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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奇貨:絕世樓(38)

  第102章 奇貨(Ⅱ):絕世樓(38)

  第三十五節 陰影中的出路

  被做成金身的女屍擺在刑術三人的眼前,讓原本就神秘的地牢蒙上了一層新的陰影。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這個女人就是畫中人,但是從其樣貌以及頭髮上的發圈來判斷,不可能是古人,一定是現代人,而且用中藥浸泡,塑成金身也不過是幾年的時間。


  「傅茗偉現在肯定查到了什麼,但聯繫不上他。」刑術拿出相機來,讓賀晨雪和胡三千用手電筒照著女屍,自己仔仔細細拍了一遍,但並沒有將面部之下的冰絲給剝開,因為擔心損害屍體。


  賀晨雪問:「你們說,這女孩兒是怎麼死的?」


  「不剝開冰絲的前提下,誰也不知道。」胡三千搖頭,「致死的辦法有上萬種,光靠猜是猜不到的,但不管怎樣,將這個女孩兒塑成金身的人一定對她非常尊敬。」


  「尊敬?」刑術看著胡三千,「也許是愛慕吧。」


  胡三千蹲下來:「說不準,可能性太多了,金身不滅,肉身不腐,但這尊金身還差一個步驟,就是最後的塑形。」


  賀晨雪看著胡三千:「你是指最後還要在金身之外,做一層人形?」


  「對!」胡三千點頭,「哪兒有金身沒有顏面和著裝的。」


  刑術分析道:「可是這裡又有點不對了,按照傅茗偉調查來的資料,潘峰今年應該是二十七歲了,他的資料中又提到過他在高中三年級的時候再次發病,高三差不多十九歲的樣子,也就是八年前的事情,一般金身塑造的時間是千日,差不多三年,時間早就超出了。」


  賀晨雪搖頭:「但是現在一切都不確定呀,我們無法聯繫外界,根本無法得知這個女人的身份,不知道她是誰,萬一這個女人與潘峰沒有太大的聯繫呢?」


  「晨雪,我突然間想起一個人來。」刑術看著賀晨雪,「你不是說過,小時候某個晚上醒來上廁所,聽到父母的房間內有人爭吵,隨後發現父母房間內站著一個怪人,那人穿著的衣服不像是衣服,說的既不是東北話,也不是普通話,像是其他某個地方的方言,最重要的是,你父母的言語之中是讓那個人不要離開絕世樓。」


  胡三千看著賀晨雪,賀晨雪則反問:「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刑術抬眼看著四周,「我認為在這個地牢之中的某個地方,一直住著某個人,某個與鑄玉會有著絕對關聯的人,某個與潘峰有聯繫,並且教會了潘峰很多東西,一直藏於幕後的人。」


  胡三千搖頭:「多說無益,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現在我們得馬上分頭開始尋找這兩百個坐窟當中是不是還有其他的通道能夠前往下一個地方。」


  刑術點頭:「對,我們站在這裡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不如先找出路。」


  說著,刑術三人開始分頭尋找出口,但麻煩的是,左右兩側上下五層的坐窟都是高二十米的樣子,只能先爬到某一列的頂端,從上往下挨個找。


  「晨雪,你沒法爬太高,兩側左右最下面的一層一共四十個坐窟就交給你了,餘下來的一百六十個坐窟,我和三千一人找一半,只能碰運氣了。」刑術深吸一口氣,「先找一找,然後吃點東西稍作休息繼續。」


  三人分好工之後,各自進入自己劃分的尋找區域,但並未發現在地層某個坐窟之中微微探身出來、緊盯著他們的一個黑影。


  黑影的雙眼盯著賀晨雪,隨後雙唇張開,做出撕咬狀,緊接著才慢慢將身體縮回坐窟之中,安靜地等待著。


  看守所中,齊八爺獃獃地坐在自己的外屋內,仰頭盯著開有天窗還帶著鐵欄杆的裡屋,數著不時從那裡飛過的一隻只麻雀,而他的左手則一直搓著右手衣袖的袖口,大拇指的那層皮都快搓破了。


