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計劃之外
“磁”的一聲,刹車踏板被猛踩後整個車端端正正的停在了路中間,小邵趕忙回頭向嶽傲天賠罪認錯。沒等小邵開口,嶽傲天擺擺手說:“開車”
小邵咧嘴笑笑,重新打著了火,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不敢肯定坐在後麵的人是不是還想聽他說關於生哥的話。在小邵正在計劃著怎麽跳過這個話題的同時,嶽傲天在後麵緩緩說:“說吧、關於、生哥”
小邵嘴裏暗罵一聲倒黴,抬眼望向後視鏡裏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的嶽傲天,“天哥,生哥是我大哥啊!嗬,你叫我在他身後隨意評價真的合適?”
嶽傲天不語,不再看窗外的景色,而是若有所思的看向把十萬個不願意都擺在臉上的小邵,小邵耳後有一道疤,是很不明顯的肉紅色,大概是之前得罪柴策時候被打的吧,嶽傲天把注意力放在那處傷口上,繼續問:“那、柴策、呢”
“三白啊?”小邵明顯鬆了口氣,施施然說道:“我反正是不明白,銘哥把蘇家交到那個家夥手裏是怎麽想的!”
“怎麽說?”提到柴策,小邵明顯有的可說,看著還沒到時間,嶽傲天不禁多問了一句。
“柴三白……天哥你知道為什麽道上的都這麽叫他嘛?”小邵扭過頭,言語中不禁有些激動,看到嶽傲天搖搖頭,小邵來了興致,抬高聲音說:“柴家以前不在這邊的,這話我也是聽人說的,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家這點事早就傳遍了:柴策他家不算窮,可是他爹沒工作,天哥你猜猜他家的錢都是哪裏來的?”看到嶽傲天繼續不解的搖頭,小邵的笑聲明顯變得猥瑣了,“天哥!我跟你說哈!他爹就是鴨子,上各種有錢女人的床,柴三白就是他爹保護措施不夠意外送來的!哈哈哈,你說這種人怎麽能當大哥?”
嶽傲天腦子裏轟的一聲亂了套,一個月前柴策是怎麽爬上他的床,怎樣的調戲gouyin,原來是這回事……家傳的手段是麽?想到自己還因為和柴策的關係為難尷尬,真是傻得透頂。
見到嶽傲天臉色變得難看,小邵猶豫著叫了聲“天哥?”,心想畢竟嶽傲天是柴策叫來幫忙的?他剛才也隻是想讓嶽傲天把注意力從生哥身上轉移開來,但是現在他有點不好說了。要是兩人關係不錯,自己這些話無疑屬於挑撥兩人關係。
但是嶽傲天的臉色幾秒鍾後就恢複了正常,聽到這些話之後嶽傲天也沒心情繼續糾結兒女情長,隻說了句在九點二十時候把車開到北站的停車場就不再詢問。
嶽傲天堅信今天絕不會在北站看到生哥,倒是何蹊可能利用這次流言引他出現,他和章駱的計劃就是如果在生哥的手機上發現傳給何蹊的信號就立即發回來,他們現在找不到足夠技術的人員,如果不是短信就隻能監聽信號,沒辦法複製內容。
“9:20”和“北站”是章駱自己決定的時間和地點,就連嶽傲天自己也不知道,把消息發給生哥也是當初所謂的“防止內鬼察覺嶽傲天的行動”,如果真的在那裏看到何蹊的人,那隻能說生哥在看到消息後給了何蹊,就真的是內鬼了。但是無論是哪種結果,他們都寧願在北站看不到任何人。
“天哥?下車不?”小邵熄了火,從褲兜裏取出一包嶄新的紅梅,往嶽傲天麵前遞過去,看見土黃色的包裝,嶽傲天伸出的手遲疑片刻又收了回去。小邵摸了摸鼻子,自己抽出一根,點著了火。
“咳咳咳!”大約半分鍾過去,劣質煙的霧氣充斥了整個車室,聞了十多年的優製煙,嗆人的味道讓嶽傲天很不舒服。嶽傲天摸上車窗開關的地方,發現那裏隻剩下一個圓溜溜的洞,原本應該在那裏的把手已經不知所蹤。
“哎呀!實在不好意思!我把窗開開!”直到一顆煙抽盡了,小邵撚滅了煙頭,長吐一口煙圈後按下了開關。
而此時煙霧繚繞的內車根本看不見外麵發生了什麽,直到四扇車窗大敞,嶽傲天揮著手四處張望,卻絲毫看不到有人的樣子。嶽傲天望了一眼車前的電子表。上麵清晰醒目的寫著“21:00”!
