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奇貨:絕世樓(6)
第70章 奇貨(Ⅱ):絕世樓(6)
傅茗偉轉身看著閻剛,一改前幾天的語氣,尊敬地道:「閻教官的老闆,想必也不是常人,跟你們多聊聊,我可以學到不少的東西,再見。」
「再見。」閻剛轉身離開,刑術朝著傅茗偉點點頭,跟隨離開。
走出病房,刑術和閻剛沒有坐電梯,而是走的樓梯,從住院部樓上通道進入了門診大樓,又在門診大樓里繞了好幾圈,想辦法甩開了跟蹤他們的那個疑似警察的傢伙,這才坐公交離開。
而在病房內,傅茗偉把包里插著耳機的手機拿出來,隨後坐在床邊先前刑術坐過的凳子上面,在下面摸索了半天,然後從下面扯出一個還帶著透明膠的百元諾基亞手機,搖頭道:「要說這諾基亞百元機就是好,通話時間長,還不容易斷線,我上午來錄完口供不小心掉在這裡了,又一不小心將手機撥通我的手機了……」
說完,傅茗偉起身看著閉眼的齊八爺:「真是不好意思,因為這個手機的關係,我把你們先前所有的話都聽到了。」
齊八爺一句話不說,閉眼裝睡。
傅茗偉再次坐下:「如果你現在自首,並且把那幅字畫的下落說出來,可以從輕處理,當然,前提是,你那幅字畫沒有投保,更沒有涉及騙保,可以當作是報假警處理,最輕的呢,就是罰款加批評教育,不過你還涉及誣陷他人傷害自己,雖然沒有明確對方是誰,但基本上已經誤導警方認為兇手是刑術,構成誣告陷害罪,輕則是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造成嚴重後果的,處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你自己選吧。」
傅茗偉說著,坐到旁邊的小沙發上面,拿出手機開始玩遊戲:「我手機上下的這個消除類遊戲,一直沒時間玩,現在就趁等你的時間,乾脆玩通關吧。」
那天,傅茗偉失算了,齊八爺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個字,等傅茗偉離開的時候,病房也正式被警察看管了起來,等他傷好出院之後,就可以走正式的訴訟程序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當中,刑術等人除了細心照顧和保護張護士之外,剩下的時間就花在調查那個組織上面,可惜的是,因為齊八爺被警察抓了,他們沒有任何線索,那些人也不會蠢到主動去找張護士,因為他們清楚,張護士沒有接觸警察,只要紀德武的事情不曝光,他們無需擔心什麼。
因為毫無頭緒的關係,大家只能繼續日常的生活,田煉峰繼續回去當他的連鎖藥店的小經理,閻剛和刑術輪班守著張護士,張護士繼續上班,也不回家住,張護士煞費苦心說服閨女留在醫院「實習」,整日擔心著開學之後又該怎麼辦,不可能有人時時幫她盯著看著。
刑術則依然每日在當鋪中做著買賣,但每次路過齊八爺那緊閉的店鋪時,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心頭湧起,很明顯,齊八爺應該與那批人有直接的關係,否則,他不可能在情急之下干出那種事。
「喂,今天買賣怎麼樣?」田煉峰推開當鋪門走進來,順便抬眼看了下牆上的掛鐘,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還有半個小時,古玩城就關門了。
刑術搖頭:「還那樣,每天都那樣,就前幾天收了幾塊還算像樣的玉。」
田煉峰坐下,自己拿了一瓶可樂:「欸,那幅絕世字畫,你還是沒看出頭緒來?」
刑術搖頭:「沒有,我甚至都故意將那東西放在這裡沒保存起來,在這裡四處裝上攝像頭,想故意釣魚,看看有沒有人上門來偷,結果,從來沒有來過任何人,奇怪吧?」
田煉峰喝了一口,尋思了下道:「是挺奇怪的,唯一的線索,這麼多人找奇門,為什麼不偷走呢?對了,筷子呢?」
刑術一揚頭,示意放在旁邊的保險柜裡面,古玩城裡面買賣好的,都有大型保險柜,基本上都是鑲嵌在牆壁中的,你要直接搬走基本不可能,這裡24小時有保安巡邏,你一旦鑿牆馬上就會被發現,刑術這保險柜還是帶指紋和密碼的,只有他能打開。
刑術閉眼:「齊八爺一定知道什麼,但現在要找他,只能去看守所。」
田煉峰立即問:「最後齊八爺怎麼判的?」
刑術道:「聽閻王說,就判了三個月,罰了一筆錢,得待在看守所裡面,但是他死都不說那幅字畫去哪兒了,只是說自己忘記了,說自己老糊塗了之類的話,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與絕世樓被燒的案子有關,所以無法牽連到一起去。」
