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奇貨:甲厝殿(44)
第203章 奇貨(Ⅳ):甲厝殿(44)
左側洞穴中,刑術等人終於在隧道頂端上面,發現了暗紋圖案,原本刑術第一遍尋找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後來他用手電筒去照骷髏頭的時候,強光直射進骷髏頭的眼眶之中,其眼眶中類似鏡子一樣的東西反射出的光芒照到隧道頂端,通過特殊折射出來的光,這才將隧道頂端那些圖案顯現出來。
眾人在看清楚上面那些圖案所畫的內容之後,臉色都沉了下來,說到底,這個機關用兩個字來概括就行了,那就是——選擇。
要不船頭的人活,要不船尾的人活,這就是這個機關的選擇。
「上面的意思是,船頭和船尾的骷髏頭,只要其中一個射出毒箭來,另外一頭就不會發射,對吧?」譚通目不轉睛地看著上面,「而且,必須有一個人站出來,頂在最前面中箭,如果沒有人去擋,其中一個骷髏頭的毒箭沒有命中任何東西,而是擊中了對面另外一個骷髏頭之後,兩個骷髏頭就會同時噴洒出毒液來,到時候一船人都得死。」
刑術點頭:「看圖是這個意思,但寫得並不是太清楚。」
譚通想了想道:「那簡單呀,兩個辦法,第一個辦法,就是咱們四個人讓開,坐在船的兩側,把中間讓出一條道,然後兩頭最靠近骷髏頭的人準備好背包,一旦毒箭射出來,從一頭射進另外一頭的骷髏頭之後,船頭和船尾的人再立即用背包把骷髏頭套住,這樣一來,毒液就噴洒不出來了。」
閻剛聽完點頭:「還有呢?」
「第二個辦法就是……」譚通說著將自己的背包背在胸前,「把你們的登山鎬都塞進去,再裝填其他的東西,選一個人像我這樣頂在前方,那毒箭的力道不可能將背包和裡面的硬物全部貫穿吧?這樣一來,不就一勞永逸地解決了嗎?」
白仲政道:「辦法是好辦法,而且是最簡單的辦法,但你怎麼知道毒箭的力道不會貫穿背包和裡面的硬物?萬一會呢?那背著背包那人不就死定了嗎?」
譚通立即道:「那就選擇我先前說的第一個辦法!」
刑術卻道:「沒那麼簡單,按照鑄鐵仙的一貫做法,這依然是個心理陷阱。」
第四十一節 生與死
刑術所說的「心理陷阱」其實和他們之前在天地府、絕世樓地下坐窟中遭遇到的那些機關大同小異。鑄鐵仙是一個很懂得人心的傢伙,他每次設置的機關,其實針對的都是人的心理陰暗面,這次也不例外。
上面的示意圖雖然說清楚了機關的種類和作用,但總的來說,太多詳細的事情沒有說明。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個機關怎麼才算是徹底啟動?千年前設計出來的東西,不可能做到有感應裝置吧?所以,這兩個骷髏頭從冒出水面之後,到機關徹底啟動,肯定是有時間限制的。
刑術湊近船頭的那個骷髏頭,用手電筒仔細照著、尋找著。
譚通探頭問:「刑術,你在找什麼?」
刑術沒回答,白仲政在一旁道:「他應該是在找機關的計時方式,這是很大的問題,沒有計時裝置,你根本不知道其中的毒箭什麼時候才會發射出來。」
許久,刑術嘆了口氣:「沒有發現任何計時裝置。」
譚通臉色變了,看向其他人,白仲政和閻剛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這對船上四個人來說太恐怖,也太煎熬了,誰也不知道毒箭什麼時候射出來,也許下一秒,也許一分鐘,也許十分鐘,也許半小時。
誰知道呢?
眾人都明白,這種心理陷阱機關可怕之處就在這裡,讓你隨時都繃緊神經,隨時都做好去死的準備,又隨時思考著——為什麼我要死?為什麼死的不是其他人?
在這種環境下,幾乎所有人都會想到自保,幾乎所有人都會下意識朝其他人身旁躲去,但是那沒用,必須有個人中一箭,哪怕是把背包放在前面去中一箭。
終於,譚通開口了:「我坐……去吧!我來!」
譚通滿臉是汗,還勉強朝著眾人擠出個笑容:「總得選出一個人吧?船上四個人,就數我最沒什麼用處,萬一我出了事,你們還可以想辦法救我,但你們三個人要是誰出了事,就會拖累整隊人,這樣,我前後各背一個背包,塞滿東西,一個人擋著,總比兩個人擋著好吧?這樣就不擔心到底是哪個骷髏頭會射出毒箭了,前後都有抵擋的東西!」
譚通說完就去抓身旁白仲政的背包,白仲政一把按住他的手,微微搖頭,就在此時,船尾和船頭又開始冒出水泡,隨後從水下冒出兩個類似弓弩模樣的機械,在機械之上,還有一支50厘米左右的利箭!
