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此時的九州已經變成了正魔交戰的戰場,天昏地暗,動蕩不安。正派們固若金湯一般的虛界結界一個個被姬寒尋衝破,他帶領著所有魔教人如同颶風一般席卷九州。其中不僅僅是修真界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就連凡世也變被攪得腥風血雨。


  而重閣門就成為了這亂世之中唯一的一片淨土,就像從前的後凡,如同神祗庇佑著重閣門,保護著天下蒼生,但是現在唯一的淨土也失去了它的平靜!

  此時的重閣門裏,氣氛凝重,每位弟子都嚴陣以待,片刻不敢放鬆。因為他們知道,重閣門最大的危機就要來臨。


  “擺陣。”


  一聲令下,身穿白袍的弟子拔出長劍,身姿挺拔,如同行雲流水。以朱肖陳瀧為領頭的一幹內院弟子站在巨大的圓台之上,劍指蒼穹,大喝一聲,如同蛟龍出世,氣勢磅礴。


  他們步伐奇特而快速,隻能見其殘影,淡淡的金光從他們身上發出,每個人的神情極為神聖肅穆,像是在祭奠天地。


  “北星長老,準備的如何了?”


  聞聲,指揮著弟子擺陣的北星長老轉過身,見到來人,他臉上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帶著一絲責備意味說道:“西微長老,你不是被派去主持外院弟子擺陣了嗎?現在魔教將至,你怎可擅離職守?”


  西微褶皺的臉上浮起一個笑,眼神閃爍,撇了一眼北星長老身後的內院弟子,然後擺手說道:“北星長老這麽說可就嚴重了,外院弟子不必內院弟子,老夫再怎麽調教也是起不了太大作用的。”


  聽完西微長老的話,北星長老的眉頭緊鎖,語氣有些不滿的說道:“如今門派危機四伏,隨時都可能受到魔教襲擊。我派上上下下無不為此而擔心努力,而你身為長老,怎麽可以說出這樣的話,倘若這時還有內外之分,豈不叫眾弟子寒心!”


  平日裏西微長老雖然性格怪異,不善與人交往,又時常與其他長老意見不和,但也從未像今天這般不顧大局。


  “北星長老說笑了,我身為重閣門的一員,自然是時時刻刻牽掛著每位弟子的安危,但是如今魔教來勢洶洶,單憑這些外院弟子如何能抵抗呢?也不過是白白送死罷了。”


  西微長老一向心高氣傲,如今聽的北星長老這一番數落,自然是沒有了好臉色,雖然話頭頭是道,但語氣失了和氣。


  “身為重閣門的弟子,不管實力高低,都應當全力維護門派尊嚴。而我們身為長老就更應該衝在前麵,現在可不是考慮個人安危的時候。”北星長老也不願意示弱。


  看著北星長老強硬的樣子,西微長老訕笑一聲,“北星長老言重了,老夫也不過就事論事,我們身為長老自然是要盡到維護門派保護弟子的責任。隻是這一次危機絕不是我們可以化解的,也不知衡掌門作何打算?”


  北星長老皺起眉,正要說什麽,卻見遠處天邊一到長虹飛來,人未到聲先出。


  “掌門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西微長老不用過於擔心。”


  北星長老與西微長老問聲望去,隻見南天長老踏步而來,他麵上十分平靜,看向西微長老時眼神有些犀利。


  “南天長老。”北星長老微微屈身。


  南天頷首還禮,他又看了看離他們不遠的內院弟子,欣慰的笑了笑,對北星長老說道:“辛苦了。”


  北星長老搖頭道:“無言辛苦,應當做的。”


  “西微長老不去訓練外院弟子,可是有什麽疑慮?”南天轉頭看向西微長老。


  “南天長老誤會了,老夫不過是擔心弟子們的安危,故而來與北星長老商討。”西微微垂下頭。


  “哦?”南天淡淡說道:“那可曾商討出什麽結果了嗎?”


  西微歎了口氣,“實在慚愧,未曾想出更好的辦法。但想到重閣門有衡掌門的庇護,又覺得是老夫多慮了。”


  “看來這就是西微長老的疑慮了。掌門早已有自己的打算,西微長老就不要再去猜測了,做好自己的事便可。”


  南天頓了頓,抬頭看向中島的方向,輕歎口氣,緩緩說道:“我們應該相信他,他會做的很好的。”


  就在南天看去的方向,中島的懸崖上,寒風凜冽,衡衍一席白衣,衣袂飄飄,他眺望著遠方,墨色的瞳仁外有一層淡淡的霧氣環繞,看不見底。


  他手拿著一把古劍,不是天辰,而是忘煞。與天辰劍的浩然之氣截然不同,忘煞劍氣息內斂,始終有一股寒氣纏繞在劍身之上。


  他突然揚起頭,眼神似乎已經穿破蒼穹,感受著那神秘的古老星辰,和未知的一切。許久過後,他轉過身,看向遠處躲著的弦思,淡淡說道:“出來吧。”