直到這時嶽傲天才清楚事情沒有他打算的那麽簡單,一把推開車門,車站的大鍾擺出準確的北京時間:“21:55”!嶽傲天握緊雙拳,狠狠地砸在車頂,從上衣口袋裏取出手機,滑開屏幕後顯示的時間竟然也是“21:55”
扭頭看著坐在駕駛座上一臉茫然的小邵,嶽傲天才意識到自己被一群老狐狸耍的團團轉。
返鄉大軍都在東站買票上車,這座廢棄的車站唯一的曆史意義就是被無數慕名而來的遊客當作景點來參觀,北站曾是這座城市的中心,曾經的繁華如今隻剩下生鏽的站台和斑駁的地磚,巨幅廣告牌上還飄著多年前家家戶戶都知曉的某著名產品,現在看著它在寒風中嗚嗚作響卻恍覺隔世。
嶽傲天轉身坐上車,示意小邵把褲兜裏的煙拿出來。在深深吸了一口陌生的味道之後,嶽傲天竟然默默微笑起來,心情甚好的吩咐了句:“回家”
嶽傲天默默吸著嗆人的劣質煙,一語不發,小邵看不出嶽傲天的情緒,也不再搭話,直到車停在了校門口的那座小區門口。下車之前,嶽傲天把還在燃燒著煙葉的煙攥在手裏,安靜的車內甚至聽見了火星燒著了肉皮發出的滋啦滋啦的聲音。小邵有些緊張的盯住嶽傲天的右手,隻見被捏的變形停止燃燒的煙頭從他的手裏掉落下來,垂直落在了自己的麵前。
小邵抽搐著嘴角,這種略帶自殘性質的威脅是不是有些過了。
“小邵”嶽傲天走出車門,站在駕駛座前麵,敲敲車門,對著小邵疑惑的雙眼說道:“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的”
小邵瞪大雙眼,磕磕巴巴地擠出幾個不連貫的字,像是什麽:“章駱”、“聽說”、“附近”等等的一類詞。嶽傲天微笑著看著他不置一詞。看見嶽傲天滿是嘲諷意味的微笑,小邵一時語塞,反倒是不再解釋,用充滿抵觸情緒的眼神瞪向嶽傲天,仿佛麵前的人是另一個柴策。
“不論、是誰、告訴你、的、我、記住了”嶽傲天把手輕輕覆上小邵耳後的那道疤上,眼神中盡帶著溫柔,就像是在告誡自己的晚輩做錯了事一樣。小邵發愣點點頭,然而就在這短短一秒之內,嶽傲天的手裏加勁,手指關節重重頂上耳後那一處柔軟,哢嚓一聲似乎是骨頭碎裂的聲音隨之傳到了小邵的骨膜,撕裂般的痛覺讓小邵空腔裏湧起一股銅鏽味。
嶽傲天擋住了小邵直衝而來的那隻手,作勢要扳過去,見小邵驚恐的表情,嶽傲天還是鬆了手,隻是拍拍那張緊咬著牙的臉頰輕聲說:“回去、吧”
小邵粗喘著氣關上了車窗,嶽傲天收回手,似笑非笑的看著那一抹與其他出租車無異的亮黃色消失在小區的門口。
拖著沉重的步伐,嶽傲天一步步走上樓,其實他並沒有多麽習慣微笑,隻是小時候看過一本漫畫叫做《暗殺教室》,裏麵的殺老師是一個有能力毀滅地球的怪物,那張萬年不變的臉上總是掛著標準的露齒微笑,能把一切都掌握在股掌之間的人就應該時時刻刻都掛著處變不驚般的笑容。這是他看過這本書之後唯一的感受,那些稚嫩的感情已經早早隨著家裏給他的繁重的要求消失殆盡。
回憶著自己自導自演的這場可笑的鬧劇,實在是給這些年老師的教導做了一份不及格的答卷。大概是笑得還不夠狠吧?嶽傲天咧大了還在維持著微笑動作的嘴巴,整齊的八顆牙在月光下就像是狼人遇見獵物之前昭顯能力的示威。
因為是除夕之夜的關係,每家每戶都在播放著同一個節目,這一路上都能聽著春節晚會結束時那首《難忘今宵》:“青山在,人未老,人未老……”青山不在,人已老矣。是時候把這天下改朝換代了。
沒有帶鑰匙的習慣,平時都是和柴策一同出入,開門鎖門也都是柴策負責的,嶽傲天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摸索著,還就是真的沒摸到任何一件帶齒的的東西。沒想到這種結果,也沒打算大半夜回來這裏,嶽傲天就這麽靠著牆蹲在地上聽著李穀一幾十年都沒變過的聲音和樓外響起的萬家煙火交相奏鳴。
這個除夕還真是過得夠與以往不同,抽了以前不會多看一眼的劣質煙,被一群流氓耍的團團轉,現在又冷又餓無家可歸。嶽傲天摟住自己的肩膀,念著當初從家裏離開時候的豪言壯語,如今實現了幾個?奪回南嶽集團?把何蹊關進監獄?重振嶽家?太看的自己了啊……
伴著一整夜的鞭炮聲,嶽傲天頂著兩個黑眼圈半睡半醒,終於在將近中午的時候靠在牆上睡了一個回籠覺。醒來的時候正好趕上門鎖嘩啦一聲被打開,嶽傲天抬起頭聚焦還不算穩定的雙眼不偏不倚地對上柴策拎著垃圾睡眼惺忪的桃花眼,兩人皆是認為這還是在做夢。
柴策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嗷的一聲徹底叫醒了嶽傲天,兩人哭笑不得的同時問一句:
“你怎麽在這裏?”
“你怎麽、在、這裏?”
嶽傲天聲速傳的明顯慢了一拍,嶽傲天抖著肩咯咯地笑兩聲說:“我老子不知道去哪兒鬼混去了,就沒回家……那個,你呢?不是‘抓鬼’去了嗎?”
沒等嶽傲天回話,柴策先把手裏的一包垃圾撇在牆角,扶著人從地上站起來,看著嶽傲天兩腿打顫地扶牆艱辛地試圖挪動腳步,柴策噗的一聲笑出來:“你丫的不是擱這兒睡一晚上吧?”
見嶽傲天隻是扶著牆往屋裏走,柴策自動繞開空出了一條路,直到用了將近一分鍾的時間,嶽傲天才從門口走到距離不到五米的沙發旁,兩手撐著沙發靠背,一屁股陷在柔軟的米色沙發裏。
柴策坐在他身邊,伸出胳膊捅了捅他,問道:“冰箱裏還有餃子,吃點不?”
“不想、問、結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