刑術和閻剛看著船頭方向,譚通和白仲政看著船尾方向,都發現了那怪異的弩下面帶著的一些齒輪狀的東西,那些東西慢慢翻轉著,拉緊了上面銀白色的弦,隨後發出了「咔嚓」一聲響。
「咔嚓」聲發出之後,四人渾身都抖動了下,好半天才慢慢將憋住的那口氣吐出來。
白仲政朝譚通微微點頭道:「看見了吧?別逞英雄,就這兩支強弩的力道,你再背倆包都沒用,一樣可以貫穿你!」
滿臉是汗的刑術道:「先前只是第一步,現在是第二步,到了這一步,咱們依然不知道弓弩中的毒箭什麼時候才會射出來。」
閻剛點頭:「我明白了,這種機關設置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咱們內訌,因為人人都不想死、都怕死,開始就給我們施加心理壓力,讓咱們害怕,從心底恐懼,而且還不知道毒箭到底什麼時候會射出來。正常來說,若不是咱們四個,換成其他人,肯定已經用某種方式挑選出犧牲者了……」
但是犧牲者並不是笨蛋,正常人都會想出譚通一樣的辦法,雙面背上背包試圖抵擋那種毒箭,接下來的第二步就是讓人看到那巨大的弩還有弩上的長箭。這樣一來,先前選出來的犧牲者必然會退縮,因為先前他同意「犧牲」,完全是建立在他相信背包可以抵禦毒箭這個基礎之上。
當他看到真正的弓弩和毒箭之後,就會萌生退縮的念頭,這是百分之百的。隨後隊伍中就會產生內訌,也許大家會強迫犧牲者繼續,抑或犧牲者在巨大的恐懼壓力之下,先行對其他人下狠手,將自己的存活率提高。
這種設定,無論是在千年前,還是現在,一樣管用。
「我有個辦法。」刑術左右看了一眼,「現在,你們都按照我說的做,小白,你趴在船尾的左側,閻剛,你趴在船頭的左側,你們倆剛好可以岔開。」
白仲政和閻剛不明所以,但基於對刑術的信任,立即照做。
隨後,刑術又道:「炮王,你趴在中間,擠在他們兩人之間,趴下,千萬別動。」
譚通也立即照做,剛趴下去,卻發現刑術直接坐在了他的背上,也就是坐在了船的中心位置,還將所有的背包都掛在了身上。
白仲政、閻剛也發現刑術想做什麼了,立即翻身就要起來,刑術厲聲道:「都給我趴下!」
兩人一愣,維持著那動作,被刑術坐在身下的譚通火了:「你他媽逞什麼英雄?!給我起來,說好了我來的!」
「炮王,先前弩冒出來的時候,你已經怕了,就算真的讓你頂上去,關鍵時刻,你也許還是會躲開,不是我不信任你,這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大不了的。」刑術坐在那兒看著正對著的弩,「再說了,我是僱主,如果不是我,你們都不會來這個鬼地方,所以,我有責任保護你們,讓你們平安離開!」
刑術說完,白仲政和閻剛先前想說的話,都說不出來了。譚通也沉默不語,他知道刑術說的是實話,他的確是怕了,其實在弩弓出來之前,他還是有信心的,但看到那弩箭之後,他真的怕了,他想到自己還沒結婚等一系列的事情,越想越怕,甚至也冒出了「憑什麼讓我去頂著」這類的念頭。
許久,白仲政終於開口問:「刑術,你……有沒有什麼事情要交代的?」
刑術搖頭:「沒有,我的保險柜裡面有遺書。」 「啊?」閻剛很詫異,「你來之前留了遺書?」
刑術再次搖頭:「這是習慣,每個逐貨師大多都會這麼做,從我第一次獨自出遠門開始,我師父就讓我寫遺書,如果這次平安回來,那就把這封遺書收起來,下次出門之前,再重新寫。畢竟每過一段時間,一個人的積累和得失又會變得不一樣,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離開之後會遭遇什麼,會發生什麼,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夠掌控的,哪怕是再聰明、再謹慎的人,也架不住所謂的『天意』,對吧?」
刑術說完,笑了,笑容剛浮現在臉上,就聽到機栝發出的聲音,緊接著,船尾的那個骷髏頭後方的弩弓上的弩箭被發射了出來,直接命中了刑術跟前的背包……
趴在刑術身下的譚通愣住了,他半天都不敢扭頭看,而閻剛則立即扭頭看去,白仲政也同時扭頭,看到的卻是坐在那兒的刑術低頭看著沒入背包之中的那支弩箭——弩箭穿透了他跟前的兩個厚厚的背包。
「刑術!」白仲政終於喊出聲來,剛要起身,卻被刑術喝止。
「別動!機關還沒有撤下去!」刑術微微抬頭看著白仲政,「你們千萬別動,等著,一定要等到機關撤走,要是機關不撤走,我們再想其他的辦法,如果我死了,我的屍體你們還可以留著用,明白了吧?記住我的話!」
