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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少年的路

  很快,五場比試都是落下了帷幕,白慕青險勝了那位萬法峰的女弟子,而梁裴也是贏得了勝利。只有小來福一個人苦著臉,揉著自己腫脹了兩圈的屁股,敢怒不敢言的盯著熊淵,後者則是一臉寵溺的笑容,整個葯仙宗都無人知曉,年少時的熊淵一家曾經落難韓家灘,正是小來福的父母,救了他們一家。所以熊淵在葯仙宗內始終都很照顧小來福,就連大比中,也沒有讓小來福輸的很難看。

  既然第一輪的比試已經結束了,孟游幾人便是又湊在了一起,蹲在角落裡,吃著小來福隨身帶著的水果糕點,好生愜意。

  雖說小來福輸掉了比試,但是畢竟他本來就沒有想在這次大筆中獲得什麼好的名次,再者說畢竟是輸給了熊淵那個大塊頭,他也不算憋屈了。

  第二場比試倒是比第一場比試的時候要熱鬧許多,並沒有再出現像第一次比試時的那般有過於懸殊的比試出現,每個擂台上的對手實力都是在伯仲之間,一會獸吼嘶鳴,一會術法漫天的,看的看台上的所有弟子都是歡呼雀躍,彷彿他們的每一聲吶喊都會讓擂台上的參賽者增加靈力一樣。

  等到第三場比試開始的時候,孟游再次被抽中了,他的對手是一位煉體峰的弟子。在第二回合的筆試中,他戰勝了一位萬法峰的弟子,但是明顯也是受了傷,更何況是面對著孟游這位金身境的強者,在孟游被動挨打了一炷香之後,那年輕弟子只能憤憤不平的罵了一聲靠著符籙取勝的傢伙,然後憤然離台了。

  被這青年這麼一鬧,看台上的男弟子們瞬間就開始叫嚷起來,彷彿這個模樣跟娘們有的一拼的小子這麼做,就是給他們披上了莫大的恥辱一般。而那些女弟子到還好,畢竟孟游模樣俊美,就算是靠著符籙之力取勝,也不是什麼下乘的手段,符籙之道就不是道了?管他是家境殷實還是福澤深厚,能贏的這般出彩,一身白衣,難道這還不夠嗎?

  而同時上了擂台的梁裴與小來福也是這般,小來福的對手同樣是煉體峰的一名弟子,似乎是忌憚熊淵的身份,所以對小來福下手也是格外的小心,花費了不少時間才把小來福給送下了擂台。

  而梁裴那邊則是陷入了麻煩中,她的對手是萬法峰的一名弟子,看起來只差一步便是能邁入煉靈期的強者,而且精通水法,那一股股水靈水法攻擊力倒是不高,但是實在是難纏,尤其是面對一名純粹武夫,那水法的至柔之力與限制能力,倒是讓的梁裴費上了不少的功夫。

  到最後的一輪比試結束,共有十名弟子進入了最後的比試。孟游、梁裴、虞南辰、白慕青皆在其中,還有那熊淵與黑衣少年都是在這十人之列中。除卻他們幾人外,萬法峰的兩名女弟子與那之前跟孟游交手的馴獸峰弟子也是進入了十人之列。

  之前一直名列前茅的煉體峰和馴獸峰這次確實成績慘淡,尤其是煉體峰,更是只有熊淵一人入了前十,這倒也不能說煉體峰近些年式微,實在是那個詭異的黑衣少年走到哪裡就問一句你能打嗎,煉體峰上各個都是脾氣火熱的主,能受得了這種挑釁?所以最後都被那黑衣少年給擊成了重傷,紛紛回到宅院養傷去了。

  而馴獸峰一脈則是三人入選,倒也沒有煉體峰那般讓人大跌眼鏡。至於萬法峰和葯峰,一個是一向不屑於參與這類大比的山峰,而另一個則是有心無力。

  至於之前十人獨佔五人的劍峰則是更為凄慘,若不是有那黑衣少年撐著場面,恐怕如今則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高居首位的凌劍子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家的弟子竟然會被同門給抬出了大比。

  這十人,便是過段時間代表葯仙宗去參加三宗大比的人選,按著以往各屆的規則,這十人應該也再進行角逐,按照名次得到宗門的賞賜,可是這次畢竟要參加日後的大比,所以為了避免受傷,這次大比就這麼草草的收場了。

