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夜探
第75章 夜探
「我要躺一會兒,讓他們都先回去吧!」雷從光閉上眼睛,簡單地用「他們」一個詞就準確的把汪小玫與外面一群人歸為一類。
「哦!」伍秘書沒有再多說,只是輕輕向門口的汪小玫揮了揮手,示意她先回去。
只是……
以前只要是汪小玫求見,雷從光基本上都是會應允的。算起來汪小玫是雷從光的形象大使,當然、不是指衣服容貌上的,而是在外的影響力。南湖及雷從光的口碑全是通過汪小玫的一支筆向外傳達的,可以說汪小玫在雷從光面前應該是個很有份量的人,可是這一次……別說讓汪小玫意外,就是讓小伍秘書有點意外。
「小伍,進來一下。」片刻,讓特護暫時出去,然後把小伍單獨叫進來。
「您說。」小伍走近在病床旁邊坐下,很認真地取出筆記本來準備做記錄。
「不用記,用腦袋記就行了。」讓小伍把筆記本收起來,這才開口:「你去打聽一下,安晨風的姐姐叫安雪,在這家醫院住院,看是哪間病房,什麼病。跟醫院方面聯繫一下,讓他們派最權威的專家過去看看,一定落實到位,但不要聲張。」
「嗯。」小伍一愣,但領命而去。只是、心裡妒忌得要命,這安晨風給雷從光什麼迷藥吃了?!那種素質的人,是如何這般討領導的好?!不僅對他好,連他姐姐住院也要管著去。
可是領導的話就是命令,那是半點怠慢不得的,只有快速去落實安排,他的前途可都掌握在領導的手中。
看到小伍離開,雷從光這才微微閉上眼睛。
他現在全身還發著熱,真的是沒有一點兒力氣。本想親自去看看她,可是、他真的不怎麼喜歡讓自己脆弱面暴露在她的面前,譬如那次落難……
況且醫院裡的眼睛實在太多,而且他的身體現在確實也不允許。
倒不是要把她藏起來,而是、他不太喜歡自己的私生活被人盯著,落人話柄。
只是閉上眼睛,全是她弱弱的身體賣力撐著長漿的身影,那樣單薄、那樣惹人心疼……
在特護的幫助下洗了臉,吃了一些早點,然後接受醫生會診……
掛上吊瓶后又是查看安鄉送過來的情況彙報,又是批閱文件……
中午精神極差,小小的休息了一會兒,閑下來,都是下午四五點了。
「小伍,幫我把外套取來。」今天的天氣變了,整天都是陰沉沉地,似乎又是要下雨的樣子。外面刮著大風,戶外的樹枝被大風吹得左搖右擺,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病房連窗子也不敢打開,一整天雷從光也沒呼到一口新鮮點的空氣。再說白天那小東西一定是在掛吊瓶,現在、她應該是醒了準備吃飯了吧。精神還不錯,想去看看那個小東西了。
「雷書記,您今天不能出去的,現在還發著低燒呢!」特護連忙起身阻止正要取衣服的小伍,搖晃著手裡的體溫表。
「不礙事。」示意小伍別聽特護的,讓他繼續把外套遞給他。
安晨風那小子辦事真是缺心眼兒,之前又說那小東西病得很重,到現在一個電話也沒有,難道對於他安排的專家去給他姐姐看病,他連個謝也不來道一下的嗎?!
