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奇貨:絕世樓(7)
第71章 奇貨(Ⅱ):絕世樓(7)
「受教了,晚輩對玉並不精通,只是算知道那麼一點。」刑術立即客氣道,「以後有機會還要向兩位前輩多學習。」
賀風雷聽完,轉過身子,看著艾星靈道:「星靈,這小子挺會來事的,這麼會說話。」
刑術尷尬地笑著,艾星靈白了他一眼,賀風雷立即繼續翻閱報紙,嘟囔著不知道在說什麼,同時將收音機打開,將音量調到讓兩人說話互相能聽到,也能起到讓車外人貼近無法聽清楚的程度。
艾星靈看著刑術,遲疑了兩秒才說:「刑術,我們是真的有事相求,你應該知道鑄玉會的背景,我們從不做犯法的事情,只是一群工匠,追溯歷史,我們也只是在辛亥革命前後才大規模動過刀槍,但那也是為了推翻封建,建立共和……你看我,我扯這些幹什麼,別見怪。」
刑術隱約覺得這老兩口有點意思,話中有話,兩人就算搭話,也是時機合適,顯得相當默契,盡量將自己弄得像一對平常的夫妻,但實際上,兩人要表達的遠不止如此。
刑術道:「阿姨,您就開門見山吧,需要我做什麼?只要我能做,不犯法,我一定儘力。」
刑術說話也是留夠了餘地,不想入套。
艾星靈打開自己的包,從包裡面拿出了一個盒子,將盒子遞給刑術道:「你看看這個,告訴阿姨,這是什麼,質地如何,手藝來自哪裡?」
刑術拿過盒子,打開盒子后看到裡面有一顆乳白色的玉珠子,但打開的瞬間就聞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像是松香的氣味,但拿近之後又沒有了,隨後他又聞了聞盒子,盒子也沒有任何氣味,再次將珠子拿遠差不多半米之後,又聞到了那股香氣,剛想說什麼,但又忍住了。
刑術掏出腰包中那個帶聚光的十倍放大鏡,拿起珠子看著。
此時,賀風雷轉身看了一眼刑術,又與艾星靈對視一眼,在那兒等待著。
刑術看了許久,起身搖頭道:「這不是玉,也不是任何與玉相關的東西,應該是多種材料融合製成的,雖然做得很精細,將唯一一個瑕疵,也就是右側那個製造的時候不小心導致的氣泡掩飾了,但無疑是狗尾續貂。用來掩飾的這個裂紋像是天然的裂痕,但稍微專業一點的人,肯定會更加註意這個裂痕,畢竟這種所謂的天然玉珠幾乎不存在,就算有,產生了天然的擠壓震動裂痕,也會讓玉珠的價值直線攀升,也因為如此,鑒定者會認真觀察那裂痕,但觀察的人,並不是為了鑒定真偽,而是希望用裂痕來鑒定這顆珠子的最終價值,都知道,這種裂痕有各種不同的樣子,這類的晶瑩狀的是最珍貴的,也因為如此,稍加觀察,就會發現那個不起眼的氣泡,只要看到這個氣泡,哪怕是剛入行玩玉的,都知道這是假的。」
艾星靈點頭,認真道:「那如果我告訴你,這是真的呢?」
刑術搖頭:「不可能。」
艾星靈還是那副表情:「這顆珠子是我們託人從國外弄回來的,從一個石油大亨的手中想盡辦法讓他以拍賣會上的同等價格賣給我們的,當然,請放心,沒有違法。」
「國外?哪兒?」刑術皺眉。
賀風雷在前面道:「一個連我們都想不到的地方,伊拉克費盧傑。」
刑術更不明白了:「不可能吧!那裡產玉嗎?」
艾星靈搖頭:「那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東西是從中國流出去的,你說得對,這是假的,但是很多人都沒有看出來這個是假的,包括國際上的一些鑒定師都沒有發現,原因是,這個贗品是按照真品一比一仿製出來的,唯一的瑕疵就是那個氣泡,你明白了嗎?」
