裏的石桌上，單手撐著腦袋，她露出頭疼的表情，然後回過頭繼續看著前方，眼神飄忽，索然無味的樣子。
看見她這幅樣子，良辰不由奇怪，她走上前去一步，順著烏零露目光的方向看去，並問道：“姑娘可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東西，可否給良辰也說說？”
烏零露搖了搖頭，順著正前方指了指，“並沒有什麽好玩的，隻是覺得那花可憐的很，為了盛開經過了那麽漫長的等待，可是終於綻放的時候卻又要凋零了。這世間難道沒有什麽是能夠長存的嗎？”
良辰愣了愣，仔細看了看烏零露所指的方向，在不遠處看見了一枝正開的豔麗的花，花瓣成大紅色，經脈明了，美的很是張揚，引人注目。
良辰收斂神色，緩緩而道：“姑娘你說的沒錯，不是這世間每一朵花都能有姑娘這般的福澤，享受天地之靈氣，終成一方神妖。它們大多的命運都是注定了的，花開花落，終歸塵土。”
“花開花落，終歸塵土。”烏零露垂著眼簾，低聲喃喃，像是陷入了沉思。
“還請姑娘不要過度傷感，一花一草皆有命數，強求不來。”良辰擔心烏零露鑽牛角尖，故而勸解道。
烏零露輕歎一口氣，“我並沒有傷感，隻是突然覺得有些可惜。”
良辰想了想，沉聲說道：“姑娘，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烏零露莞爾一笑，“但說無妨。”
“不知為何，姑娘比起上一次來這墨雨軒有了很大的不同。”
“哦？”烏零露挑了挑眉，“有何不同？”
“姑娘似乎成長了許多，大總有些鬱鬱寡歡，倒不如往日那般的灑脫了，那時候的姑娘讓良辰也不禁被感染。良辰隻是個凡人，沒有你們這些修仙的滔天法力，與姑娘雖然不是相識相知的好友，也不知道那些日子裏姑娘發生了什麽。但是良辰打心底裏覺得姑娘是個好姑娘，也希望姑娘不要庸人自擾，活的開心便好。”
良辰很少說這麽多話，一般都是美景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但是今天卻是有些反常了。但良辰的話卻讓烏零露沉默下來，她收斂起眉宇間的故作堅強，美眸裏閃過一絲疲憊和疼痛。烏零露徹底趴在石桌上，將腦袋深深埋下，輕聲說道：“我的確是有點累了，很多事我感覺到力不從心，但是不甘心，不甘心讓它就此結束。”
烏零露是一個內心開闊而真誠的人，她頑劣她甚至算不上一個好妖，但其實她的內心是那麽的純淨，是那麽的通透。可越是這樣，她受到的傷害就會成倍的增加，她並不是不能感受到，而是一直都在默默的承受著。這些年來發生了太多事，一件一件，她雖然是石頭開出的花，會傷心也會流淚。
“姑娘……”良辰拍了拍烏零露的肩膀，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烏零露這般柔弱的樣子，一時間慶幸烏零露把情緒發泄出來，另一方麵也為她感到委屈和心疼。
過了許久，烏零露終於抬起頭，對著良辰輕輕一笑，“良辰，你不是凡人，你很聰明。但願你能夠永遠這麽簡單快樂的生活下去。”
良辰點點頭，“姑娘也一樣。”
“良辰，你和姑娘在說什麽悄悄話呢？”
美景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一臉興致的看著兩人，懷裏還抱著一大包的吃食，想必定是一些可口的解饞的小吃。
良辰被嚇了一跳，她性格沉穩，與雙胞胎妹妹美景恰好相反。不過平日裏，兩個人一靜一動，反而互補。這時候，良辰不由責備起美景，“在姑娘麵前，不要這麽沒輕沒重的。”其實放在平日裏，良辰也不會這般嚴肅，隻是考慮到烏零露的心情，不由得就注意起來。
但是顯然美景並未注意到這些，依舊自顧自的說道：“姑娘才不會介意呢，這墨雨軒這麽大，若是人人都像你這死氣沉沉的，那姑娘可不得無聊死呀。”
“你！”良辰竟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
看見良辰說不出話了，美景不由大笑一聲，獻寶似得把懷裏的東西塞給烏零露。“姑娘，這都是給你的，先前並不知道姑娘要來，所以沒有提前準備著，這些可都是我私藏的。”美景說的頗為得意。
良辰無奈的拍了拍額頭，但她也知道美景隻是單純的表達著對烏零露的喜歡，故而對烏零露說道：“姑娘不要介意，美景她不知道你受傷了，不宜吃凡食。”
烏零露搖了搖頭，順手接過美景的包裹，笑著說道：“沒事，我可是很喜歡這些東西呢。”
聽完烏零露的話，美景衝著良辰得意一笑，得意洋洋的說道：“看姑娘喜歡著呢！”
良辰搖了搖頭，隻得道：“你呀！”