他倒也不在乎那個「謝」字,主要是想從他支言片語里聽到一些關於她的消息。
又不能總讓小伍往她那邊去跑,他哪裡還忍得住不去看看她呢?!況且,他已做好了準備,出院后……
「雷書記,就是您批評我,我也不讓您出去。萬一出什麼事,我們誰也負不起這個責。」特護不光嘴上說,把雷從光的外套也從小伍的手裡搶了過去。
「胡鬧!你要我跟你院長打電話嗎?!」一個小丫頭片子,竟然還管起他來了,雷從光本不太想發火的,這刻也實在忍不住了。
「雷書記,我們的小張護士怎麼得罪您啦!」門被推開,院長笑容可掬地親自走了進來。
「你來的正好,這小丫頭,竟然還管著我了,不讓我出門!」雷從光一見院長來了,連忙要把這小護士交給他處理。
「您真不能出門,就算是其他護士也一樣不會讓您出門的。」院長態度就是好,一直微微笑著。
「這是住院,難道是坐牢嗎?!」沒想到,這院長是只笑面虎,看似笑盈盈地,卻堅持的很。
「雷書記,您先別惱,聽我跟您說。我雖然是院長,可也是專業出身,以前正規正矩做過醫生的。您的肺炎很複雜,不僅僅是急性支氣管炎,還發展到了毛細支氣管炎,所以一直低燒不斷……」
「別跟我鬼扯,我這是老毛病,別以為我自己不知道。我不出醫院,就到前面住院樓去走走。」不等院長說完,雷從光便打斷。
「那更不能去!如果您是看病人……您自己這病是會傳染的,而病人通常抵抗力很弱,一不小心被您傳染了,那就真是得不償失了。」院長還是微微笑著。
「呃……」他的病還會傳染?!好像也是的,她正病得微弱呢!萬一真被自己又傳染給她肺炎,那不更慘啦?!醫學常識並不多,雷從光只得啞言回到病床上。
「雷書記。」剛躺下,縣委辦公室的機要員藍欣拿著文件夾敲門走了進來。當然,她也是特批可以隨意進入病房的人,因為她的手上通常是十萬火急的「雞毛信」。
「安鄉的情況彙報!」把文件夾送到雷從光的手上,藍欣婷婷玉立地站在病床頭。
雷從光接過藍欣手裡的文件夾,這才認真地看了起來。完畢,在上面認真簽上意見。
「雷書記,這是我自己家裡燉得土雞湯,嘗嘗吧!」藍欣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隻飯盒在雷從光的床頭小几上打開,並親手盛了一碗送到雷從光的面前。
「這、這怎麼行……」沒料到機要員對他的入院這般上心,還專門從家裡帶來雞湯,一時之間雷從光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推掉不喝吧,怕年輕的小機要員傷心,覺得他是高高在上的領導,看不上這份雞湯。喝吧,這……真是有些不好。
「雞湯在中醫上是溫補品,確實是不錯。」不料,院長卻在一邊還不忘添柴。
「爸,你下班了。」正當雷從光為難要不要接過湯碗,卻見藍欣沖著院長甜甜一笑。
雷從光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個藍欣是藍院長的女兒,剛才不讓他出去可能就是怕女兒送湯來遇不上人。
哎!要不怎麼說在小縣城裡的官不好當呢?!動不動就是熟人、同學、朋友,這會兒、又遇上親父女了。
「你們啊……」雷從光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早上欣兒讓她媽媽去菜市場買回來的土雞,用小爐子燉了好幾個小時了,不喝就真浪費了。我確實下班了,先走了,有事讓小張護士給我電話。」藍院長的笑容更加的燦爛,揮了揮手退了出去。
「雷書記,我又沒買什麼燕窩魚翅的,就一些雞湯而已。你真瞧不上眼,那、我就提回去了。」藍欣確實是個「老機關」,做思想工作一套一套的。眸子一垂,作出一幅楚楚可憐的模樣來。
「放這裡吧!情況彙報上我已經簽了字,你帶過去讓他們傳給安鄉黨委。」沒辦法,雷從光只得留下雞湯。
「放下涼了就不好喝了,我看著您喝了我再把空飯盒帶回去。」藍欣巧然一笑,把湯碗並不肯放下,而是一直端送在雷從光的面前。
雷從光還真是沒話說了,算起來藍欣也是他的同事,人家一片盛情還真是不好一再拒絕,只好接過湯碗喝了幾口。
話說,這湯的味道與那小東西的手藝還是差遠了,而那小東西又不是廚師出身,怎麼做東西那麼合胃口呢?!