刑術點頭道:「阿姨的意思是,原來有一顆這樣價值連城的玉珠,被人仿製了一顆,一起運出國外去,通過不斷調換的手段,真亦假來假亦真,最終拍賣出手,但人家得到的只是贗品,真品又被人帶回來了,或者送往其他地方了。」
艾星靈聽完得意地看著賀風雷,賀風雷長嘆一聲道:「好吧,我輸了,這個星期我做飯、洗碗、洗衣服、拖地。」
刑術知道兩人在打賭,艾星靈肯定是賭自己能推測出來。
艾星靈笑道:「對,基本上和你推測的一樣,這顆玉珠的真品名叫『如來之眼』,是鑄玉會的至寶。」
刑術不解道:「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賀風雷放下報紙,側身過來道:「其實這顆寶玉也不是天然的,原本是另外一種形態,是前幾代的頂級工匠一起打磨出來的,因為在特殊光源下拿遠了看起來不僅像是眼珠,其中也折射出光芒,所以被叫作如來之眼。」
艾星靈緊接著道:「如來之眼是什麼時候丟了的,我們也不清楚,直到如來之眼出現在費盧傑的戰地拍賣會上的時候,我們才發現這件事,趕到藏匿點,發現什麼都沒有了,我們把所有人動員起來,想盡辦法從那名石油大亨手中買了回來,誰知道是贗品,但我們清楚,真品肯定是不斷處於交替狀態下,否則早就被人發現了,就算做得再好,一個氣泡足以讓其功虧一簣。」
刑術點頭:「但是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那個氣泡,我都拿不準,觸感和質感太真了。」
「對,還有那氣味,那股松香味,也是如來之眼特有的。」艾星靈皺眉搖頭道,顯得十分焦慮。
刑術看了一眼賀風雷,隨後道:「阿姨和叔叔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幫你們找回真正的如來之眼,對嗎?」
「對,其實我們已經鎖定了嫌疑人。」艾星靈道。
刑術立即道:「就是白、綠、紫、青四個頂級工匠,對嗎?只有你們四個知道如來之眼的藏匿地,你們來找我,也是希望做到公平,不僅其他兩人要被調查,你們兩人也必須被我調查,對不對?」
賀風雷半眯著眼看著刑術,又看著艾星靈道:「這小子會法術是吧?能讀心!果然和晨雪說的一樣,挺神奇的,厲害。」
刑術立即道:「前輩過獎。」
「欸,別急,我只是感嘆,不是誇獎,要真的想讓我誇你,把東西找回來,或者把賊揪出來再說。」賀風雷說完,把車窗打開,點起一支煙來,「好了,該你提問了,但這裡不是地方,換個地方吧,找個僻靜的地方一塊兒吃頓飯,叫上晨雪一起。」
刑術點頭:「就在街頭那家吧,環境和味道都不錯,我和那裡熟,最裡面有個雅間很清靜。」
艾星靈笑著點頭:「好,你領著晨雪過來,我們等你們。」
第七節 相同的地點
刑術開門下車往古玩城走,走遠了之後,賀風雷發動汽車時,艾星靈坐在後面道:「別忘了,咱們還賭了一件事,要是對了,以後家務活全是你的。」
賀風雷裝傻道:「什麼賭?」
艾星靈笑道:「賭這個刑術會不會成咱家的姑爺呀。」
「得了吧,這哪兒跟哪兒呀?早著呢,哪兒有打一個賭要一年半載或者好幾年的。」賀風雷將車慢慢倒出車位。
艾星靈看著車窗外道:「現在的年輕人,剛認識都有去領結婚證的,那叫閃婚。」