看著良辰美景兩人的相處模式，烏零露不由笑了笑，這兩姐妹都活的很簡單，很快樂。一個將世事看的通透，沒有庸人自擾；一個將世事看的簡單，自然也就沒有了那些無謂的麻煩和困惑。
“好了，姑娘我們回去吧。”良辰說道。
烏零露點點頭，站起身，偏過頭看向在驕陽下的那朵花，輕輕說道：“等等。”
“怎麽了？”已經走出兩步的美景疑惑的問道，卻又看見良辰對著她擠眉弄眼的，她就不由更加奇怪了，正想要問烏零露做什麽。卻見她已經走出涼亭，向那朵孤零零的花兒走去。
烏零露停下腳步，低頭看著那朵花，然後緩緩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花瓣。眼神越發的暗了，過了許久，她才幽幽說道：“既然不能得到長久，那何不如永遠停留呢？”說罷沒等良辰美景兩人做出反應，烏零露的手移下至花莖處，然後挽手一折，花瓣落了幾片，花沒有了花，隻剩下殘葉。
烏零露將折下的花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然後轉身離去，手中的花慢慢變成了石頭，它真的永遠停留了在最美的時刻了。遠處的良辰美景都沒有說話，沉默著看著烏零露將那變成了石頭的花掩埋，那一刻她們都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悲傷襲來，久久無法散去。
重閣門。
“衡掌門，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是呀，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等什麽了？”
“魔教都已經打上門來了，為什麽還不用六大神器，姬一雲那個家夥拿著血魂珠作惡多端，我們正派死傷無數，你重閣門身為正派之首難道就不準備做些什麽嗎？”
“……”
六大修仙派的掌門匯聚在重閣門的中島，為了近些日子裏的正魔大戰焦慮不已，而對於衡衍的無動於衷，他們終於再也忍不住，一起找上重閣門，勢必要問出個說法。
“刀掌門現在才想起來重閣門是正派之首嗎？”羅雲對於這些借著資曆一直對他們評頭論足的老家夥早就不滿了，現在他們闖到中島，打擾衡衍休息自然是讓她無法再忍下去。
“小雲！”南天在一旁無奈提醒道，從前羅雲就是這樣，對於旁人從來都不放在眼中，在後凡死後，她才收斂了一些。可自從衡衍繼承了後凡的魂魄之後，她就越發的變本加厲了，對衡衍的維護絲毫不亞於當年對後凡的崇敬。
刀淩天被一個比自己輩分低的“小丫頭”教訓自然是氣的不輕，但是對於羅雲這個瘋女人，他也是有些後怕的。當年羅雲知道後凡死後，險些墜入魔道，殺了不知多少魔教人，手上的血可不比他們這些老家夥少。所有即使羅雲沒有給他們好臉色，他們也隻有忍著，轉而對一旁的和事老擺起架子來。
不過還未等他發作，一旁一直沉默著的衡衍突然開了口，他對著六大修仙派的人淡淡說道：“各位請回吧。”
“衡掌門，你這是什麽意思？”青玉宗的掌門皺眉說道，語氣裏充滿了不滿。
“我沒有什麽意思，就是不想讓你們再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而已。至於對各派的救援，南天長老自然會安排的，所以還是請各位回去吧。”
“衡掌門既然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那我們也自然是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了。不過衡掌門違約在先，還請衡掌門將六大神器歸還與我們。”刀淩天冷著臉說道。
衡衍垂下眼簾，神情淡淡，“恕我不能歸還。”
“衡掌門！你難道是想私吞六大神器不成？都說你是後凡的轉世，但卻一點沒有傳承當年後凡的氣概心胸呀！我等實在是心寒！”
羅雲臉沉了下來，“刀淩天，你最好把話說清楚，你可要明白，這六大神器除了忘煞劍，那個不是後凡師兄一一贈於你們的！那時候為了對抗魔教，後凡師兄沒有一點私心，現在他不過是想聚攏力量以免照成往日的悲劇罷了。可在眾掌門看來，竟然是想私吞，也不知心胸狹隘的人到底是誰！”
“你！”刀淩天被氣的吹胡子瞪眼，連說不出話了，眼看著就要忍不住動手。
衡衍上去一步，將重閣門的一幹人盡數護在身後，他抬眼看向六大修仙派的人，眼神變得冷冽。“我這麽做自然是有我的原因，神器固然強大，但沒了控製，也隻會給九州帶來更多混亂。神器現在我不能給，所以還是請回吧。”
說罷，他轉身離開，背影漸漸模糊，消失在虛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