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箭寒芒
後半段的路程也逐漸要走完一半。
鍾生的心情也從最初的時刻覺得煎熬慢慢地變得冷靜。他開始學著去觀察環境，去嘗試辨別任何風吹草動的聲音。
這一刻，他曾服下的風棘之心的作用逐漸得以體現並給予他實力上的幫助。視力、聽力、感知力，這三者的強大成了他此刻最能夠信任的依靠。
他的腳步開始重新變得輕鬆，他的目光也恢復以前的自信。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不是嗎？如果這時候發生襲擊，想必以自己的實力那也是有能力上前周旋二三、搏殺一二的。這麼想著，鍾生的嘴角微微地上揚起來。
然後。
「咻——」的一支暗箭，猝不及防地出現在漆黑的陰影之中，瞬間劃破黑夜的寧靜，也劃破了兩個騎兵的生命。
就像發起了襲擊的信號，在官道上一直緩慢而安全行進的隊伍頃刻間遭遇到箭雨的洗禮，只一個呼吸的功夫，又有好幾個人被刺穿身體，如同斷了提線的木偶，殘破地倒了下去。
「敵襲——！」車隊里這才有人反應過來，大聲喊道。
人在長時間安全的環境下會放鬆原本的警惕並對危險感知產生麻木這句話永遠都是對的。
當所有人都開始失去緊張情緒的時候，也就是毀滅開端的時候。天堂和地獄之間，往往僅有一線之隔。
鍾生驚呆了，又一次被驚呆了。大腦一片空白，剛剛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自信，也瞬間被擊潰到片甲不留。我是誰？我在哪？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然而現實可不會等你做好萬全的準備，驚喜永遠都是來得那麼突然。
鍾生愣神間，一群身著黑衣的襲殺之人已迅速出現在官道兩側，並向被護送目標的車廂殺去。
馬車也立刻停止前進，車廂倒也不見有人出來，駕駛馬車的車夫抽出一把彎刀緊張地守在一旁，連同另外幾個兵士，圍成一個圓圈，將車廂牢牢守護在了其中。
與此同時，同樣有幾個身影不知從何時候也出現在戰場之中，參與抵擋前來襲擊的殺手。
想來是和鍾生一樣，是同樣接了護送任務的人。
鍾生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父親留給他的雲實刀，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到底是和其他人一樣衝上去進行戰鬥，還是就這麼繼續隱藏在稻田之中，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等一下，再等一下，等戰鬥結束了就好……
內心的聲音開始打架。
上去啊，殺掉襲擊之人，完成父親交代的任務，邁出成為強者的第一步！
不要了吧，為什麼要殺人呢？憑自己這點實力，上去又能做什麼呢？又不能決定戰鬥的走向……
快去啊，去戰鬥！絕不可以再讓父親失望，自己也是暗暗發誓一定要走這條路的，不是么？
做不到吧，這個世界為什麼要這麼殘酷呢？就不可以不殺人嗎……
……
半晌，鍾生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握緊刀柄的手又重新慢慢地放下。
然後，緩緩抽出背上的長弓，又架起箭矢，用力拉滿，瞄向鏖戰中的黑衣殺手們。
然而，目光遊離間鍾生又開始猶疑，他的手臂開始出汗，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他還是下不去手，他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弓箭，應該去帶走哪一條生命。
戰鬥開始進入白熾化階段，隊伍中的一個又一個兵士倒下，參與護送任務的人也逐漸有了傷亡，有的選擇撤退，有的卻永遠的留在這野外的官道之上。
同樣的，黑衣殺手們也在慢慢減員，卻如同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死士一般，出手越發狠辣，甚至以傷換傷、以命抵命。
參與戰鬥的人實力倒也都只是普通人的實力，沒有像鍾父那樣的強者，甚至連行者級的強者似乎都沒有。可能鍾父早就料到了這些，這才放手讓鍾生自行選擇如何面對這一次任務的。
只是這一步，想要邁出去實在是太難太難，對一個十來歲大的孩子來說，也確實是太過於殘酷。
倒下的屍體越來越多，鮮血染紅了戰鬥周圍的這片道路。原本守護車廂的兵士，數量也只剩下先前的一半。
正在這時，一個黑衣殺手解決掉戰鬥的對手，突破到了車廂一旁。
守護車廂的兵士立刻上前迎敵，妄圖以最快的速度將其斬落。
殺手立刻轉攻為守，全力招架，放棄了繼續接近車廂的意圖，轉而游鬥起來。
突然！
一點寒芒從殺手的手腕處射出，瞬間從車廂的窗戶穿入，連同遮擋窗戶的布縵一起釘在了車廂內里。
眾人驚呼，定睛一看，正是一支袖箭！
鮮血瞬間從袖箭釘入的地方浸染開來，同時傳出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夫人——！」馬車車夫痛聲大喊，狀若發瘋。
「任務失敗。唉……」久違了的低沉的聲音在思維已處於一片混沌的鐘生耳邊適時響起。
「不——！」鍾生目眥欲裂，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群人要襲殺的，竟然是一對母子！
他開始後悔起來！
如果！如果他足夠具有勇氣！如果他能夠稍微參與一下戰鬥！如果他也能夠幫忙解決掉一兩個敵人……可能，也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然而，這個世上沒有如果發生……
不！對於鍾生來說有！
只見鍾生雙拳緊握，渾身發顫，額頭上的青筋具現！然後雙眼死死盯向馬車！
「啊——！」隨著一聲嘶吼——
時間回溯！
像是摁下了倒退鍵，空氣開始迴流，然後場景開始解構，又重新被拼湊——
一切都是發生在眨眼的功夫！
黑衣殺手解決掉了對手，開始往車廂突破！與守護的兵士纏鬥在了一起！腳步變換，位置也在不知不覺間變換！一切都在按照預想的那樣上演，接近窗戶了！就要靠近發射袖箭的角度了！
殺手嘴角開始不自覺地上揚，眼神燃起了火熱！任務就要完成！
「咻——！」
一支利箭，如同死神的請柬，瞬間出現，然後刺穿殺手的太陽穴！殺手的表情，徹底凝固在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了。
而用盡最後一絲意識和力量，射出箭矢的鐘生，在看到命中目標之後，徹底暈倒過去，也同時被出現在一旁的男人，及時接住。
「唉……」男人抱起鍾生，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