  突然間門開了,齊八爺微微回頭,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門口,但並未轉身,隨後繼續轉回原位,盯著先前的地方。


  緊接著是開手銬的聲音,隨後是關門聲,沉重的關門聲中還夾雜著來者的一聲微弱的嘆息。


  齊八爺依然坐在那兒,腦子中什麼都沒有想,但很快他不可能不想了,因為當來者慢吞吞走到他對面的床上坐下之後,他終於看清楚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丁偉,玉蘭孤兒院、特殊學校的副校長。


  「你好。」坐在床邊,將雙手放在雙腿之間的丁偉,淡淡地開口問好。


  齊八爺並沒有開口回應,而是更加用力地搓著衣角,搓破的大拇指流出的鮮血順著虎口蔓延向掌心,又從掌心邊緣滴落在地上。


  「你流血了。」丁偉看著滴落在地上的鮮血。


  齊八爺低著頭:「我很後悔告訴你那個地方。」


  丁偉一臉的平靜:「齊先生,我不明白你想說什麼。」


  齊八爺慢慢扭頭,看向丁偉的剎那,丁偉渾身一震,因為齊八爺用一種只有野獸才有的眼神瞪著他,他下意識又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話:「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畫室!那間畫室!那間地下畫室!我不應該告訴你的!」齊八爺微微搖頭,「如果我沒有告訴你那個地方,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丁偉依然搖頭:「齊八爺,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麼。」


  齊八爺冷冷地笑了笑:「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們都是罪人,誰也跑不掉的,法律會制裁我們,老天爺也會!」


  兩人對話的時候,都沒有意識到在兩人所坐的床下,貼著兩個一直開啟、維持著通話狀態的手機,而在看守所值班室中的傅茗偉,則戴著耳機,坐在角落中的凳子上,靜靜地聽著兩人的對話。


  案件再次陷入死胡同之後,傅茗偉只能將兩個人放在一起,看看他們會說什麼,雖說看守所方面一再制止傅茗偉做這件事,聲稱那不符合法律程序,但傅茗偉只是寫了一紙證明,證明是自己的擅自決定,與任何人無關,出現任何後果由自己來負責——因為需要看守所方面關閉監區的信號屏蔽器。


  會面室不會被屏蔽,但監區必須屏蔽信號,而用手機竊聽這一招,是傅茗偉從刑術那裡學到的,上次刑術讓齊八爺的親戚帶著手機進去見他,這給了傅茗偉啟發,況且一些手機還可以使用通話錄音。


  而在一側的董國銜此時憂心忡忡,他並不是擔心案子破不了,而是擔心今天發生的事情被上級知道之後,傅茗偉面臨的不僅僅是寫檢討那麼簡單,最輕的就是停職接受調查,最嚴重的還會將其開除警隊。


  但是傅茗偉不會在乎這些,他原本就是一個為了破案甘願犧牲自己一切的人。


  此時,傅茗偉從兩人的對話中意識到自己的推測正確,齊八爺還是有所隱瞞,但他這個人說到底,還是有良心的,不過丁偉則不然,這傢伙太冷靜,太謹慎,太冷酷無情了,就連在這種環境內,他和齊八爺對話,都力求做到滴水不漏。


  在這種強大的壓力下,他都能維持平日的狀態,這種人太可怕了。


  「傅隊,他們不說話了。」董國銜取下一側的耳機低聲問,值班室內的獄警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兩人,兩人雖然知道,但當作沒看見。 傅茗偉抬手示意董國銜不要說話,此時齊八爺的聲音再次傳來:「丁偉,我完全是為了挽救學校里的那些孩子,才和你合謀做那些事情,在做之前,你向我承諾過,不會傷害到任何人,賺來的錢只是為了維持學校的運作,但事情並不是那樣,夏婕竹死了,王立天、劉達和穆聰也都死了!」


