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分享苦樂
此刻,夕陽已經落山,室外氣溫有所下降,遠處的丘陵已經變得越來越模糊,他們三人來到距離項目部約一公裏開外一處山坡上。
從山坡上望去,可以看到連綿不斷的丘陵,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赤焰晚霞,以及遠處成群結隊的牛羊。在山坡下麵有一片美麗的湖泊,湖泊的旁邊栽滿了杏樹和櫻桃樹。每到果子成熟的季節,江楚楠和伊莎波娃會來到裏摘櫻桃、吃杏果,在這片湖泊中劃船。
這裏遠離嘈雜的廠房車間,是他們經常來的地方。每天吃完晚飯,他們就坐在山坡上,相互偎依著,看夕陽西下,看雲卷雲舒。隻有來到這裏,他們才能釋放心中的孤獨和疲憊,享受到片刻的靜靜,感受到愛情的甜蜜。
現在,他們三人在坡頂低矮的草叢中依次坐開,趙耀祖迫不及待的說:“快跟我講講這裏的人和故事,一定非常的精彩!”
江楚楠眺望遠方被餘暉染紅的晚霞,沉思片刻後,開始講述了自己這些年的經曆。
記得從礦上走的那年是中秋節前期,由於時間緊迫,還沒來得及跟家人過完節日,葛總便帶著我們來到了塔吉克斯坦,臨走時他還特別囑咐我帶上幾盒月餅。
飛機在經過新疆塔城上空時,透過機窗,我看到了下方成片紅色的沙漠,一種淒涼的感覺油然而生。越過天山山脈,我們離開祖國的懷抱,開始了一段全新的旅途。
當飛機緩緩降落在杜尚別機場,塔國的西域風情又讓我們喜出望外,短暫的停留之後,是連續三個小時的崎嶇山路,沿途一望無際的荒涼和顛簸,又將我們高漲的情緒毀滅了。
到達項目部,安頓好住宿後,大家吃了一頓簡單的午飯,然後就投入到緊張的設備檢修當中。為了早日複產,大家卯足了勁,天天加班加點。餓了就吃點饢餅,累了就在工作區休息一會。
可是沒過幾天,大家身體就出來現了問題。由於水土不服,飲食不習慣,加上高強度的勞作,他們不同程度的出現了腹瀉,頭痛,渾身無力等症狀。
葛總趕緊讓我帶上翻譯去附近鎮上的醫院請大夫,大夫來了之後,對每個人的身體做了檢查,發現沒有什麽大問題,開了幾服藥就走了,臨走時他告訴我可能是營養跟不上。
營養跟不上?葛總納悶的問:“每天食堂都給大家準備了牛羊肉和奶酪,怎麽可能沒營養呢?”
我跟他分析了過去和現在的飲食結構和習慣,他才恍然大悟。沒過幾天邱大廚就來了,從那以後我們的飲食結構發生了變化,家鄉的普通麵條竟成為大家心中的美味佳肴。
經過一個月的緊張工作,項目部終於完成了選礦係統和采礦係統的設備檢修和調試工作,生產終於啟動了,大家的工作和生活也回到了正軌上。
恢複生產的那天正好趕上中國傳統節日中秋節。下班後,葛總吩咐食堂做了幾桌飯菜,邀請大家在一起吃頓飯,飯菜還是以牛羊肉為主,隻有少量的素菜。
酒菜上桌後,他起身舉杯說:“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今天是中國傳統的節日中秋節,雖然我們身處國外,不能與家人團聚,但為了家人能夠過好日子,為了企業能夠發展壯大,我們犧牲點也值得。來,大家共同舉杯,拿出我們礦山人的魄力,中秋節快樂!”
