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大殿中安靜的針掉在地上就能聽的清楚。每個人的神情都十分緊繃，氣氛異常的壓抑。
楚瑤雖然擁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心，但是有關烏零露這三個字的所有一切都已經被重閣門封鎖，楚瑤並不知道這些。所以她現在這般毫無顧忌的說出這三個字，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楚瑤自然也察覺到了所有人的不對勁。她隻得求助朱肖，但是意外的是，朱肖也隻是垂著頭，神色有些奇怪。她沉下心，現在才明白烏零露這三個字是重閣門的禁忌。
“你說的恩人……叫什麽？”一旁一直安靜的羅雲突然打破了沉默，她眼神十分的淩厲，像是一把刀子，讓人莫名畏懼。
楚瑤咬了咬牙，再次揚聲說道:“小女子的恩人確是貴派的弟子烏零露無疑。”
“你在說一遍。”羅雲走向楚瑤，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向她襲去，羅雲的眸子中，殺機四起。
楚瑤已經說不出話了，她隻是一個凡人怎麽可能承受這般的壓迫。而就在她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從她的身體裏突然飛出一個散發著淡金色光芒的玉符，在那一瞬間，楚瑤才活了過來。雙手撐在地上，大口的呼吸著，大豆一般的汗珠從她的額頭上落下。
見狀，羅雲輕輕皺眉，單手一揮，那玉符便落入了她那如同柔夷般的手中。她淡淡掃了一眼，手中的玉符，一個烏字映入眼裏。怒火攻心，手指緩緩彎曲，看上去竟然像是要將其捏碎的樣子。
羅雲心中不禁想:十年都已經過去了，為什麽你的名字還要出現在我麵前！
羅雲的模樣著實有些讓人覺得可怕，但是楚瑤也顧不上那麽多，焦急萬分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生怕羅雲將那塊玉符給毀了。
“還給我，那是我的，你憑什麽拿走！”
“憑什麽？”羅雲冷笑一聲，“憑這塊玉符本就是我重閣門的東西，我想毀了，誰能攔！”
羅雲說的的確沒有錯，這塊玉符的確是出自重閣門，但不知為何卻落上了烏零露的名號。
“恩人送給我了，那就是我的，你沒有資格毀掉！還給我！”楚瑤被逼急，竟然莽撞的向羅雲衝去。
羅雲怒極而笑，用力一捏，玉符碎成了數塊。楚瑤驚愣的站在原地，眼裏滿是不敢相信，慢慢的眼眶裏便匯聚了霧水。這可是她的信物，她見恩人的信物，而現在卻被毀了！
但羅雲顯然沒有想要放過楚瑤的想法，她轉向朱肖，冷冷說道:“朱肖，你識人不當，她既然受恩與那個逆子，那也不會是什麽好人。說不定就是魔教派來的奸細，自然她所說的沒句話也失去了可信度，我現在命令你，立刻將她抓去審問！”
“這……”朱肖猶豫不決，他並不認為楚瑤是魔教中人。
“小雲，此事還有待定奪，切不可妄下結論，難道你忘了從前……”南天長老也勸道。
“從前我也不曾後悔！”羅雲打斷欲說還休的眾位長老。
“羅雲長老事到如今也一點悔恨之意也沒有嗎？”
極淡的聲音出現的突然，原本拔刃張弩的大殿中也莫名鬆弛下來。眾人皆往聲音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個長身玉立的青衣男子緩步走了過來。
他眉目清秀，麵容清俊，眼神猶如遠古的星辰，始終有一股霧氣環繞，讓人琢磨不透。他的氣質過於清冷，好似孤月，不可靠近。這十年，他未曾改變。
見到他，羅雲眼裏閃過一絲驚喜，她不由迎上前去。“你回來了。”
但衡衍卻直徑繞過她，走到那碎裂的玉符旁。沉默片刻，然後垂身拾起，骨節分明的手輕輕的揉搓著烏字的碎片，神情莫名。
衡衍輕歎一口氣，轉身走到楚瑤身旁，將她扶起後，伸出了手。“這個還給你。”
隻見那原本的碎裂的玉符居然再次重合，隻是那些裂痕太過明顯，叫人無法忽視。楚瑤的臉上還有淚痕，而這時她已經顧不上悲傷，整個人變得異常激動，她一把抓住衡衍的手臂，大聲說道:“真的是你嗎？恩人的朋友！”
衡衍不著痕跡的抽回了手，看著興奮的楚瑤，微微點頭，算是答應。然後他便轉頭看向幾位長老，淡淡說道:“這塊玉符是我從前以烏零露的名義贈予這位姑娘的，她前來尋恩，不明情況，你們也不用太過緊張在意。”
“這……”東夏長老與北星長老麵麵相窺，一時間也不知說些什麽。對於這個年輕的掌門，他們居然打心底裏是敬畏的。
而南天長老比較了解衡衍的脾氣，既然他如此說，那便表麵他不想再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
“既然如此，那便是我們誤會楚瑤姑娘了。朱肖你把楚瑤姑娘安全送出去吧，如果她有什麽請求就盡量滿足。”
而還未等朱肖回答，楚瑤就率先表達了她的不滿。“我不走。”她又走到衡衍麵前，“你變化很大，但我確信你是當年那個人沒錯。我現在已經帶來信物，就讓我見見恩人吧。”