  丁偉終於按捺不住道:「齊先生,齊八爺,人不是我殺的,你怪我?」


  「不怪你怪誰?!」齊八爺怒道,「所有人當中,只有你與俄羅斯方面單線聯繫,我怎麼知道你做了什麼,我們連你到底賺了多少錢都不清楚!」


  「聽著!」丁偉火了,「假摻這件事,警察已經查清楚了,我也認罪了,但是你不要想把其他的事情都扣在我頭上!當初孤兒院、學校缺少資金,無法運作的事,是你提議我做油畫買賣的!」


  「你媽了個×!」齊八爺火了,起身走向丁偉,「當時我向你建議的是做正當買賣,不是利用孩子們的仿作走私洗白那些失竊的真品。」


  傅茗偉閉眼聽著,如果單從丁偉的計劃來說,特別是走慈善渠道,真的可以說做得天衣無縫,加上那個拍賣所中也有一個重要的人物在幫助他們,所以要想查清楚很困難。


  全世界黑市交易的油畫,每年交易額都至少達到了上億美元,這是國際刑警給出的數據,但是黑市交易出去的那些真品油畫,大多數都不會承擔運到買主目的地的風險,通常這些買主都只能自己想辦法,大部分走的都是陸運或者海運,走空運風險太大。


  而在俄羅斯方面,每年都會失竊名貴油畫,其中大部分都是從收藏者家中被盜走的,這些人在偷走油畫之後,如果就地出售會非常麻煩,因為太惹眼了,於是丁偉通過早年與俄羅斯人做生意的渠道,開闢了一個新的買賣線路,那就是讓失竊的名畫通過陸運從俄羅斯境內,偷運到中國,然後明目張胆地用相機拍攝下來,列印出來讓學生們仿照著作畫,隨後再以慈善交流作為名義,將大批仿作放入油畫交易中心進行拍賣。


  到了這個階段,俄羅斯方面將會派出身家清白的商人競拍,因為仿作量大,加上帶著慈善的名義,所以拍出去的價格也不低,隨後油畫交易中心檢測之後,開出相關證明,再將有證明的仿作與真品混在一起,通過陸運運回俄羅斯。


  運回俄羅斯之後,那位商人將會開一個私人拍賣會,將所有的仿作按照不同的等級進行區別拍賣,這個過程中,知道真品在其中,並且酷愛油畫,同時不擔心違法的收藏家會被商人帶到現場,告訴他指定的某件商品的編號,再以高價拍賣下來。


  不過拍賣下來的價格再高,也不可能達到真品的價值,而剩下來應該補償的那部分錢,則由收藏家以慈善捐贈的形式轉給商人設立的慈善基金會,到此所有的交易完成,這位收藏家就可以將得到的仿作掛在家中,而將真品收藏在自己私人的保險庫內。


  因為真正的收藏家,是真愛著自己的收藏品,不會將這些油畫單純地當作炫耀的物件。


  隨後,商人會將錢扣除相關的運輸費用等一系列之後,將剩下的錢分成三部分,在中國方面油畫交易中心拍出的錢全部歸丁偉所有,真品拍出的純利潤中的10%也歸他,剩下的三分之二,商人拿一小部分,大部分都交給背後的主使者,也就是俄羅斯黑手黨。


  這樣一來,畫是乾淨的,錢是乾淨的,還不用納稅。


  國際刑警將這一系列的事情調查清楚之後,將一份簡單的報告交給了中國方面,傅茗偉看完后,立即明白主導這件事的不僅僅只有丁偉,他只是其中一個環節,雖然油畫的事情是搞清楚了,但是當年畫室的夏婕竹命案,乃至於後來死去的那幾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依然是個謎,而要解開這些謎的關鍵就在於,當年這批人的關係到底如何,他們為此都做了什麼而導致了後面一系列事情的發生?