不過,這湯的份量並不比那些燕窩、蛋白粉的份量輕,親手做出來的東西當然是比買來的更加深情。就好像以前回怡景他從不去酒店,而喜歡去她的小租房裡吃她親手做出來的兩菜一湯一樣。
「雷書記,他們都把您說得神乎其神的。說您的皮艇早被水沖走了,落水后是有神助才回來的,是真的嗎?!你可以跟我講講嗎?!」見雷從光喝完湯,藍欣把湯碗接過,睜著一雙月牙般的彎彎眼作無比崇拜地眼神看著雷從光。
「昨天你加班也加到很晚了吧!今天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有文件要你辦公室到醫院兩邊送呢!」對於他是怎麼回來這件事,他從未跟任何人提過。用紙巾擦了擦嘴,雷從光溫和地把話題跳轉開去。
「哎!如果我不做機要就好了,就可以跟您一塊兒去分洪現場了。」藍欣聰明地一笑,她知道雷從光對她的話題沒有興趣作答。
「謝謝你的湯。」當然,別人的情他要領,雷從光沖著收拾飯盒的藍欣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喜歡喝嗎?!那明天我再送。」微微有些失望的眼裡立即閃出光亮,藍欣的反應當然是最快的。
「那倒不用。每天這裡進出的人多了,讓你送湯成什麼樣子,讓人家看到不好。」雷從光連忙拒絕,這次不拒絕是不行的了。
「怕什麼!你是我領導,又是我爸爸的病人,我送湯最合適。」不等雷從光再說,藍欣已很曖昧的笑著一閃,就小跑出了病房外。
「小伍。」把門外的小伍叫了進來,雷從光這才說道:「我跟藍欣不好說,你給她打個電話,讓她不要再往我這裡送湯,影響不好。」
「哦!」其實小伍最清楚不過,這些都是沖著未婚的雷從光來的,哪裡只是簡單地送湯和探病呢?!
取出電話,就在病房門口當著雷從光的面給藍欣打起了電話……
「這個藍欣是什麼情況?!」待小伍的電話打完,雷從光讓特護出去,這才問道。
「藍欣?!哦!她是藍院長家裡的獨寶貝,二十八,未婚。大學畢業就一直在縣委辦公室工作,到現在六七年了,任文書科副科長。」小伍進入病房把門關上,很具體地作了回答。
「南湖的年輕人都結婚比較早吧!她怎麼……」雷從光想了想,但又覺得其實自己不該問的,這畢竟是人家的隱私。
「藍欣在我們南湖很有名的,院長千金,人又漂亮,而且工作單位又好,不知道是多少人的追求目標呢!可惜她的眼光高,看不中這個,看不上那個,所以拖來拖去就二十八了。」小伍自己也還是未婚,縣委辦公室里的幾個年輕人互相之間的情況當然都了解得很。
「六年了,如果是其它崗位恐怕都出去了吧!」雷從光當然明白藍欣今天這份雞湯的意義,但、他怎麼能讓她對自己抱有幻想?!
「對啊!可是做機要……又不是什麼技術活,通常都是辦公室里動得最慢的。上一個機要做足了十年才出辦公室,現在在黨史辦任副主任。」小伍回答。
「二十八歲任檔案局副局長,你覺得如何?!」是的,他要把藍欣從縣委辦公室調出去,而且是提拔后調出去,這樣就可以在以後的工作中少一些接觸。
「那當然是不錯的。雖然檔案局是個清水衙門,可是任副局長怎麼說也是局裡的班子成員。她才二十八,又不能說又不能寫的,這樣的安排對於辦公室來說有面子,對於她來說又是提拔,真是皆大歡喜。」小伍一愣,這個藍欣,今天這份雞湯真是送到位了!
