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遲來的莎赤草
藍孔雀向來珍貴高傲,更不屑與凡人做伴。
青羽是其中的佼佼者,妖力與美貌並齊就是王者也不能讓他低下頭。如今被倆剛化形的小妖怪誤會成裴大混蛋的男寵,自是心中燃起一把怒火。
要不是自家師父犯蠢把他法力封住還關進了黃金牢籠,想必自個兒還在孔雀林裏自由地翱翔。要是料到裴深有這膽量帶走他和彩衣,打死他都要賴在化仙台,而且看他那不冷不熱的態度就可想而知往後在古棲閣的軟禁生活了……
可當時哪兒知道擄走他和彩衣的是個獵妖師組織,頭頭手裏還有顆伏妖珠……
“青羽哥哥,這是豬妖麽?哎,蟲妖都快不行了唉!”
青羽扭過頭看見穿戴整齊的彩衣窩在他頗為不恥的凡人懷裏,有些不悅。
這小丫頭,什麽時候和春枝這麽好了?
“族長一直把你圈養在內宮殿,你沒做好功課麽?”
隻見彩衣抹掉嘴邊的渣渣,舉起手腕上的彩絲帶,小巧精致的銀色鈴鐺因為她的動作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爹爹不在的時候,她們才不理我連書都不讓彩衣碰呢。”
“你是族長之女,有權力讓她們為你做任何事,這是你的驕傲。”
“可是……”
乖巧的彩衣呆愣地看著以往對她百般溫柔嗬護的大哥哥,察覺到他那透露著淡淡恨鐵不成鋼的火氣後,便默默地將兩隻嬌小的手並攏在一起,手腕上纏著的小銀鈴鐺也不再響動。
青羽別過臉。
但小妖這般可憐兮兮的認錯模樣倒是軟了春枝的慈愛之心,也忘了自己和他們並不屬於同一種族。
“公子,彩衣還這麽小何必強求她做那麽多呢……”
想反駁春枝的無知,但一想到彩衣在族裏的狀況青羽就沒再發話。
撫額搖搖頭,暗道:如此這般下去,綠蘇族長的族長之位怕是給不了彩衣的。
起初他以為這凡人少女同裴深一樣對妖精或多或少地有些厭惡和反感,但事實上春枝給他的感覺基本就是個自來熟。服侍他和彩衣的時候沒有一點生疏,好像他和彩衣是她主子般。
尤其是對些不諳世事的小妖娃,燦爛的春枝會給人一種非常舒服的親近感……
青羽雖然對凡人沒多大了解曾經想嚐試融入平凡人的生活,但自從碰上裴大混蛋後這不切實際的理想就瞬間幻滅了。
門口傳來痛苦的呻吟聲,蟲妖麵色蒼白:
“大,大俠,救——”
沒等那個命字吐出口,這弱小的蟲妖便突然變回了原形叭嘰地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被施了禁言術的豬隊友見此,抵抗了上方砸落的石板後抖掉身上的碎石,最後猛地翻下桌子,跌倒在一隻書蟲身邊。野豬精頂著一張粗獷憋地通紅的臉,眼睛死死地瞪著回暖小閣的那倆妖一人,心中的怒火快從眼珠子冒出來了一般。
被冒犯的青年淡淡滅了他要殺人的眼神,輕輕揚起仰著略尖光滑的下巴,道:
“就這點修為還想來報仇,再練個千八百年吧。”
世間早以設置了六界之門,如今殘存在人界的妖怪也沒千萬年前那麽難得的強大了,留下的不過是些低級妖怪。後世能化形的就是寥寥無幾,偏偏還出現了獵妖師這行……造孽啊。
高雅的青羽不急不緩地從懷裏掏出一白色的小葫蘆,拔掉木塞後對著一直當鴕鳥的彩衣放緩了語氣:
“彩衣,我隻演示一遍你好好看著。”
“嗯。”
驀然,垂死掙紮著要逃出法術禁錮的豬妖察覺不妙,心慌了……
半吊子的春枝摟著全神貫注的彩衣,不由得暗地裏感歎了一聲:這白葫蘆好生眼熟啊。
“天道為常,興宇其荒……”
青羽念咒非常快速,並且神情自然毫不緊張,簡直和吃飯睡覺一樣收放自如,並不像學了很久的其他修煉者被這些咒語折磨地要死要活。
小葫蘆的頸口慢慢冒出一點白光,逐漸變大,在青羽的引導下飛向門口被捆地死死智商拉低幾條街並不斷蠕動的倆小妖身上將其裹住變成一白色的繭子後,又再次蹦噠著穿越結界彈回了小葫蘆裏。
直到小葫蘆被木塞塞住,春枝才將灼熱崇拜的目光收了回來,最後連帶著看青羽的神情都變得異樣。
要不是閣主用了從不離身的伏妖珠和玄天鏈,估計誰也留不住他吧……想到這裏,春枝就暗下決心要好生看著青羽公子,可不能讓閣主的心上妖給溜了!