田煉峰喝了一會兒可樂道:「我覺得,絕世樓裡面肯定有咱們遺漏的東西,要不,他們也不會放火燒了。」
刑術點頭:「這我知道,但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田煉峰起身走過去問:「咱們可以繼續研究下照片吧,或許能發現什麼。」
田煉峰說話的時候,卻發現刑術的目光忽然投向門口,隨後離開櫃檯走了過去。田煉峰立即轉身,剛轉過去就看到了一身白色羽絨服、披著頭髮、戴著一副款式比從前還要漂亮的墨鏡的賀晨雪。
第六節 四方玉
看到賀晨雪的那一剎那,田煉峰吸進去的那口氣一下子憋在了胸口,畢竟他從第一眼見到賀晨雪的時候,就被對方吸引,當然這種吸引僅僅只是外貌上的,在尋找忽汗國寶藏的過程中,他每每對賀晨雪發火,都是因為控制不住自己的性格和脾氣,覺得這個女人陰陽怪氣,但同時又抑制不住心頭那種對美女的嚮往。
用刑術的話來說,田煉峰就是八輩子沒見過漂亮姑娘,總認為漂亮姑娘就應該有好脾氣,如果沒有好脾氣,自己不僅會顯得十分失望,還會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
刑術上前看著賀晨雪,還未開口說話的時候,田煉峰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上前就去抓賀晨雪的小型手提包,口中還說著:「沉吧?來,我幫你。」
田煉峰臉上還擠出一副弱智暖男的表情,但他不知道,在近距離能將他看得無比清楚的賀晨雪看到的卻是另外一幅畫面——一隻面目猙獰、手舞足蹈的異形朝著她撲了過來。
賀晨雪下意識抱住包往旁邊一躲,這個動作讓田煉峰無比尷尬,隨後說出了第二句自以為能將尷尬打消、緩和氣氛的話:「來就來嘛,還帶什麼東西!」
刑術嘆了一口氣,展手示意賀晨雪往裡面走:「來,裡面坐。」
賀晨雪點頭,走過田煉峰身邊的時候禮貌性地朝著他點頭微笑。
這一個點頭,加上那個微笑,讓田煉峰頓時心花怒放,如果手頭有枚戒指,估計當時就跪下來求婚了。
賀晨雪坐在椅子上,依然抱著包,刑術轉身泡茶,田煉峰一屁股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面,認真地問:「好點了嗎?」
賀晨雪一愣:「啊?」
刑術立即轉身道:「他是問你這段時間是不是休息好了。」
「哦。」賀晨雪點頭,「挺好的,都好了,精神狀態也好了,緩過來了。」
田煉峰認真點頭,又道:「你放心,那個雙瞳的事情我一定會幫你找,還有關於你父母的事情,我也會調查清楚,包在我身上。」
賀晨雪扭頭看著田煉峰,完全不知道下面應該接什麼話,她也不傻,覺得今天田煉峰對她的態度突然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刑術立即將泡好的茶端過去,抽了一把凳子放在賀晨雪側面,趕緊去外面將那個「暫停營業」的牌子掛了出去。 刑術剛坐下,賀晨雪就開口道:「刑術,我就不繞圈子了,今天來,是有事相求。」
田煉峰依然是一本正經的模樣:「只要是你的事,我們全力以赴!」
賀晨雪尷尬地點頭,看向刑術,刑術問:「什麼事兒?如果是雙瞳的事情,我說了,我會幫你,但現在不行,我有其他要緊的事情。」
賀晨雪微微搖頭:「不,今天我是代表鑄玉會來的。」
賀晨雪這句話一說出來,刑術瞬間就覺得有一個念頭從腦子裡快速閃過,但因為速度太快,自己根本沒有抓到那念頭是什麼,總覺得怪怪的。
原本故作鎮定裝成熟裝暖男的田煉峰也下意識看向刑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覺得這也未免太巧了?
賀晨雪見兩人不說話,意識到哪兒不對勁,於是問:「怎麼了?」
刑術搖頭:「沒怎麼,你說吧,鑄玉會為什麼要找上我?」
賀晨雪下意識看了一眼外面,刑術馬上道:「放心,外面都是玻璃門,有人偷聽一眼就能看到,你說吧。」
「其實這件事怪我,上次的事情讓我知道關芝青不是我親奶奶后,我去質問了我的養父母,也不得不將忽汗國寶藏的事情說了出來,但是你們放心,都是行內人,知道規矩,不會宣揚出去,但我父母聽完這事兒后就希望見你一面……」賀晨雪剛說到這裡,正在喝茶的田煉峰杯中的茶水濺了出來,燙得他連連叫疼。
賀晨雪看著田煉峰,覺得這個人今天怪得離奇,但刑術卻清楚他在想什麼,更清楚他現在是誤會了賀晨雪是認定要和自己談對象,而且還到了見父母的那一步。
刑術為了打消弱智暖男田煉峰的神經念頭,立即問:「見我,是因為需要我幫鑄玉會的忙嗎?要不我來猜猜是為什麼?」
賀晨雪搖頭:「你就算說出猜測的答案,我也無法告訴你是真是假,因為我都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只是我養父母說,希望你能幫忙,畢竟,就算沒有上次的事情,你在東三省的名氣也很大。」