「敢!」賀風雷踩下剎車,「他要敢這樣做,拐跑我閨女,我弄死他,燒了他的鋪子!管他師父是不是鄭蒼穹,哪怕是天王老子太上老君我都得弄死他!」
艾星靈似笑非笑道:「就和那個互聯網上說的一樣,辛辛苦苦種了一季的白菜被豬給拱了,誰都心疼,是吧?」
賀風雷轉身看著艾星靈:「說什麼呢?那可是咱閨女!」
艾星靈淡淡道:「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我們都將晨雪當親閨女來養,可是,晨雪遲早要知道那件事的,瞞不住的。」
賀風雷坐在那兒,突然掛擋,踩下油門就走,車速突然提升,一下躥了出去,將旁邊要出去的那輛車上的人嚇了一跳,打開車窗就探頭出來一頓亂罵。
回到當鋪的刑術,只是說了要和賀晨雪的父母吃飯,說的時候,田煉峰在旁邊一臉期待,甚至尋思著夠不夠時間去買點見面禮什麼的。刑術看出來田煉峰在想什麼,將其拉到一旁道:「煉峰,我不是去相親的,是有正事,至於什麼事,我回來再告訴你,你先回去吧,我得把門關上。」
田煉峰臉色一沉:「你什麼意思?」 刑術道:「我不是不信你,因為這裡有那幅字畫,我怕有人來幹什麼,傷害到你,牽連到你。」
田煉峰此時心裡無比難受,直視刑術道:「刑術,我把你當兄弟,親兄弟。」
「我知道!」刑術也有些惱了,「你誤會了,我真的不是和晨雪要做什麼,真的是有正事,而且人家父母只是說四個人一起吃飯,你去了不好。」
田煉峰覺得此時魂兒都快沒了:「你都叫人家晨雪了,以前不是叫賀小姐嗎?」
刑術壓住火輕聲道:「我向你保證,真的不是那樣。」
田煉峰不斷點頭,看著正在門口看著他們的賀晨雪,一把抓住刑術道:「那你對我發誓,發誓不會和賀晨雪發生點什麼!」
刑術剛要發誓,腦子裡突然閃過一些零星的片段,基本上都是與賀晨雪的,特別是在天地府中,自己與賀晨雪在跑馬燈下的那段短暫的對話,隨後他那些快要說出來的誓言又生生咽了回去。
世界上無法保證的事情之一就是未知的感情。
田煉峰看著刑術那樣,立即道:「你看吧!你看吧!」
刑術無奈,覺得面對這小子,就跟哄一個孩子一樣,正準備發誓的時候,遠處的賀晨雪開口道:「田煉峰,我和刑術之間沒什麼,只是雇傭者和被雇傭者的關係。」
田煉峰顯得有些尷尬,想笑又笑不出來,立即鬆開刑術道:「我沒……沒那麼以為,我只是問他點其他的事情,不好意思,耽誤你們了,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要是需要我做什麼,來個電話,走了啊。」
說著,田煉峰逃一般地跑了,速度飛快。
刑術走到門口,看著遠處的田煉峰,轉身關門鎖門,同時搖頭道:「他現在心裡想的肯定是被你甩了,他失戀了。」
賀晨雪忍不住笑了:「他還是個孩子。」
「別說,真是,他就沒有正兒八經談過戀愛。」刑術搖頭。
賀晨雪轉身看著他:「你談過啊?談過幾個?」
刑術愣了下,隨後一本正經道:「我能脫鞋嗎?」
賀晨雪疑惑:「脫鞋幹嗎?」
刑術舉起雙手,豎起十根手指頭:「手指頭數不過來,我得加上腳指頭。」
賀晨雪一下被逗樂了,搖頭往前面走:「刑術,其實你這種人最能吸引女孩子,你要是說自己沒談過戀愛,誰都不相信。」
賀晨雪說完,發現刑術沒跟上,四下找著刑術,因為眼睛的緣故,她看東西都是模糊的,只得低低地喊了一聲:「刑術?」
刑術突然間從跟前冒出來:「我系鞋帶呢,走吧,你爸媽肯定等著急了。」
