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西藏墨脫:最後的秘境(1)
第114章 西藏墨脫:最後的秘境(1)
在雅魯藏布江大峽谷里最險峻、最核心的地段,是從白馬狗熊往下長約近百公里的河段,峽谷幽深、激流咆哮,至今還無人能夠通過,其艱難與危險,被稱為「人類最後的秘境」。而卓木強巴他們,根據地圖的指引,準備去那裡碰碰運氣。
古格歷史之謎
又過了三周,在哥倫比亞傷愈出院的巴桑與呂競男取得了聯繫,很快通過外交部回到國內。大家又驚又喜,雖然這次原始叢林的穿越可以說是大大的失敗,可是特訓隊畢竟沒有一個人殉職。通過叢林洪荒的事情,巴桑與卓木強巴小組成員的關係也開始融洽起來,只有卓木強巴顯得有一些為難。呂競男的話,就像一根刺插在他的胸口,「我們懷疑,你們當中有通風報信的人。」當卓木強巴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心中默默地將所有成員的信任度做了個排位,他本以為,自己會將敏敏排在第一位,可是真正排位的時候才發現,怎麼排,第一位都一定是自己的導師方新教授,敏敏只能排第二;岳陽和張立都是部隊上的,自己對他們也非常的信任,只有這個巴桑,可疑度很大。一旦卓木強巴懷疑某人,他就不可能露出偽善的笑容,他和巴桑的手握在一起的時候,便會露出懷疑的目光。他勉強對巴桑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容易犧牲的。」
巴桑也道:「沒想到你們到底跑在了我的前面。」
據巴桑的說法,他在洪流中被沖向了北方,因為被巨樹砸傷而失去了知覺,在醫院休養了一個多月,他的病歷和一系列報告單也通過外交部轉到了呂競男手中。可是卓木強巴發現,巴桑的皮膚更加黝黑了,身上似乎還帶著咸濕的海風氣息,好像還有某種高級香水的味道,與其說是在醫院休養了一個多月,更像是在某處旅遊了一個多月。如果說自己的猜測成立,那麼巴桑的經費從何而來?
看著張、岳二人喋喋不休地告訴巴桑一些後續經歷,卓木強巴不想過分靠近,站在一棵樹下面。方新教授看出了卓木強巴的憂慮,問道:「你懷疑他?」
卓木強巴道:「我不知道,如果我們之中真的有人值得懷疑的話,也只能是他了。可是,我又很矛盾,我是不是不應該無端地去懷疑別人呢?」
方新教授勸解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何必刻意地去懷疑誰?真要是做了虧心事,他遲早會暴露出來。而且,為什麼就只能是我們被懷疑,他們,就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嗎?」卓木強巴知道,方新教授說的他們,是指後來的那三個人,包括呂競男、艾力克和亞拉法師。誰都不能夠全信嗎?他搖了搖頭,只是因為一種對人的態度,竟然讓一個團隊變成了這個樣子,到底是對是錯?
卓木強巴將這些讓人頭疼的想法趕出腦海,轉而問道:「對了導師,有關古格那段歷史,有什麼新的進展嗎?」
根據他們查找的資料,古格的歷史大概理清了,方新教授曾如此感慨:「古格,是一個因為佛教而生也因佛教而亡的王朝啊。」
古格王是那位滅佛的藏王朗達瑪的直系後裔,藏王朗達瑪滅佛僅兩年,就被佛教的拉隆貝吉多傑所殺。此後吐蕃王庭發生了分化,朗達瑪側妃所生的遺腹子維松,被韋氏家族支持為贊普;而正妃不甘心大權旁落,據傳說是偷偷買了個嬰兒,也將那個買來的兒子立為贊普,就是叫作雲丹的。此後吐蕃王朝出現了兩個贊普,兩派都稱自己擁立的贊普才是貨真價實的,他們爭鬥不斷,戰爭由此爆發並升級,那就是後人記載的五茹之亂。
連年的爭戰讓百姓苦不堪言,終於在貴族和一些軍士的帶領下起來造反,兩位贊普,一位逃竄,一位被殺。而第一代古格王的父親,正是那位維松贊普的孫子,叫作吉德尼瑪袞,他逃竄至阿里地區,與當地酋長聯姻,生下的三個兒子貝吉日巴袞、札西袞、德祖袞,分別佔據了芒域(今拉達克地區)、布讓(今普蘭縣境)和桑噶爾(拉達克南部)。此三子號稱「上部三袞」,「上部」即指阿里地區,因為是小邦土王,故稱為袞,袞為救主之意。