「你呢?!你在辦公室工作幾年了?!」雷從光當然不忘記安撫身邊的人,讓小伍給他遞了杯熱水后問道。
「我也是大學畢業就在辦公室里工作,我跟藍欣同歲的,也是工作六年了,您來的時候是秘書科科長。」小伍摸著後腦勺一笑。
「你好像也沒結婚吧!」雷從光一笑,都說南湖人結婚早,可是縣委大院卻成了大齡青年的大本營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對啊!我也沒結婚。這不,我是農村考出來的,好不容易進了縣委辦公室工作,就不想再找一般條件的女孩子了。至少、也要找一個縣裡人,在縣裡有房子的,這樣自己家裡負擔就會少好多了。」小伍也跟著一笑,雖然給雷從光做秘書大半年了,可是這樣一起談心還是第一次。
「你自己農村考出來的,有什麼本錢找縣裡的人?!」雷從光不由又笑,現在年輕人,真是一個比一個實際。
「雷書記,您是從大城市來的,當然不了解我們這些小市民的心態。您不知道,在縣委辦公室工作就是一個金字招牌,好多人都覺得神聖的不得了。所以想要找個本縣有房子的姑娘並不算太難,主要是我要求太高了,又要長相、又要單位、又要房子,還要父母身體都好,是國家職工或者是公務員有退休金的。」小伍直言相告,他並不想虛偽的掩飾什麼。
「比如……藍欣?!」雷從光把水杯往床頭小几上一放,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只大他四五歲而已,可是覺得離了好遠,許多的思想都不能談到一起去了。所以許多時候,其實他與她的想法差別應該也是很大的,而以前她總是屈服於他的霸道與權威,才會讓他有了那麼多美好的回憶。
現在想想,她在他的面前真的說得好少好少,她、平時到底都想了一些什麼呢?!其實,他一直都不太知道呢!
「藍欣哪裡看得上我啊!我在她的眼裡就是一個窮小子而已。」小伍苦笑,藍欣如果能看上他,他當然是求之不得的。在整個南湖縣,還真沒幾個跟她條件相當的。
「事在人為!男人以事業為重絕對不會錯。」雷從光拍了拍床邊的小伍,后話……當然就不說了。 其實他給他做秘書,他怎麼可能虧待他呢?!男人可以沒錢,可以沒房子,可以什麼都沒有,但、一定要有自己的事業。一個男人的事業做得風聲水起的時候,就是他最有魄力的時候,還愁得不到藍欣的心?!
「是。」連連點頭,小伍如果不精明也就不能做秘書了,他當然能聽出雷從光的話外之音是讓他好好搞工作,而且、做他秘書肯定是一條工作捷徑。
「對了,縣委、縣政府小車隊這一塊其實一直是縣政府那邊在管。你明天擬一個關於安晨風的工作安排的申請先給縣長簽字,然後再轉小車隊。他在這一次抗洪搶險中表現非常不錯,這是他應該得的。」雷從光先是裝作很無意的跟小伍談心,這一會才淡淡地把安晨風的事情說出來。這件事總得有人去辦,讓小伍去辦最合適,而且安晨風在這次的抗洪搶險中表現確實是說得起話。
「哦!我明天一早就去落實。」看來前面關心他個人的話全是繞彎子,這句才是他最想說的。但、小伍只有落實的份,哪裡能有半句的異議呢?!他覺得領導大可不必照顧他的情緒,完全可以直接給他下命令的,只是、他更加佩服雷從光了,因為這充分表現了領導藝術。
「幫我把外套取來,扶我出去一下。」天黑了,吊瓶早已打完,攔著他的院長也走了,門口的小護士還算好對付的。讓小伍扶他起身,一心就想快些去見那小東西,不管她會不會理他。
「醫生說你今天還不能下床。」小伍有些猶豫。
「少廢話,快點。」只是板著臉一唬就把他給唬住了,小伍連忙把外套遞了過來。
他可管不了會不會傳染她,就算真傳染她、他也要去。因為他打算好了,就算死、他們也得死一塊兒!
安雪這一覺睡得可真沉啊,一直從進醫院睡到了下午才醒過來。
今天的吊瓶已經打完,覺也睡飽了。雖然身體還沒有徹底恢復,但、比起之前也好了許多。
「晨風,幾點了?!」睡得完全沒有時間概念了,安雪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大哈欠,反正睜眼就看到了安晨風。
「下午四點。」安晨風取了手機看了看時間,這才準確告訴她。
「啊!都下午啦!」安雪不由輕呼一聲。
只是、不知道他怎麼樣了呢?!
但、這話不好問啊!