衡衍一愣，似乎沒有想到楚瑤會如此執著，也沒有想到她千裏迢迢從翼州趕來就是為了見到恩人。
可是她現在已經不在這裏了，她已經不會再回到他的身邊了。衡衍垂下眼簾，隻是輕聲說了句，“你已經見不到她了。”
隨即他又看向南天等人，“茶館一事，你們不用再繼續查下去了，好好安撫那些流離失所的凡人，加大防守。”然後便獨自一人轉身離開了大殿。
“是。”南天點頭。
“喂！你等等，給我說清楚，為什麽見不到了！”
楚瑤跺了跺腳，知道自己追不上，但是又是如此的不甘，明明隻差一步了。她看著手中的傷痕累累的玉符，無奈的收回了袖口之中。
而羅雲則癡癡的看著他背影，至始至終都無法踏出那一步。她已經明白在衡衍心中，從未有她的位子。這十年來他極少出現在她麵前，上一次看見他已經不知何時了。
“好了，都回去吧。”南天無奈的說道，這件事都已經過去了十年，但是但凡提及一點，都會掀起一番波瀾，現在的重閣門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朱肖拉了拉仍是一臉不甘心的楚瑤，然後對南天一等人行了個禮，“弟子先行告退。”
楚瑤雖然心有不願，但是對此也毫無辦法，現在這種情況根本不允許她繼續找下去。
“朱肖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猶豫半天，楚瑤最終還是問出了口。
朱肖無奈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罷休。”
“我來這裏本就是為了尋恩人，但現在玉符也毀了，恩人也沒有見到，我豈會甘心！”
“你想要知道什麽？”朱肖歎了口氣。
“剛才出現的那個人真的你們的掌門嗎？”
“是的。”
楚瑤點點頭，有些感歎的說道:“在我記憶中他並不是這個樣子，這些年他變化真大。”
朱肖搖了搖頭，對於衡衍，他也不知如何說起了。當初第一次見他，也不過是一個青澀的少年。如今時間一晃而過，他竟然成了萬人敬仰的掌門。
“那烏零露又是怎麽回事，為何我說出這三個字後，所有人都變了神色？”
“因為這三個字早在十年前就成為了重閣門的禁忌。”朱肖的語氣有些沉重，似乎仍對十年前發生的事心有餘悸。
“為什麽？”
“烏零露曾經的確是重閣門的弟子，而且還是羅雲長老門下的內院弟子，但她已經被逐出重閣門了。”
“被逐？”楚瑤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自古以來，凡是被逐出師門的人無一不是犯下了滔天大罪，身負血債，做出了有背師門的不義之事。
而她無法相信身為長老弟子的烏零露到底是做出了什麽，才會被逐出師門。她不由低聲喃喃道:“怎麽會這樣，那時候我還很小，雖然已經不記得她的樣子了，但是印象中她不像是會做出那種事的人。”
“她為什麽會成為你的恩人？”朱肖對此也不由的疑惑。
但是楚瑤並未細說，隻道:“準確的說你們掌門和她都是我的恩人。”
朱肖也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緩緩將烏零露來到重閣門後發生的一切重大事情道出。朱肖雖然無法理解烏零露的所做所為，但並不像其他弟子那般憎恨她。他所說的話不偏不倚，很是中肯的陳述了他所見到的整個事實經過，可以說楚瑤得到了最為真實的信息。
“這些事沒有人再提起過，我與你說，也是不想你在執著下去。就算烏零露曾經對你有恩，但是現在的她不是你能夠招惹的起的。”朱肖很是誠懇的勸誡。
而楚瑤在聽完朱肖所說之後，心中也不禁唏噓。原來這其中發生了這麽多，原來人們口中那殺人不眨眼的魔教妖女居然就是她這些年苦苦尋找的恩人。
楚瑤內心有些動搖了，她有些無法接受。一路走來，她見到了太多的生離死別，甚至她與奶奶也險些喪命。如今卻知道了這一切都是因為恩人，她有些難以置信。
“你也別太難過了，烏零露她或許也有自己的逼不得已的原因。但是她殺了那麽多人，已經天理難容了，你還是放棄尋找她吧。”
楚瑤失落的垂下了頭，說不出的心酸與困惑。但是兒時的回憶在腦海裏一閃而過。
小小瘦瘦的她實在是餓的不行，偷偷跑去找吃的。結果還是被發現了，原以為會被暴打一頓，卻沒想到得到了更多食物。記憶中那個長發披散的姐姐是她見過最美的人。
“楚瑤姑娘？”
朱肖喚了聲楚瑤的名字，將她從回憶中喚醒。
“朱肖兄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楚瑤恢複如常，像是已經放棄了。
“沒事，你想通就好。”
楚瑤笑了笑，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打算離開了。但是我想去看看那個昏迷的家夥，畢竟是我把他帶進來的，我總得給他一個交代。”
朱肖心中有那麽一絲的疑惑，但是沒有多想，覺得理應如此，便也爽快的點頭答應了。
“好，我現在就帶你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