  俄羅斯方面也在緊鑼密鼓地調查著,因為涉嫌到案件中的人實在太多了,截止到他們向中國方面發出報告時,在俄羅斯方面被逮捕的涉案人員已經超過了七十人,其中還有部分海關人員。


  而傅茗偉這邊,除了已經認定與案件有關的丁偉、齊八爺之外,油畫交易中心的內線被逮捕歸案,那些不知真相、但涉嫌收受賄賂的相關人員也被停職隔離調查,現在剩下來的就是火災人命案,還有當年在畫室中的那樁不知如何定義的命案。


  同時,傅茗偉也很清楚,有人在暗中幫助他們,否則的話,那輛集裝箱貨車不可能無緣無故開了車廂鎖,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兩顆煙幕彈,其中幾幅前不久丟失的名畫,也不會無緣無故突然間被放到失竊的博物館大門口。


  會是刑術做的嗎?如果是,刑術的本事簡直是可以通天了!傅茗偉的腦袋開始隱隱作痛。


  牢房內的齊八爺和丁偉又陷入了沉默當中,許久,丁偉終於開口道:「我真的不知道夏婕竹是怎麼死的,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學生,她也幫過我們不少,說不好聽點,她就是棵搖錢樹,她的本事假以時日是可以超過紀德武的,我怎麼會害……害了她!」


  聽到這裡的傅茗偉睜開眼睛,他意識到丁偉有隱瞞,因為丁偉說「害」這個字的時候,結巴了一下,緊接著後面的「害了她」三個字的語調又比之前的低很多,從語氣和措詞來分析,明顯心虛隱瞞著什麼。


  現在看來,齊八爺是的確不知道夏婕竹是如何死的,但丁偉就說不準了,也許殺害夏婕竹的兇手不是他,但他應該知道在夏婕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丁偉的話,讓齊八爺一直盯著他,隨後齊八爺用了一種最無用、但卻能給自己心理安慰的辦法,他讓丁偉發誓。


  隨後丁偉豎起三根手指頭在那兒發誓,說完之後,兩人又陷入了沉默當中。


  傅茗偉摘下耳機:「國銜,夏婕竹的相關資料,最詳細的什麼時候送過來?」


  「還在整理當中,你要的太詳細了。」董國銜回答道,「要從她戶口所在的社區,還有派出所以及孤兒院內收集整理資料,派出所方面已經將能派出去的人全派出去了。」


  傅茗偉點著頭,在那裡思考著什麼,想了半天,他想起丁偉的那句「她的本事假以時日是可以超過紀德武的」,隨後他立即道:「先讓他們調查紀德武和夏婕竹有沒有出入境記錄!」


  「啊?」董國銜愣住了,「出入境記錄?」


  「對,快點!越快越好,這件事好辦,一個電話就能問出來。」傅茗偉覺得自己已經抓到了問題的關鍵。


  董國銜立即拿起電話來,幾分鐘之後,聽完電話的董國銜轉過身來:「傅隊,你說對了,丁偉、紀德武和夏婕竹曾經以旅遊的名義去過俄羅斯,時間是……」


  「時間在夏婕竹死前不久,對吧?」傅茗偉看著地面,搶先說道。


  董國銜點頭:「對,就是齊八爺所說的夏婕竹死前的三個月左右。」


  「這就能解釋得通了。」傅茗偉抬手看錶,「我們先休息下,到了半夜三點左右,緊急提審丁偉!打他個措手不及!」


  一側的獄警此時插嘴道:「傅隊長,這不符合規矩吧?」


  「我東西寫了,話也說了,發生任何事情,我一個人承擔,和你們無關,如果到時候上面追查你們,你們就說,我是拿槍逼你們這樣做的。」傅茗偉冷冷道,說著他脫下警服,指了指腋下的槍套。


  董國銜急了:「傅隊,你是不是瘋了!」


  「你第一天認識我?」傅茗偉笑了,「我本來就是個瘋子,如果我是個正常人,我早就不止是一個刑警隊的隊長了。」


  傅茗偉說完閉眼戴上耳機,而那獄警的目光停留在他肩頭三級警監的肩章之上。


  他第一次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作為了破案而不顧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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