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大戰即發
我側過身子避開他的碰觸,他並不在意,於我耳畔情人私喁般吐出幾個字:“桃兒,真是我見猶憐呀!”
握著我的柔荑,將我拉至桌案前,“桃兒,好久沒好好用膳了吧,用完後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一定是你想見的。”
蔡王此舉居心叵測,肯定有陰謀,我隻管靜觀事態發展,絕對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桌上食物精致,飄香四溢,我臨案執箸,恣意夾揀著吃食,隻有填飽肚子打起精神才可尋機擊潰他的陰謀。
很快用完膳,蔡王將我帶出這囚禁我多日的牢籠。放眼環顧四周,才恍然此處竟是蔡國王宮最深處幾近廢棄的荒屋,不識此處者若要刻意搜尋恐怕也很難找到。
走出囚室,竟然看到楚王的淑嬪妃被兩名侍衛押送,形容憔悴,雙目紅腫。當下方知蔡王當日綁架我的同時亦綁架了淑嬪妃,他是不會放過楚王嬪妃家眷中的任何一個人。更堅定了我方才的想法,他此舉絕對是有驚天的陰謀。
淑嬪妃猛然見了我,眼眶立時紅了,眼淚簌簌而落。望著她紅腫的眼眸,我知她這些日子必定是以淚洗麵。她自小養尊處優,又哪裏經受過如此的陣仗。
蔡王意欲何為?是要將我二人押送至何處?我疑竇叢生,當日在息國王宮中,他是如何將我二人迷昏神不知鬼不覺地綁架至蔡國的,一切俱是謎團。蔡王一定早已在息國王宮中安插了眼線,早早布了局,裏應外合,才致他起事如此順暢。我失蹤後,楚王定是心急如焚,到處搜尋,他是否堪破了蔡王的詭計呢?
九曲十八繞,我暈頭昏腦地被帶到了蔡國王宮的宮牆外,此處位置偏僻,人煙罕至,遠遠望去有幾輛馬車停駐在宮牆旁。我被蔡王帶入馬車中,淑嬪妃被侍衛押送至另一輛馬車中。
蔡國多嶙峋山峰,山路崎嶇,馬車疾速奔馳,我在馬車中被顛簸得七葷八素,一路上蔡王隻是冷眼打量著我,並不多言,狼狽不堪的我亦無暇與他抗爭,任他冷冽的視線直射在自己身上。
我視他為無物,並不看他,我心中明了,對眼前這個人,我心中的恨意有多深,或許是我生生世世恨之入骨之人,之前對他心中或許還抱有絲歉意,但遭受此番境遇亦隻餘恨了。
約一個時辰,馬車終於停了下來,我們從馬車中出來,一片汪洋大江橫亙在我們眼前,一望無際,空曠浩瀚,江水溫婉無波。一艘戰船停泊在江岸一隅,蔡王及侍衛們將我們押入了戰船。
船艙內陰沉晦暗,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潮濕發黴的味道,厚重的艙簾垂掛,將艙內遮掩得密密實實,使我們看不到外麵的一絲情景。蔡王並沒有進入船艙內,估計在甲板上號令指揮。幾個侍衛在船艙內看守著我們,一個個眼神直勾勾地定格在我的臉上,肆無忌憚,驚豔之色俱現。
我轉首對身邊的一個年輕侍衛展顏粲然一笑,他竟癡愣了,微張著嘴,呆呆地望著我。
我柔聲道:“小哥,我們這是去哪裏呀?”
他磕磕巴巴道:“去,去崆嶺城。”
我正欲多打探些消息,忽然艙簾一掀,從外麵透進一片光亮,艙內頓時清晰可見,一片破敗陳舊。蔡王此時邁腳走進來,我借著艙簾掀開的瞬間,向外麵望去,方知道船已經行駛到江中了。
蔡王向方才與我說話的年輕侍衛怒道:“你也配與她說話。”說完轉首命令其他侍衛,“拉出去,斬了。”
“王上,饒了我吧……饒了我.……”
旁邊的其他幾名侍衛將這個年輕的侍衛拖出船艙,俄而便沒了聲息。
我臉色慘白,就因為我的一句話,一個勃勃生機年輕的生命瞬息間隕落,這是什麽世道,視人命如草芥。
蔡王冷冷地看著我,譏諷道:“桃兒有我還不夠嗎?連個侍衛也有興趣?”
我心中忿恨不已,故意激怒他,恨很地說:“說的真對,你,就你算什麽?對我來說,你什麽都不是,的確連這個小哥都不如。”話一出口,心中方感到絲快意,多日來被他折磨得心中憤恨鬱結終於得到絲舒緩。
聞言蔡王大怒,臉上勃然變色,上前一把揪住我的頭發向後使力扯去,我頭皮一陣疼痛,頭被迫向後仰去,臉頰抬起。蔡王順勢將冰冷的唇壓在我的唇上,狠狠地吮吸著我的舌,咬噬著我的唇瓣,唇舌一陣麻痛,我感到有液體順著嘴角流下。
良久,蔡王才放開我的唇,抬起頭,嘴唇鮮紅,沾染著鮮紅的血液,伸出舌,宛如滑膩的毒蛇般,將唇畔的鮮紅盡數舔舐進嘴裏,咂咂嘴,意猶未盡戲謔地說道:“桃兒真甜呀!怎麽吃都不夠。”
說著放開了我的頭發,拍了拍我的後背,陰惻惻道:“桃兒,乖點啊!這些日子不是很乖嗎?我很喜歡。”
接著低沉了聲音,威脅恐嚇道:“如若不然,桃兒,你知道的,我的手段。”
豔麗的紅唇,唇畔滴落的鮮血,兩相映稱淒豔至極。我抬起手一把擦拭掉唇角流下的鮮血,一字一句詛咒般:“變態,你一定不得好死。”
蔡王哈哈笑道:“桃兒,你沒聽說過壞人活千年嗎?”