「你怎麼不去照顧雷書記好好表現,守我這裡做什麼?!」想了想,還是問他。
「雷書記知道是我姐救了他,放了我的假,讓我好好照顧你,直到你出院為止。」安晨風也就是中午趴安雪的床邊睡了一小會兒,這會兒眼睛還腫著,就像一隻大熊貓。
「那他呢?!」其實安雪主要是想問他的情況,不料這個安晨風就只知道說他自己。
「我看了他床頭病卡,是什麼肺炎,怎麼說也得一星期吧!」安晨風不以為然。
「哦!」低低地應了一聲,只是……他沒事就好吧!她還能期望什麼呢?!難道還期望他來看她?!
她不過是個與他相隔十萬八千里的小貧家女,對他有期望就是給自己找傷害。再說,就算他來了,他們又能說什麼呢?!讓他說「謝謝」,然後她回答「不用謝?!」
沒意思。如果兩個人之間是這種關係,就更沒意思了。她可不需要他用以身相許來回報她,她再窮再可憐也不至於這般。
「我好啦!幫我辦出院吧!」一小會兒,安雪起身坐了起來。
「不行、不行……你得多住幾天!雷書記問我你的情況時候,我說得可嚴重了。就是讓他覺得我們安家有恩於他,讓他快點給我辦工作關係。你現在出了院,如果他來看他的救命恩人,那不是馬上就穿幫了啊?!」安晨風連忙把姐姐又重新按回床上躺著,當然不肯同意姐姐這個時候辦出院。
「什麼?!你幹什麼誇大其詞?!我明明好都好了,讓人家為我們擔心做什麼啊!」這個安晨風,滿腦子全是投機倒把的壞水,真是服了他了。
但、轉念一想,心裡挺酸的。
其實如果兩個人換個位,恐怕安雪睡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了。但弟弟把自己的病情誇大其詞、說得萬分的嚴重,那他更加應該來看她啊!
也許、「人家」根本一點也沒為她擔心。
她冒死救了他,可是他、到現在看都沒來看她一眼,難道僅僅只是批弟弟幾天假就算扯平了嗎?!
當然,她不是為了真的得到雷從光什麼好處,更沒有弟弟想得那麼多,可是、心裡就是委屈得要命!
他是怕她又通過這些事情纏住他吧!他總是把她想得很陰暗,難道不是嗎?!
「姐,你不是為了我的工作,那你拚死命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真的是捨己為人,見義勇為啊!」安晨風當然不肯放過這麼一個正好演戲的機會,他不僅僅要得到工作,還想在雷從光那裡得到更多,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姐姐這一次演得越慘越好。
「晨風,如果你還當我是你姐姐,馬上給我辦出院手續。如果還有葯沒打完,帶出醫院我去樓下的小診所打。你別忘記你是怎麼進小車隊開車的,是我啊!如果你真想轉正就好好工作,我再給你想辦法,歪門邪道的路咱們不走!」安雪態度果斷,亦如那日在小租房樓下對他一般。
「姐……」如果安雪不配合他的戲,他一個人也是演不下去的。但、這麼好的機會真的就這樣放過?!安晨風有些心有不甘。
「按我說得去做!」安雪沒好氣的再一次命令,看著安晨風拖著「尾巴」低著頭走出病房,安雪這才鬆了一口氣。
弟弟跟爸爸一樣,都是心術極不正的人,總是想貪點小便宜,總是想投機發點小財什麼的。但、有她在,她不能熟視無睹,她一定要幫他糾正。
沒多大一會兒,安晨風就為她辦好了手續,扶著她上車往家趕去。
「囡囡,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我正在給你做飯,準備一會兒讓晨風過來接我給你送飯呢!」媽媽開門,連忙扶安雪進房間。
「晨風,你自己的房間也不收拾一下,都亂成什麼樣子了!」進入安雪的房間時必需是要經過安晨風的房間,一屋子亂七八糟地讓人走也走不進去。媽媽這兩天忙著給一大家子人做飯,伺候奶奶,基本沒時間管他的,這個時候走都走不進來,不得不埋怨。
「又不是我弄的,都是壯壯那小子搞出來的。」安晨風用腳在地面上亂踢了一陣,終於清理了一條還能讓人走進去的路。
安家是兩室一廳的小房子,根本不夠住。爸爸媽媽住一間房后,安晨風與安雪就只能擠一間房了。
可是兩孩子長大了,沒有自己單獨的房間不行,所以爸爸就在房間中間隔了一堵牆。安雪住最外面有陽台的地方,而安晨風住裡面沒有光線黑漆漆的地方,所以進入安雪房間就一定要先經過安晨風的房間。
現在加上叔叔一家人,連客廳都搭起了兩張床鋪,一張是奶奶的,一張是叔叔和嬸嬸的,堂弟自然就跟安晨風擠到了一起。
所以只要打開大門,一眼看去就只是床和人,連個走路的地方也沒有。
「媽,你有沒有跟我存一點錢啊!」提起沒地方住人,看著這小破房子,安晨風就是頭疼起來。
「我哪來的錢?!手上有幾千塊,等洪水退了我還要給你叔叔他們家再修修呢!」媽媽把安雪扶上床去,然後給她蓋好被子。
「那如果我們單位分房子、按福利價給我,你豈不是買不起了?!」不是吧!安晨風一心想要自己的房子,結果到頭來連福利房的錢也拿不出來,這不是大活人讓尿憋死嗎?!