不知道春枝想什麽,但看她那兒樣就知道沒什麽好事兒。青羽晃晃小葫蘆,流穗子搖搖擺擺,他揚起一邊的唇角,淡淡地地對發愣的她們道:
“萬物皆以強者為尊,我希望彩衣一輩子都隻能躲在別人背後。再者,彩衣雖然天資不足但好歹也是族長之女要是不刻苦修煉你以為族裏那些妖會怎麽想。”
粉衣少女不由得摟地彩衣更緊了些,小彩衣揪著自己略顯尖小粉嫩的耳朵,羞愧地暼到青羽嚴肅的臉色,小小聲地喃喃道:
“哥哥,我錯了嘛……再也不敢了……”
最不想聽到的話彩衣還是說出口了,青羽無奈地歎了口氣,藍青色的衣襟口伸出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摸摸小孔雀妖的頭:
“罷了罷了,如今也隻能慢慢教導你好了。以後族長那兒我再和他說說把你調往青苔殿。”
“真的?太好了!謝謝青羽哥哥!”
聞言,彩衣睜大茶褐色的雙瞳簡直不敢相信。要知道,青羽因為怕煩怕累從不收徒弟就連給族裏出類拔萃的孔雀妖指導他都很少出麵,通常都是敷衍了事。若不是自己父母養育過青羽幾百年自己可能一生都不會有這個機會。
“青羽哥哥還會騙你不成?”
“哥哥最好了!”
小孩兒的喜悅感染了春枝,不禁想這青羽公子必定才能出眾,閣主有福了。
說罷,青羽將小葫蘆掛在彩衣的腰帶上但又想到可能會脫落就掛到了她脖子上。
“就你小丫頭片子嘴巴乖,好了以後要是有誰欺負你就用這個收了他管他什麽東西呢。”
下意識地,小彩衣回頭望了一下一直抱著她的春枝:
“春枝姐姐也一樣麽?”
“你年紀比她大叫什麽姐姐,忘了剛才我說的?”
“沒,記得好好的。青羽哥哥說‘就你小丫頭片子嘴巴乖,好了以後要是有誰欺負你就用這收了他管他什麽東西呢,是不是呀?”
末了,小孔雀妖還歪了下頭。
輪到青羽回答時,春枝卻看到他一閃而過的疑惑和恍然。接著對方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對極了,彩衣很聰明。以後叫我師父吧,哥哥長哥哥短的很亂。”
沉浸於莫大的喜悅之中的彩衣回摟著春枝的脖子,在春枝臉頰上蹭蹭笑道:
“好噠,青羽師父!”
滿意著彩衣的聽話乖巧,正想讓她下來時回暖小閣門口就又出現了一個人,而且還是身姿妖嬈一身黑衣的秋剪。
此刻還未到晌午,她就拿了藥材匆匆趕了回來。即使身為古棲閣第一殺手也禁不住這般折騰,都流了一身的汗。
秋剪倒是不覺得累,喘了好幾口氣兒才將背後的藥簍拿了下來,走到麵如春風的春枝麵前時無奈地歎了口氣:“大姐,你什麽時候能有點殺手的樣子?”
春枝正撓彩衣的癢癢肉,惹的小孔雀妖一直在笑,看到秋剪回來後才舍得抬起頭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
“改不了啦。”
深知春枝秉性的秋剪懶得和自家大姐廢話,將藥簍遞給一旁的青羽,和他解釋道:
“妖精,沒找到雲雪蓮,隻有一株和它藥效差不多的莎赤草,愛要不要。”
她已經盡力去找了偏偏這雲雪蓮前幾天就讓雪宮的人給摘完了,連根毛都沒留下一點希望都不給她。妖精煉製的是閣主的解藥和部分屬下的瘴毒,她可不能耽誤了。
回來的路上,她隻在一處懸崖邊上發現了株正開花的莎赤草。略了解藥物的她沒多想就把它給一把摘來了。
“多謝。”
“嗯?”
沒聽錯吧,這妖孽居然向她道謝……
美如婦人卻多了男子英氣的青羽小心翼翼地拿出莎赤草,將它葉片和花瓣上的泥水擦幹淨後用絲綢包好放在懷裏後,指著桌子上一直被晾在一邊的小湯包和豆漿淡淡而語:
“桌上有早點,吃完記得拿個藥鼎來。”
秋剪早就坐在凳子上了,正拿著筷子呢就聽到青羽吩咐她。
餓了一天的她也非常自然地答道:
“喔。”
不過,有人可以告訴她這奇怪的和諧感是怎麽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