他們查找的正式藏史,幾乎都是稱札西袞為第一代古格王,可是呂競男提供的資料里有部分野史和民間記錄也直接稱吉德尼瑪袞為第一位古格王,因為他繼承了那位酋長的家業,古格也囊括在他的領地範圍之內。只是如此一來,那位迎接使者的國王是從吉德尼瑪袞算起還是從德祖袞算起,他們目前還沒有得出定論,中間的時間大約會有三四十年的差距。
方新教授道:「我們目前傾向於接待那位使者的國王為第二代古格王松昂,因為這位國王對弘揚藏傳佛教可謂盡心竭力。據載他在公元975~981年左右就派了大譯師仁欽桑布等21名青少年前往天竺學佛(也有資料說是27人),一路艱辛,最後只有兩人活著回來,就是後來的大小譯師。而且這位國王在派出求佛青年後不久,就退去王位,自己皈依了佛法,後來修建了托林寺,到了晚年還曾經籌資想親自去請阿底峽大師,但在路途上卻遭到了伽爾勞卡盧軍隊綁架,最後死於途中。岳陽那小子猜測,這位古格王如此熱衷佛學,多半是看到了使者帶來的神跡,但是,在看到古格金書之前,一切都只能是猜測。」說到這裡,方新教授忍不住苦笑搖頭道,「古格的歷史,實在是……你知道嗎,就是最後這位古格王西行求佛遭到綁架這件事,我們就查到七個版本,遭綁架的地點、時間、國外軍隊、事件的過程、要求的贖金都不相同,我們無法判斷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史實。」
看著方新教授苦澀的表情,卓木強巴心中瞭然,這是他們查找古格歷史時遇到的另一個極大的問題。古格這個王朝雖然延續了數百年,但地處偏遠,除了它自身的歷史文檔,其餘的資料全都是支離破碎的,就連《西藏王統計》這樣較為早期的歷史資料,也只記載了九代古格王,其後則不詳,而且對於歷史時間的記載一直沒有定論。而這個古格王朝又是毀於戰爭,它本身的消失可以說一直是個謎,直到19世紀國外探險家開始進入那個荒蕪人煙的地方之前,人們幾乎已經將它完全忘卻了。
方新教授嘆息道:「古格的歷史,和瑪雅文明倒有著驚人的相似,它們都是在文明鼎盛時期突然遭到滅頂之災,因為突然的變故,一切都被保存下來了。在其後的幾個世紀,人類幾乎不知其存在,沒有人類的活動破壞它的建築和街道,修正它的文字和宗教,篡改它的壁畫和藝術風格,它們甚至保留著遭到毀滅的現場。」
而在卓木強巴的腦海里,很自然地再度聽到巴巴·兔吟唱的史歌:「一旦讓血褻瀆了聖廟的階梯,無數的災難將像可怕的冰雹一樣接踵而來降臨在所有的地方,城市將成為一座死亡之城,荒無人跡。」
莫金的宮殿里,桌上的紙筆尺放得亂七八糟,桌子的兩端則用各種書籍堆砌成了兩堵牆。莫金埋在牆內,整個人幾乎趴在繪圖紙上,用放大鏡對著地圖一根纖維一根纖維地查找,他那雙眼睛,像是屬於某隻飢餓的野獸。索瑞斯則抱著一本足有一尺寬、接近兩尺長的巨大典籍,吃力地翻閱著。
那些黑線最終指向三個地方,看繪圖人的意圖,似乎是讓人去那三個地方找到三件什麼東西。一件是一顆閃閃發光的寶石,標註的藏文翻譯過來是「紅色,打開生命的禮讚」;一件是一本厚厚的經書,旁邊註明「奧義盡在其中」;還有一件被塗抹掉了,似乎表示不需要,不過隱約能辨認出「玉器,最後的」等模糊的字樣。而且地圖上還有無數箭頭,在這三個地方間來回折返,從塗抹的痕迹看,繪圖者原本希望得到這幅圖的人先去中間,但考慮后又將中間那條線末端的東西和箭頭抹掉,表示不需要到那地方去了。起初他們也懷疑是不是有人在地圖上做過手腳,但是經過科學檢測,發現塗抹和痕迹與繪製的痕迹是同一時間留下的,而且筆觸和筆法出自同一人手筆,所以只能判斷為繪圖者自己改變了想法。
他們辨認出的第二條線通往一個叫「花朵」的地方。在它的上部翻譯過來的地名是「六座山峰」,「六座山峰」下面叫「大台地」和一個譯作「祖先」的地方,它右邊是「太陽寶座」,接著是發音「兩步」「踏步」之地,三個地方緊鄰。
「找到了,是這裡,蓮花盛開的地方,就是墨脫嘛,害我辨認這麼久……」莫金興奮道。
索瑞斯取下眼鏡,往後靠在沙發上,撕裂的嘴往外「呼呼」地喘氣。這幾個月他們就像在完成一件浩大的工程,地圖上標註的地名全是千年前的古地名,很多是在吐蕃王朝時期乃至吐蕃王朝以前的,而且那串珠體也和今天的藏文大不相同,他們得一條條河、一座座山地找過去。而且莫金不大相信別人,所有的資料查找工作都是他們自己完成的。不過還好,這幅圖似乎是專門為找不到路的人準備的,繪圖的人將地名、山名、河流的名字寫得極為詳細,只是這幅圖最後在三個地方,都畫了一個像旋渦一樣的雍仲符號,翻譯過來並不是帕巴拉,而是——肚臍!