刑術道:「這麼說,你是帶我去見你父母的?」
賀晨雪點頭:「對,其實前幾天他們都分別來過了,在你這裡典當了些東西。」
刑術一聽,立即想起前幾天收的那幾塊還算不錯的玉,而且田煉峰剛才來的時候,自己還對他說過,於是轉身進了櫃檯,從下面的鎖櫃之中拿出兩個長盒,打開后遞到賀晨雪跟前道:「是這四塊嗎?」
賀晨雪看了一眼就點頭道:「對,是這四塊,這是四方玉,極少見,而且他們裝作不懂的樣子,讓你只給三千塊錢對嗎?但你覺得玉石的質地不錯,給了他們五萬。」
刑術點頭:「對,這幾塊玉確實不錯,而且是獨山玉,還都是純色的,分別是白、綠、紫、青,那個男的,就是你養父拿來了白和紫,你養母拿來的是綠和青,我當時還納悶,覺得很巧合,接連兩天有人拿獨山玉來,我也覺得他們兩人是認識的,但東西是真的,我手續也是全的,所以沒有想太多。」
賀晨雪道:「白、綠、紫、青四色按照鑄玉會的行話來說,是四方,那四塊獨山玉沒有經過細磨,純色純玉,並不常見,其價值遠遠超過五萬,同時,這四色也代表著鑄玉會手藝最高的四位工匠,四方玉一旦出現,就說明出大事了,如果將四方玉用這種快接近『贈予』的方式交給某人,那意義更重大,表示四位工匠請求受贈者幫助,當然,你並不清楚這些,所以,我知道之後,覺得他們有點給你下餌釣魚,逼你上梁山的感覺……我也是來道歉的。」
刑術聽完並未動怒,這次田煉峰也沒有表現得那麼激動,因為他不懂的東西的確太多了,也在猛然間覺得自己與刑術、賀晨雪之間的差距太大,從而誕生出了一個無比二傻的念頭——我失戀了!
大多數時候,刑術把田煉峰這種亂七八糟的聯想最終得出一個毫無關係行為的結果,稱之為「田氏精神分裂症」。
刑術思考了一會兒點頭道:「好,我正好也想見一見鑄玉會的人。」
賀晨雪有點吃驚:「為什麼?」
「暫時不方便告訴你。」刑術起身道,「那現在就去?」
賀晨雪也起身:「他們就在外面的計程車裡面等你,你去吧,就是那停在古玩城正大門對面停車場裡面,靠近崗亭的第一輛。」
刑術點頭:「那你們留在這裡,不要亂走,我過去了。」
賀晨雪點頭,田煉峰也無力地點點頭,有氣無力地說:「早去早回。」
刑術看了一眼田煉峰,皺眉瞪了他一眼,讓他不要再發神經了,隨後抓了外套快速離開古玩城。
走出古玩城之前,刑術鬼使神差地繞了一個圈子,刻意朝齊八爺的店門口走了過去,看著上面貼著的封條,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要這樣做。
按照賀晨雪的話走到對面停車場,果然在崗亭處看到了一輛停在那裡的計程車,計程車司機坐在前面打著哈欠,翻著報紙,後座隱約坐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手中拿著什麼東西也在看著。
刑術走近,敲了敲窗戶,中年婦女立即望向窗口,隨後放下手中的那張超市打折宣傳冊,將車門打開,示意刑術上車,非常熱情地說:「你就是刑術吧?哎呀,和晨雪說的一樣,真精神,來,裡面坐。」
刑術點頭上車,坐在後座,卻沒有看到賀晨雪的養父在哪兒,就在他剛想到這裡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了,那個計程車司機應該就是,否則的話,賀晨雪的養母為什麼要留他在車裡面?
賀晨雪的養母看著刑術笑道:「我姓艾,叫艾星靈,別笑阿姨的名字,在我這一輩裡面,我這個名字非常奇怪,很多人都笑我。」
刑術點頭:「挺好聽的。」說著,下意識看向計程車司機,也算是提醒艾星靈得介紹下賀晨雪的父親。
此時,前面的司機從車內後視鏡中看到了刑術的目光,舉著報紙側頭道:「我叫賀風雷,晨雪的養父,鑄玉會綠字輩首工。」
刑術不是很明白那個「首工」的意思,於是看向艾星靈。
艾星靈立即解釋道:「就是首席工匠,這都是改革開放后我們改的稱呼,以前不叫這個,我是白字輩的首工,我們這就算認識了,有幾個事情要說明一下,首先,晨雪的脾氣有點怪,所以她有時候會在外面說一些關於我和風雷都已經死了的謊話,其實我知道她是為我們好,免得引禍上身。其次,前幾天我們來你那裡送四方玉過去,也算是一種試探,雖然是很基礎的,但我們也證實了,傳言沒錯,你這個當鋪的朝奉並沒有那麼黑心。」
刑術點頭:「剛才賀小姐已經告訴過我了,沒關係,你們肯定有自己的難處。」
賀風雷在前面接話道:「那四塊四方玉,總價至少過百萬,很多工匠搶著要,那是最接近原石的未琢玉,而且最通透,純色,並不是雜色,沒有任何砂粒感,哪怕你放在放大鏡下面都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