  在一顆枯樹後,弦思慢慢走出,她知道衡衍早就發現了她,而且她也沒有想過要隱藏什麽,她既然來了就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衡……衍?”她還是不能習慣叫衡衍為掌門,在她印象中他總是溫和的,好脾氣的,隻有烏零露才會把他氣的不像他自己。


  而現在的衡衍,實在太過遙遠,像是天上的月亮一樣,冷冷的,靜靜的,無比深沉。弦思無法想象烏零露會如何麵對這樣的衡衍,也無法想象她會有多麽傷心。


  衡衍平靜的問道:“你來做什麽?”


  弦思抿了抿唇,然後說道:“零露她怎麽樣了?”


  衡衍一愣,隨即轉過身去,縹緲的聲音傳到弦思的耳邊。“為什麽要來問我?她……並沒有在我身邊。”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弦思說的十分篤定。的確,衡衍現在變了很多,深不見底,但是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衡衍永遠不可能放棄烏零露。


  衡衍輕歎一口氣,緩緩說道:“你回去吧,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你難道真的要殺了她嗎?”弦思有些固執。


  “她並沒有犯什麽錯,我為何要殺她。”衡衍的聲音有些冷了,在他昏迷的那段時間,羅雲的確是對烏零露下了誅殺令,但他早就已經撤回了。


  烏零露和姬一雲闖到中島時,他的確是受傷了,但是忘憂草並沒有被拿走,所以烏零露並沒有犯什麽錯,她就像一個傻孩子一樣,不明白他的用意,一意孤行。


  “可是她終究要和重閣門站在對立麵,你還是要做出一個選擇。”


  “選擇?”衡衍搖了搖頭,淡淡說道:“這個世上有很多選擇,但唯獨沒有我能做的選擇。你真正要問的,我很清楚,姬一雲的生死是他自己的選擇。況且他在一千年前就應該死了,本就不應該破壞天道輪回,強留於世。”


  小心思被拆穿,弦思竟有些無地自容,她到現在都無法承認自己的自私。借著詢問烏零露的由頭來打探姬一雲的狀況,她真的把烏零露當做朋友嗎?


  可是她的確是擔心烏零露的,但更多的應該是怨恨吧。她從不奢求能夠得到師父的垂愛,隻求能夠常伴他左右,但現實卻如此殘酷。心心念念的人是魔教教主,最好的朋友帶罪而逃,她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你回去吧。”


  弦思咬著嘴唇,眼裏冒出淚水,她走到衡衍麵前,長跪不起。“衡衍,我求你。”


  盡管姬一雲是魔教教主,盡管曾經那個疼愛她的師父是泡影,盡管他不曾愛過她,可她還是愛他,還是不願意他受傷,還是想做他的小徒弟。


  “我無能為力,你還是回去吧。”衡衍輕聲說道,隨即便要作勢轉身離開。


  “衡衍!你會後悔的!”弦思突然猛的站起身,聲音尖銳刻薄。


  衡衍頓了頓,不理會弦思,繼續往前走。


  “衡衍!你難道以為姬一雲死了,烏零露還會愛你嗎?她會恨死你的,你們兩個就徹底斷了!”


  弦思一口氣說完後,自己也愣住,過了半晌,她終於忍不住拂麵痛哭起來。她甚至無法接受自己到底在說什麽,到底在做什麽!

  而這些話終於讓衡衍停下了腳步,他垂下眼簾,麵無表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怔怔說道:“我不怕她恨我,而且我們……”


  他再次提起腳,踏入虛空,遠處飄來他不輕不重的聲音。“而且我們兩個,早就回不去了。”


  莫家。


  “她人呢?”莫非急急回到墨雨軒,卻並未見到烏零露的人影。他突然有總不好的預感,擔心的事情果然要成為事實了嗎?


  良辰從未見過莫非這幅慌張的樣子,在她的記憶裏,莫非從來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做什麽事都是風輕雲淡,胸有成竹的。想必一定是有關烏零露的事了,現在良辰不敢耽擱,行禮說道;“姑娘她睡下了。”


  “睡了?”


  “是,美景在裏麵看著呢?”


  莫非皺起眉,“帶我去看看。”


  “是。”


  良辰轉過身,帶著莫非走進了裏屋。房間了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掀起簾子走進去,煙霧繚繞,好似仙境。仔細一看,發現那香爐裏的香已經快要燃盡。在床榻之下,美景正撐著腦袋,昏昏沉沉的樣子,眼皮時不時往下垂,看上去困倦極了。見到這幅景象,莫非的心漸漸沉了下去,他往床上一看,果然空空如也,烏零露最終還是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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