轉過頭衝著一旁站立的侍衛說道:“給我看好了,不許多言。”
侍衛躬身頷首唯唯諾諾的應了,蔡王這才轉身走出了船艙。
船艙內又變得死寂起來,侍衛再也不敢多看我一眼,更遑論多言。淑嬪妃用異樣的眼神偷覷著我,目光躲躲閃閃,我心中清楚,她是在揣測我和蔡王之間的關係,蔡王的這一番表現已使她認定我已非清白之身。對此我不想多做解釋,合上雙眸假寐起來。
良久,淑嬪妃似乎對現狀的擔憂尤勝於對我是否清白之身的好奇。喜極而泣在我耳邊低語:“王後,我們這是去崆嶺城,難道是去見王上嗎?這麽說我們有救了。”
我緩緩睜開眼眸,緘默不語,眉宇間緊鎖著絲絲縷縷的愁緒,我對此並不樂觀。
崆嶺城乃楚國重要的軍事戰略基地,屬邊塞要城必將重兵把守此城,灤川江水分流一支在城門前漂流而過,宛如銅牆鐵壁有力地防範了外族的入侵,形成了易守難攻之勢,崆嶺城的堅固是楚國國泰民安的先決條件。亦可以說,崆嶺城在,楚國在,崆嶺城亡,楚國亡。
如今我們正在灤川江上,莫非蔡王欲以我們做人質,以此威脅楚王。思及此我不寒而栗,渾身發顫。蔡王狼子野心,竟意欲吞滅楚國,全然不念當年楚王對他的仁慈之心,我心中痛悔自己當年一念之仁,一時心軟要挾楚王釋放了蔡王,以致如今養虎為患,反受其害。
我不會讓蔡王陰謀得逞的,必要時我會犧牲自己,以我一人螻蟻性命挽救楚國和萬千百姓。我想,如此死得其所,已是無憾。
思潮翻湧間戰船終於停了下來,此時的我心意已決,無比的坦然淡定,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任何不測,淑嬪妃則滿臉的喜悅夾雜著些微惶恐不安。周遭詭異的安靜,隻聞戰旗在風中的飄舞翻飛聲,偶爾一兩聲刀劍與鎧甲的相觸摩挲聲倍顯驚心動魄……
一個焦急的聲音首先打破了沉寂,幾分傲然之氣、幾分睥睨之氣,頗有俯瞰眾生指點江山的王者氣勢。雖隔著厚厚的艙簾,我卻知出聲之人此刻定是微揚著線條優美的下頜,居高臨下傲視群雄。
“蔡國一國之王竟是個奸詐佞邪小人,罔顧禮儀廉恥,不顧天下悠悠眾口,竟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劫持我楚國後宮家眷。速將我楚國後宮家眷安然送回,否則必將傾楚國全國之力血洗蔡國,遇城屠城。”
蔡王低沉的聲音傳來“帶出來吧。”
侍衛將我和淑嬪妃帶出船艙,我踉蹌地走在甲板上,江麵上霧氣蒙蒙,潮濕肅穆,似乎暗藏了無限的殺機。所有人的視線都駐留在了我的身上。有驚豔、有吃驚、有痛惜……然而隻有其中那道繾綣癡纏的眸光吸引了我的視線。
我遙望著對麵屹立於戰船上的楚王,他亦凝視著我,雙目中蘊滿著擔憂疼惜和強烈不安內疚的情緒。這情緒不是為了一個帝王的榮辱名聲,而是為了我的安危,因未庇護我安康而愧疚痛悔。遠遠地我對他粲然一笑,他亦暖暖一笑,笑容溫暖如陽光,似乎在安撫著我內心深處留下的那道難以彌合的傷痕。
站在我身旁的淑嬪妃拚命地搖擺著手臂高聲呼喚著:“王上,救救我們.……”
出人意料的是息王也來到了這裏,他此時筆直地站立在另一艘戰船上,早已失卻了往日的溫文爾雅,神情焦急地望著我。息國戰旗高高飄揚,在此危機時刻,息王定和楚王統一了戰線,同仇敵愾。
楚國一國之力蔡國尚且不及,更遑論集結了楚、息二國之力,而蔡王仍肆無忌憚,有恃無恐,想必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知我在楚王息王心目中的分量,我便是他手中的一個籌碼,用以威脅楚王息王以達到他的目的,而楚王息王顧忌我的安危,必定會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