閻剛側頭就那麼看著,攥緊了拳頭,他知道那弩箭的箭頭肯定是刺進了刑術的身體內,否則刑術不可能說「如果我死了」之類的話。
過了一會兒,骷髏頭和弩弓慢慢落進了水下,閻剛和白仲政立即翻身起來,船頭的閻剛一翻手用登山鎬重新摳死船隻,白仲政則到了刑術跟前:「炮王,你先別動,我看看刑術怎麼樣了!」
白仲政取背包的時候,發現不容易取下去,再仔細看著刑術的臉,他的臉色此時發紅,而且紅得厲害,嘴唇也變成了紫色,明顯是中毒了。
「刑術,刺得深嗎?」白仲政抓住背包,「如果深,我就不能把背包取下來,如果淺,我就慢慢拔出來。」
刑術低著頭,眼前已經有些模糊,但還在強撐著:「不……深吧?我感覺不深,最多只是箭頭刺進去了,但我肯定是中毒了。」
白仲政看了一眼前方的閻剛,閻剛點點頭,白仲政抓著背包道:「那我就慢慢拔出來了,你忍著點。」
刑術微微點頭,白仲政又道:「炮王,你千萬別動。」
「知道!」譚通在刑術身下咬牙道,「放心,死都不動!」
白仲政慢慢取下背包之後,最後拔下來那一刻,刑術咬牙哼了一聲,等取下來后,白仲政才看到刑術的胸口中間偏右的位置有個血洞,看樣子不深,但可怕的是流出來的全是黑血,這已經足以證明箭頭是真的有毒。
隨後,白仲政將刑術攙扶起來,譚通小心翼翼攙扶著他,白仲政立即與閻剛一起,朝著前面劃去。
就在此時,譚通卻道:「喂,我們是不是應該掉頭回去?」
「為什麼?」白仲政沒反應過來,不過倒是和閻剛一起停手。
譚通道:「我們去的是玉窟,應該去葯窟,去了葯窟,說不定能找到解毒的東西!」
白仲政看著閻剛道:「炮王說得有道理!」
閻剛點頭:「那我們鬆開,順流而下回去吧。」
三人商議妥當,而刑術此時已經幾乎失去了意識,脖子一歪靠在了譚通的身上。
就在三人將登山鎬鬆開,準備讓船順流而下回去的時候,卻看到來時的方向有燈光閃爍,他們立即停下,在那兒等待著,過了一會兒,便看到薩木川、徐有的船劃了過來。
船尾的白仲政立即問道:「薩木川,出什麼事了?你們怎麼走這邊了?」
薩木川只是微微搖頭,一臉的怒氣,反倒是坐在船尾的徐有歪頭道:「還用說?出了點狀況,我們被凡孟耍了。」
白仲政三人一愣,譚通立即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薩木川將之前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完后,徐有補充道:「一個小時過去了,那柵欄都沒有打開,足以說明凡孟是不願意打開柵欄了,但最重要的是……刑術怎麼了?」
徐有此時才看到靠在譚通身上的刑術已經奄奄一息。
白仲政大致說了下,徐有則笑了。
他笑的同時,薩木川和白仲政交換了位置,跳到這艘船上來,查看著刑術的傷勢,做簡單的處理,而譚通則怒罵道:「你笑你媽個毛啊!」
徐有依然笑:「我是在笑,刑術這是運氣好,他肯定是死不了的,只要穿過地下河,到了前面的葯窟,他就有救了。」
徐有說完,眾人一愣,薩木川猛地回頭看著他,坐在徐有前方的肯特也扭頭看著他。
白仲政立即問:「你糊塗了吧?我們這條路去的是玉窟,不是葯窟!你們先前走的才是葯窟!」
徐有收起笑容:「這三個洞哪個是葯窟,哪個是玉窟,哪個是銀窟,那都是凡孟的一面之詞!」
徐有的話說完,在場人都愣住了,也都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唯一知道三個洞窟是什麼的凡孟,故意反著說,把玉窟說成藥窟,把葯窟說成玉窟,只有中間的銀窟沒變。
白仲政咬牙道:「這個雜種,難怪當時他突然產生了那麼大的變化,口口聲聲說要救賀月佳,他要走葯窟,讓我們來玉窟拿線索,實際上他騙了我們。他的目的地是去玉窟拿線索,讓我們走葯窟,而且三個洞窟是單獨的,雖然都有離開的出口,可方向都不一樣,加上玉窟那裡他知道有柵欄機關,他在裡面只要不開啟,我們也沒有辦法追進去!」
白仲政說完,譚通又道:「沒那麼簡單,他既然知道真正玉窟的那個柵欄機關,說不定也知道這邊的開關,他不僅是想設計自己去拿線索,更要設計害死我們。」
「不是害死我們。」閻剛看著刑術道,「是害死刑術。」
薩木川微微點頭,徐有笑道:「腦子終於開竅了?他很清楚刑術的為人,也知道面對這種選擇的機關,刑術百分之百會自願犧牲,只要刑術一死,他最大的敵人就消滅了。這個雜碎根本就不笨,之前一路上的種種,都是他故意露出來的破綻,就是讓我們以為他只是個狂躁、想達到目的、卻不動腦子的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