  孟游一身輕鬆,這種打打殺殺的事很是無聊,可是那黑衣少年不知怎的,竟然透過了人群,看向了自己。

  就連看台上的一眾弟子都是覺得這次大比很是無聊,以往每年的重頭戲都是最後這十名弟子間的相互較量,可是今年卻是莫名其妙的取消了,這就等於這次大比的熱鬧點都是消失不見了。

  莫說是這些弟子,甚至就連首位上的其他四位峰主都是有些詫異,尤其是那馴獸峰之主,看著凌劍子的目光中滿是驚怒之色,大聲質問道:「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不提前與我等商議!難道你真的以為這外門之中,你凌劍子一人就能全權做主了嗎!」

  凌劍子也不惱,只是微微看向自家師弟,淡淡的道:「這件事是掌門與內門長老吩咐下來的,難道你有意見?」

  那馴獸峰之主聞言,強行將心中的怒氣,雙手死死地扣住了椅背,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與此同時,那位之前敗給了孟游的馴獸峰弟子突然面露痛苦,可是眨眼間他的面容便是變得蒼老了幾分,可是這變化實在是太快,而且眾人的目光也沒有落在他的身上,所以也是沒有人發現了他的異樣。

  心思最為活泛的凌雲子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雖說他並不知道宗門內是如何決定這件事的,但是他總是感覺,這平靜之下,似乎有著更加兇猛的暗流在緩緩涌動。

  而端坐在看台上的白帝城主三人,則是微笑著看著高台上所發生的一切。那高大女子輕聲問道:「看來今日真的是來對了,真沒想到這小小的清泉國內,竟然會出現這等實力的妖族啊。」

  白帝城主輕輕點了點頭,緩緩道來:「水淺才更讓人摸不清頭腦,清泉國內的三宗,葯仙宗內的絕世凶兵,天月宗內的桂宮遺種,靈幻宗內的半部太上之法,莫說在這北境,就算是放眼整個忘川界都是一處燙手山芋。不過三宗究竟為何坐落在此,那便是老乞丐的能耐了,布局雖說並不巧妙,但確實實打實的一處陽謀布局,不過他究竟所謀為何,雖然已經與我言語過了,但是我還不敢完全的肯定下來,只敢說自己已經了解了七八分而已。」

  「七八分還不夠?」見高大女子有此困惑,白帝城主搖了搖頭:「自然是不夠,就算有一分的意料之外,所得的結果都是千差萬別。」

  白帝城主微微一愣,轉身看向了身旁的那位『半截舌』,輕聲道:「還要勞煩真人去那後山一趟,去教教那位妖族十大妖王之一的畜生,何為『貧道略懂五行道法』,可好?」

  那化身為黝黑少年的半截舌老道士聞言只是笑眯眯的點了點頭,眨眼間便是消失不見了。

  而廣場上,那敗給了孟游的馴獸峰弟子也是突然大步向前,笑呵呵的抬頭看向了高座上的五位峰主,朗聲道:「本尊說不許走,今日你們誰人能走的了?」

  一瞬間,廣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到了那怪異的少年身上,可誰曾想那少年竟然同時一分為三,一老、一中、一少年,三人皆是穿著黑衣,笑臉吟吟的環視了一圈,那分身而出的老者似乎頗為懷念,放肆的吸食這這廣場上的空氣:「這長城內的靈氣,果然要比那苦寒之地濃郁許多。二郎,動手吧。」

  老者身旁的中年人聞言點了點頭,不知從何處憑空多出了一把青綠色的長刀,刀身狂風繚繞,宛如一節碧綠的青竹。那中年人長刀一橫,刀身上便是散出了點點綠色光芒,四散而去!

  而就在那中年男子掏出那把長刀之時,首位上的馴獸峰之主竟是突然間出手襲向了一旁的凌劍子,但好在凌劍子早就已經有了準備。馴獸峰之主一擊未曾得手,便是借力來到了那三人身邊:「塗山胡明德,拜見撕風妖王,拜見二郎、七郎兩位護法。」

  那老者聞言點了點頭,看著遠處天幕上逐漸合攏的血紅色陣法,極其滿意的道:「阿難這些年多虧了你的扶持,等回到了家鄉,陛下定然不會虧待你塗山一族。」

  那馴獸峰之主聞言,立馬就激動起來,高聲喊道:「我族千秋大業,萬劫不朽!」

  而當那陣法啟動的同時,那被喚為七郎的少年則是大袖一揮,整座葯仙宗內實力不濟的弟子皆是昏睡倒地,見老者投來讚賞的目光,那不苟言笑的少年也是難得做出了回應:「我們此次來只為奪刀,若是殺戮過多引來了北境大能,那就得不償失了。」

  老者聞言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反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那高座之上如臨大敵的四位峰主:「不過魂橋境的實力,老夫勸你們莫要逞一時之勇,白白浪費了這百年光陰。」

  而高台上的凌劍子等人,此時已經是無法擁有身體的控制權了,畢竟對方可是妖族的十大妖王之一,堂堂飛升境的巔峰強者啊!