「你們單位要分房子關你什麼事?!你現在又不是正式的,誰分你啊!」媽媽完全莫明其妙地看著安晨風,真怪自己能力有限,總讓他做白日夢卻不能兌現。
「那如果我就這幾天轉正,馬上要分了呢?!我不管啊!當初姐姐結婚的時候你給了兩萬多,這一次、你一分都不能給得比她少的。」看著媽媽那窮樣子,安晨風賭氣摔門而去。
「這個臭小子,就知道一天到底向家裡伸手要錢!」媽媽氣死了,女兒還病著,兒子就鬧起來不聽話。
「媽,不氣了,晨風就那樣。這會兒氣得半死,過會兒又嘻嘻哈哈地跑回來給你捶背了。」安雪拉著媽媽的手,也只能安慰媽媽了。
其實安雪一直知道,媽媽很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在自己身上花兩萬多,不過是看中鄭余家裡的條件不錯,希望在弟弟結婚的時候自己能封還他個不少於兩萬的大紅包而已。
可是現在,因為自己的自尊,她付出的兩萬都成了別人的,還哪裡有返回來的大紅包呢?!
媽媽自然是為這事責怪自己,可是又不好說出口,這才當著自己的面責怪弟弟不懂事。其實平時,弟弟就是再渾,她也半句都捨不得罵的。
「對了,你哪天回怡景?!」兒子人都跑了,媽媽也只得不跟他計較,這才回過頭來問安雪。
「明天就回去。我請了周五一天假,周一還要上班呢!假請的太多影響不好。」這一次被人「點水」說請假太多,對於平時認真工作的安雪來說真是委屈死了。當不當科長並不重要,可是當所有人都跑她前面的時候,她這個落在後面的「小尾巴」心裡怎麼好受呢?!
「那……明天跟我給你說的那個對象見個面?!」媽媽很為女兒的終身大事著急。
「什麼啊!我現在病成這樣,見什麼面啊!」又來了,安雪最受不了就是媽媽說這個。
「你回來一次不容易,不見面就走……我都跟人家說好了啊!」
「媽!你就別為難我了,這三年內我是不想再談結婚的!」一張嘴,安雪便給出了三年時間。
「你要氣死媽媽嗎?!晨風不爭氣,你也這麼不爭氣,難道讓媽媽指望你們的爸爸現在一把年紀了出去爭氣啊!」話說到這裡,媽媽乾脆就哭了起來。
「媽……」她最不想惹媽媽哭,可是、又惹她哭了。本來就嘴笨,現在更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媽、媽、媽……」忽然的,安晨風一陣風兒似的跑了進來,大喘著只知道叫「媽」卻說不出話來。
「什麼事情急成這樣?!慢慢說啊!」媽媽一把年紀了,哪裡經得起這般的擔心受怕?!自己一顆心被安晨風叫得七上八下的,但、還安慰著安晨風讓他慢慢說。雖然心裡卻也慌成了一團,該不又是他爸爸在外面欠了賭債,被人催上門來要錢了吧?!