恢復體力一個月後,呂競男將所有人寫的心得體會詳細地做了一個總結,並開始進行針對性訓練。又過了一個月,呂競男站在講台上,手裡拿了個類似魔方的木頭結構,對特訓的成員道:「從今天開始,你們將學習最後的,也是最危險的一項科目——機關學!」 學員們都露出欣喜的神色,卓木強巴是迫切地需要知道有關機關學的知識,而最興奮的要數張立,他早就對機關學嚮往已久,並且對機械裝配和簡單陷阱製作有了一些初步了解。
「先告訴我,你們對機關的理解。」呂競男平靜問道。
「陷阱」「殺人武器」「可以自動殺人的武器」,台下頓時給出了不少答案。
呂競男道:「所謂機關,並不是你們狹義上的殺人陷阱、自動攻擊武器。而是指一切機簧構造學說,大至建築卯榫結構、橋樑架設,小至一把鐵鎖、鐵鏈環扣,都與機關有關係。在你們當中,除了亞拉法師和毛拉大叔,其餘人對這門學說恐怕都很陌生。如果想將機關學學透學精,窮其一生恐怕也難以完成,所以,我們所要學的,僅僅是發現機括關鍵,揣摩機關構造者心思,也就是你們常說的躲避殺人陷阱,發現開門的隱秘構造。就這些,也夠你們學上大半年了。」說著,她揚揚手,道,「這就是一個機關,你們每人一個,自己上台來拿。」
每人拿了一個那木質的正方體,又回到自己座位上。卓木強巴拿在手裡,發現這個正方體全是由一根根寬窄都是一厘米、長十厘米的小木條組成,橫豎交叉,表面光滑,好像是一個整塊,牢不可分。擺弄了半天,也沒能發現有什麼機簧在裡面,他心中暗想:「這算是機關?糊弄人的吧?」
呂競男道:「現在,你們手裡拿著的,就是最原始,也是最簡單機關,叫作木鎖,在成人玩具市場或是益智玩具市場都有賣,兩塊錢一個。」
卓木強巴暗道:「果然是糊弄人的。」
呂競男道:「你們別看這個東西不起眼,其實裡面包含了古人的智慧結晶。表面上看所有的小木條都一樣,其實只有你們看得到的地方才是一樣的,而內部錯綜複雜,有的帶鉤,有的帶圈,有的中間凸起,有的凹陷。這些小木條一共八八六十四根,可以把它們完全分拆開來,現在你們就動手分拆吧,看看你們對機關的天賦有多少。」
所有的學員開始動手分拆木鎖,卓木強巴摸索了一會兒,扭頭一看方新教授,從正方體正中將一根小木條抵出來一截,大受啟發,趕緊用力抵正方體中間,但是將六面的中間都抵了一遍,也不見木條有絲毫鬆動。十分鐘過去了,卓木強巴滿頭大汗,岳陽和張立交頭接耳,巴桑暗中皺眉,唐敏愁眉不展,只有兩位年歲大的老者輕鬆自如,亞拉法師甚至已經將一根木條完全抽了出來,接著就如庖丁解牛,越拆越快。
呂競男看著暗自好笑,提示道:「不用交流經驗,你們每個拿的木鎖內部結構都是不一樣的。拆開這個木鎖的關鍵,就是順著它的內部結構走向,慢慢地一步步拆,而它的難點在於,它內部的構造你們是看不見的,只能摸索著前進。」
聽了呂競男的提示,張立似乎摸索出一些竅門,他將這根木條拉出來一點,將那根木條抵進去些,將左面的向上提,右邊的往下拉,當移動不了的時候,又按原來的軌跡退回去,試著另外的移動方法。卓木強巴也終於找到第一根可以移動的木頭了,竟然是在正方體其中一面的右上角,按出來之後,別的木條又動不了了,他只能一根根地去試。而亞拉法師,已經將木鎖完全拆分,六十四根結構不同的木條,整齊地擺滿一桌。
接下來,張立、方新教授、巴桑、唐敏、岳陽也都拆開了木鎖,只有卓木強巴,額頭青筋綻出,兩眼發紅,肌肉高高墳起,咬牙切齒。只聽「咔」的一聲,一根眼看就快抽出來的木條,最後一點卡在整個正方體裡面,卓木強巴拉了兩次沒拉出來,一用力,把木條掰斷了。
所有的隊員都看著他呢,張立和岳陽立刻發出了惋惜之聲,卓木強巴將木鎖一推,大喘牛氣。唐敏道:「你太著急了。」「是啊,強巴少爺,這個東西急是急不來的。」岳陽也提供經驗。
卓木強巴望著呂競男道:「我的天賦不夠,讓我再試一次。」
呂競男豎起一根手指道:「不著急,早有準備。」說著,竟然拿出一個純鐵的正方體,外形和木鎖一模一樣……
半夜三點,岳陽翻來覆去睡不著,爬起來,惺忪著眼問道:「強巴少爺,你明天再弄行不行?我聽著那聲音,總覺得像有老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