當我把帶來的月餅拿出來時,由於人多月餅少,隻能將月餅切成小塊,確保每個人都能吃上一塊,讓他們感受到對故鄉的思念。大家手裏捧著月餅,顯得異常興奮,仿佛此刻不在塔國,而是和兄弟姐妹在家中過節一般。
他們久久不願吃掉手裏的月餅,生怕這種思鄉的感情節在口中早早溜掉,那天晚上很多人都喝醉了,也許是因為前段時間工作太忙碌,也許是因為對親人的思念。在這個全家團圓的日子,我們卻遠離家鄉,遠離父母,在同一個月亮下,渡過了一個不一樣的中秋節。
剛來這裏時,我一直協助采礦廠廠長負責井下采礦工作,後來葛總覺得身邊人手不夠用,缺個管理後勤辦公室的。於是我就來辦公室,負責各部門協調和後勤管理工作。
第一件事,我就考慮職工夥食問題,民以食為天,隻有徹底解決了職工的吃飯問題,他們才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當中。可是這個地方僅有的蔬菜西紅柿、土豆和洋蔥,吃多了也膩歪。
光吃麵條不行啊,沒有蔬菜搭配,營養還是跟不上,後來我就委托廖羽軒給我們寄過來一些蔬菜種子,組織職工在廠區附近開辟了一片荒草地,並搭建了蔬菜大棚,從網上學習大棚種植技術,在裏麵種上了黃瓜、茄子、南瓜、蘿卜等蔬菜。
這樣以來,大家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放心的蔬菜,長期困擾我們蔬菜的問題得到解決,職工的飲食結構得到了極大改善,再也沒有人因為飲食不習慣而發生腹瀉等問題。
塔吉克斯坦是個多民族國家,主要以哈薩克族和俄羅斯族為主,居民中90%以上是穆斯林,普通百姓經常去清真寺做禮拜,遇見婚喪事和節假日都要請客吃飯。
在我們的職工中有70%是當地人,他們自由散漫慣了,缺乏組織和紀律的約束,所以當地工人經常請事假,隻有發工資那幾天才能認真上班,這嚴重影響了我們的生產組織工作。
可我們既不能破壞他們長久以來形成的文化習俗,也不可能無限製的給他們隔三差五的放假,兩國文化上的差異讓我們一度無可奈何。
最後我們經過反複研究,采取了月度全勤獎,節假日及周末工資翻番等措施,讓他們自助選擇。結果這項措施落實沒多久,他們的工作態度就發生了逆轉,大家都為了多掙點錢,很少有人請假。
其實這些問題倒容易解決,最難熬的是漫長的冬季,這裏屬於溫帶大陸性氣候,冬季寒冷幹燥,夏季炎熱少雨。每到冬天,氣溫會下降到零下30多度,河流和湖泊上麵結了厚厚一層冰,生產和生活用水極度緊張。
為了維持正常生產,我們隻能用大型機械在湖麵上開鑿冰塊,然後運輸到項目部,將冰塊溶化後再通過管道輸送到車間。
而室外作業的工人即使穿著厚厚的保暖衣雙手也經常會被凍壞,為了給車間上班的工人取暖,我們在廢舊的油氣桶裏填滿柴火,分散到生產線的每個角落,盡可能保護工人不被凍傷。
聽了江楚楠的描述,趙耀祖忍不住插話道。“沒想到你們在這裏的生產組織如此艱難,生活中又麵臨各種壓力和挑戰,真是太不容易了!”
江楚楠點燃了一根香煙苦笑著說:“那有什麽辦法呢?不過也有快樂的時候!”
他口中的快樂時刻是每年的3月21日。既塔吉克斯坦的納福魯斯節,相當於中國的春節,預示著新的一年開始。
每到這個時候,當地的百姓就會穿上他們自己傳統的服裝,走親訪友,互贈早開的春花。男子一般穿著肥大的白色襯衫,腰上束著腰帶或者方巾,頭戴繡花小帽,腳穿軟質皮靴;
女子穿著一種類似絲綢做成的燈籠褲,配上襯衫或者外罩彩裙,頭紮白紗巾或者絲綢巾,身上佩戴珠子、珊瑚項鏈、耳環等飾品。這一天最高興當然是孩子,因為他們不僅可以穿上漂亮嶄新的衣服,還可以吃到傳統的美食。
每到這一天,項目部塔國員工就會邀請我們中方員工去家裏做客,吃手抓飯、牛肉湯、烤包子,喝馬奶子、奶茶,吃飯間隙他們會給我們跳起精彩的民族舞蹈,飯後還可以吃到幹果和甜點等等。此時,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親切,沒有了國籍、宗教、種族之分。
除了納福魯斯節,最重要的節日就是穆斯林齋月。按照伊斯蘭教義,齋月是偉大、喜慶、吉祥和尊貴的月份。因為安拉是在這個月把《古蘭經》降給穆斯林的。每年伊斯蘭曆的9月份,對那些信仰伊斯蘭教的穆斯林信徒來說是一個神聖的節日。
齋月的開始和結束都是以新月牙的出現為準,伊斯蘭教長在清真寺的宣禮樓上遙望天空,如果看到了纖細的新月,齋月即開始。由於看到月牙時間不一致,不同伊斯蘭國家進入齋月的時間也不完全一樣,所以齋月在公曆中沒有固定時間。
在齋月裏,每天東方剛剛開始時發亮至日落期間,除了患病者、旅行者、孕婦、嬰兒以及作戰士兵外,成年的穆斯林必須嚴格把齋,不吃不喝,不吸煙,不行房事等。直到太陽西沉,人們才可以進餐、訪友、娛樂等活動。
這期間,穆斯林教徒不論身在何地,都要戒齋、祈禱、閱讀《古蘭經》,他們以這種方式來表達自我犧牲以及對伊斯蘭教信仰的堅定不移。
一般齋月結束的第二天,便是穆斯林的開齋節,節日期間放假三天,人們要去清真寺做禮拜,親朋好友之間也要互相登門道賀,許多青年男女也特意安排在此時舉行盛大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