「雷、雷書記來了,我們南湖縣委書記來了,一把手書記來了。」將自己胸口拍了好一會兒,安晨風這才眉飛色舞的大叫起來。
「什、什麼?!雷書記?!就是你給開車的那個雷書記?!他來哪兒了?!我們棉紡廠?!檢查工作?!」媽媽愣了愣,還好,跟他爸爸無關。
「不是棉紡廠,不、不、不……是棉紡廠,也不是……」結結巴巴地不會說話了,又是抱著頭努力了好一會兒,這才安靜下來:「雷書記要來我們家了。剛剛我接到他的電話,他說他正在路上,馬上來我們家。問我住棉紡廠宿舍幾號樓,幾樓。」
「來我們家?!來我們家給你安排工作?!那不能通融一下嘛!現在家裡人這麼多,你姐姐又病著,你不在家裡幫一下忙又出去……」媽媽還是雲里霧裡,長這麼大就沒見過什麼大官,當然猜不中當官的心事。
「哎呀!媽!你這腦子裡想什麼呢!不是、不是!是我姐在安鄉救了他,他是專程來看我姐的。怎麼著?!有戲了吧!我姐救了他,他肯定得馬上給我安排工作。怎麼著?!我姐就是個厲害人兒,能考進怡景大學,還能救縣委書記!怎麼著?!你就沒看出來吧!怎麼著吧!」這會兒神氣了,安晨風就豎著大拇指不斷地誇著安雪,把床上的安雪都要誇到了天上去。
「你姐救了縣委書記?!」又是一愣,但立即露出了笑容,「你這臭小子,什麼時候把你姐放在眼裡過,不總說她這沒用那沒用?!我平日里怎麼教育你來著?!要你多聽姐姐的話,你姐姐是大學生,懂得比家裡誰都多……」原來是天大的好事啊!邊說邊拍了拍安晨風的後背,一時間也樂得語無倫次了。
「你們高興什麼啊!這家裡能讓人走進來么?!晨風,你快點給你們領導打電話,讓他別來了,就說我已經到怡景去了。」真沒有料到,他會親自到家裡來看她。但、她哪有時間高興?!卻是滿心的惶恐。
這房子不足八十平時,就住了八個人,其中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奶奶和身有殘疾的叔叔、嬸嬸。家裡沒一件值錢的東西都算了,可是客廳、房間里全是床、都是人,讓外人進來怎麼好看呢?!
「這、這確實是不怎麼好看,我來收拾。」說著,媽媽連忙取下腰間的小圍裙,趕快準備去收拾房子。可是人多東西多,奶奶、叔叔、嬸嬸的東西除了堆在客廳和他們房間外,還能往哪裡放呢?!
「哎呀!別收拾啦!來不及了!從醫院到我們家開車過來也就是十幾分鐘的路,沒準現在都在樓下了,還收拾個什麼啊!再說了,亂就讓它亂唄,越亂、越破、越寒磣越好,這樣才能更加引起雷書記的同情啊!沒準,還會丟個萬兒八千的安撫費哩。」安晨風卻是一把拉住完全沒有頭緒從哪裡收拾的媽媽,又玩起了小聰明。
「你腦子裡成天想什麼啊!誰無緣無故給你萬兒八千啊!就是真給你萬兒八千,你敢要嗎?!」安雪真頭疼,都是一個媽生的,他怎麼跟自己的思想就隔這麼遠呢?!
「咚、咚、咚……」正鬧著,門響了,一家子人都愣住了。
「噓!別出聲、別出聲,一定是雷書記來了。都別動,我去開門。」安晨風像個小神經似地用食指放在嘴邊噓了噓,然後像賊似的小心意意跳到大門口。
「你弟弟說得沒錯,你是應該躺下來,別逞強。」媽媽激動得不知道怎麼才好,連忙把安雪扶著躺下,又是搓手又是跺腳的,都不知道把手腳放哪裡合適。
大門打開,縣委辦公室主任提著大盒小盒的走在了最前面,後面是小伍扶著戴著口罩、身形高大雷從光,再後面、還跟著捧鮮花的小張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