  那老者微微皺了皺眉,看了看四人身旁那一道有些尷尬笑容的絕色女子,一眼便是看穿了那替身符的障眼法,老者的語氣中第一次有了欣喜之意:「原來你在這裡啊,可真是讓我族好找啊.……」

  似乎是法隨言至,在老者的話音落下的時候,小烏龜身上的替身符瞬間碎裂,而巴掌大的小烏龜則是像是被抓住了一般,張牙舞爪想要逃離,可是無論它怎麼掙扎,都是無法移動半分。

  老者微微一笑,手掌略微用力,小烏龜便是朝著那老者緩緩而去。就在距離老者還是十幾丈距離的時候,小烏龜卻突然宛如神助一般,竟是掙脫開來,一溜煙的功夫就跑的老遠。老者眉頭皺了皺,轉過頭看向了那看台的角落裡,一位年輕的書生與一位高大的少女並沒有昏睡過去,反而是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

  看著那少年古井無波的清澈眼眸,那老者神色凝重的道:「你是何人?」

  那少年書生微微一笑,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那束縛著凌劍子等人的壓迫瞬間便是消散不見了,那中年人悶哼了一聲,強忍住即將要噴出的一口鮮血,持刀立在老者身前,全身肌肉繃緊,如遇天敵一般。

  見對方如此輕易的便是破了自己的威壓,那老者的心中也是莫名的湧現出了一抹驚恐。但好在他也是堂堂飛升境的大能,雖說還未問道,但也已經是天地間最為頂尖的那一撥人中的一位了,怎能如此就讓人給嚇破了道心?

  那少年書生雖然面帶微笑,但是眼眸中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只是淡淡的笑道:「竹青,還不退下!」

  僅僅一言,便是讓那位飛升境的妖族大能狂噴出一口鮮血!那位在妖族十大妖王中敬陪末座的撕風妖王,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絕望的恐懼!這恐懼倒不是因為對方的實力,反而是那輕飄飄的『竹青』二字,讓的他的大道根底都是被人看穿了!

  妖族修士,一向對於自己的本體與真名忌諱莫深,在妖族中,只有那種抱著必死之志宣誓效忠之人,才會心甘情願的將那天生的『真名』告知其主,而被宣誓效忠之人掌握著妖族的真名,就是抓住了妖族修士的大道根基,無論實力多麼強盛,都會有克制之法!

  而這位已經成為妖族巔峰大修士的妖王,一生之中不知遇到過多少次的生死危機,可是他都是咬著牙挺了過來,至於真名與出生地一事,他自認從未與人言語過!

  受了大道傷痕的撕風妖王此時真的是被嚇得魂飛魄散了,在妖族中,唯有一人能有這掌握妖族性命大道的本事!

  白帝城白澤!

  通萬物之情,知道天下所有妖族的真名、形貌和驅除的方術。

  萬妖之祖的名號,可不是那麼簡單就能被共尊的!

  撕風妖王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一族籌謀了幾千年的計劃,竟然會在剛開始收尾的時候,就遇到了這位妖族共祖。

  傳說中,這位妖族共祖為了開闢妖界,已經前往天外,數千年沒人見過其真身了。

  白帝城主瞧著這位明顯道心受阻的妖族大能,也並沒有做出什麼過多的舉動,反而是與其閑談起來:「仿照一氣化三清而修成的三分之術,修行三教術法,藉此扛過天劫,進入飛升境,也只能算是下乘手段了。所以你在飛升境寸步難行,也屬正常。但若是匆忙問道,恐怕片刻間便是會身毀道消,我妖族子弟本就對於這三教氣運與學問知之尚淺,走上這條路,若是能功成,也算是為我妖族做出了一大貢獻。」