賀晨雪點點頭,無可奈何地笑了下,知道刑術在刻意迴避話題,而且用的方式是那麼幼稚。
兩人走出古玩城的時候,站在對面烤肉店門口的白仲政正遠遠地看著,他換了一身旅遊者的裝束,打扮成來哈爾濱老街遊玩的遊客,手中拿著一台相機,拍攝著刑術和賀晨雪并行的畫面。
拍了好幾張之後,當白仲政低頭查看先前拍攝出來的照片時,突然間意識到一個人站在自己身後,他立即轉身,卻發現好幾個人正好推門走進烤肉店,雖然他不知道是誰,但強烈的警惕性告訴他,就在先前那一瞬間,從自己身後走過的那人湊近看了一眼他的相機。
白仲政立即轉身,轉身的剎那,將相機調整到自動模式,轉手的時候朝著烤肉店裡面拍了一張,隨後快步離開。
飯店內,一個穿著粉紅色貂皮大衣,打扮得自以為華貴、實際上很土氣的女子,在白仲政離開門口之後抬起頭來,放下菜單,朝著外面疾走而去。
白仲政在街道上走著,時不時停下來裝作拍攝的模樣看一眼,卻始終沒有發現那個貂皮女子,不過他依然能感覺到自己正被人死死盯著。
就在白仲政走到街口的時候,一輛舊捷達減慢速度跟隨著他,隨後車窗搖開,戴著棒球帽的司機微微側頭喊道:「哥們兒,來旅遊呀?去不去太陽島看冰雕,坐我的車,票價還能打折。」
白仲政一愣,隨後開門上車,緊接著司機一腳油門踩下,汽車飛馳而去。
汽車遠去,貂皮女子這才從一家俄羅斯工藝品店走出來,站在那兒看著遠處,隨後點燃了一支女士香煙,安靜地抽著。
汽車開遠之後,白仲政回頭看著,旁邊的司機摘下帽子扔給他道:「不是一個人盯著你,別看了,我發現了四個。」
白仲政看著摘下帽子的閻剛道:「你也算其中一個吧。」
閻剛道:「我是按照刑術的吩咐看著這附近有沒有人盯著他,沒想到發現了你,還發現了你屁股後面的黃雀。」
白仲政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刑術是蟬,我是螳螂,那些人是黃雀,你是什麼?」
閻剛抬抬手,比畫出槍的模樣道:「我是獵人。」
「什麼樣的獵人才能盯上黃雀這種小獵物。」白仲政說著看著閻剛,「你也沒點深層次的追求。」
閻剛道:「獵人拿著槍,不一定要打獵,也許是自保,黃雀惹急眼了也會啄人的眼睛,大型螳螂也會將人的手割出血,至於蟬嘛,你知道金蟬嗎?可以入葯,很珍貴,現在都很稀少了。」
白仲政低頭看著相機,翻看先前拍攝的烤肉店內的那張照片,放大之後仔細看著。
閻剛將汽車停在路邊的停車線之內,打開窗戶,將泊車卡遞給跑來的老頭兒,等老頭兒刷卡的時候,同時扭頭問白仲政:「拍到什麼了?」
白仲政搖頭道:「沒看出來有什麼怪異的,也沒有人刻意朝向店門口看我。」
閻剛湊近,將相機上面的照片放大,分別指了指上面的五個人道:「這五個人就是先前從你身後走進烤肉店的人,湊近看過你的有三個人,兩男一女,但應該是那個女人在盯著你,就是穿貂皮的那個。」
白仲政看著那個側頭舉著菜單的貂皮女子,問:「為什麼是她?」
閻剛指著女人側面的牆壁上道:「注意看,她緊挨著牆壁坐,牆壁上面有裝飾條,裝飾條是銀白色的,雖然不如鏡子那麼清楚,但只要確定觀察的目標,就可以通過裝飾條簡單鎖定,她雖然拿著菜單,但視線其實集中在裝飾條上面。」
白仲政點頭:「不愧是專家,看來我得向你好好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