  皆為撕風的三人同時恭聲道:「謹遵妖祖法旨。」

  白澤聞言笑著點了點頭:「莫要如此,只是閑談而已。須知這天大地大,能人輩出,莫要給他人做了刀子,還在沾沾自喜。」

  老者撕風聞言,點了點頭道:「敢問妖祖,我等應當如何。」

  白澤輕笑道:「安心修鍊,等待族界開啟。」

  老者撕風面露狂喜,小心翼翼的問道:「敢問妖祖,我那妹子……」

  「莫要擔心,真人不會下手過重的。更何況,後山的那位前輩,也不會讓這葯仙宗的安寧被毀掉的。」

  老者撕風聞言,額上冷汗直流。

  果不其然,後山之上,五行之龍翻湧而起,那股道法自然的氣息,讓的撕風妖王也不得不強行穩住道心,以免道心有了破綻,從此與大道無緣。

  白澤似乎沒有感受到那股五行之力的氣息,反而是淡淡的對著撕風妖王道:「在那位絕頂之前,天地初開,大道法則自然成界,天、地、人、妖、神五大界我妖族自成一界,可是後來究竟為何,我妖界崩然而碎,我現在也只是僅僅有一些眉目。當初促成此事的那位前輩自然是極善,讓我妖族子弟分散在天下五大界、三千小界,不拘泥於門戶之見,反而是讓我族過得更加順風順水。只不過是時間太過於久遠了,反而是我妖族內部有了門戶之見,止步不前。」

  撕風妖王也不知這位妖祖大人究竟意欲為何,但是他知道,今日所聽到的這些事,應該是屬於他們妖族的絕頂秘密了。

  白澤不再多言,這世間有太多的事情,不需要弄得人盡皆知。

  白澤輕嘆了一口氣,淡淡的道:「以後,長城內,不允許你們踏入一步!好生在長城外安心修鍊,為我族日後大業做好準備。」

  撕風妖王欣然領命,不敢多留,三身合一,解開了陣法,接住了一道從後天飛來的青衣身影,消失在了天際。

  後山,恢復了本來面貌的老道士與那位丹祖大人並肩而立,恢復了本貌的白澤與那更加高大的女子也是來到了此地,一個面色木訥的黑衣少年瞧見了那位妖族共祖,依舊語出驚人的道:「沒砍了他,我很難受。」

  白澤聞言微微一笑:「若要磨劍,可以與她言語,開門之便還是可以的。」

  黑衣少年瞧了瞧那比白澤都要高出一個頭的高大女子,面無表情。

  白澤與丹祖大人點了點頭,輕聲道:「原本還想著讓他在葯仙宗內再多修行一段時日,可是看來已經有些人等不及了,開始攪亂一境氣運,想要提前的看一眼結果了啊。」

  丹祖大人也是點了點頭:「明裡暗裡的手段層出不窮啊,當年那場大劫,萬族團結一心,現在雖說表面上也是如此,但是已經有更多的人想要想著得勝后如何能分得一杯羹了啊。」

  「那位大人當年挽天傾,一手促成了這百家爭鳴、萬族爭勝的大盛世,可是當初那些老傢伙都忘了,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啊。」

  高大女子似乎覺得這些人說話太過於隱晦,不耐煩的道:「該怎麼辦。」

  白澤看向她,淡淡的道:「順其自然。我們只需做好該準備的東西,究竟路在何方,路該怎麼走,就讓他自己去定奪吧。」

  「就如此?」

  「就如此。百舸爭流,我們的算計也不一定儘是正確的,敢問在那位絕頂橫空出世之前,多少天驕皆是踏上了相同的路,可最後不還是一人登頂?他的命由他自己去走,走錯了、走歪了,自然會有後人追上他的腳步的。」

  女子突然轉頭看向天幕。

  似有人在天際扣門。

  天幕外,數道身影而立,以防有人強行闖關。

  白澤沒有理會衝天而上的高大女子,反而是目光深邃的看向了北方。

  萬裡外,一間普通的書鋪里,一位老書生一目十行。

  萬裡外,一處農田旁,一位老農彎著要背,時不時抽一口眼袋裡的旱煙。

  萬裡外,一個目盲的算命師正在給一位老婦解姻緣簽。

  萬裡外。

  萬里路。

  就讓少年自己去走吧,路上摔了、累了都須得自己去體會,體會著世間百態,人情冷暖,酸甜苦辣。

  雖說這些他已經略微的品嘗過了,可是還不夠啊。

  白澤希望他能一直保持少年心性,別被磨去了稜角。

  如此,便是最好。

  想到這,那一向穩重的白帝城主突然爽朗一笑,看向了身旁的兩位,罕見的意氣風發的道:「兩位可願隨我一同前往天外?」

  丹祖大人微微撫須,言了一個善字。

  半截舌老道士笑嘻嘻的挽了挽袖子,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干他娘的!

  於是又有三道身影衝出天際。

  這一日世間皆可看到白日中有流星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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