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他大概在撒嬌吧
第79章 他大概在撒嬌吧
大概人性里都有那麼一點賤吧，魏渭開口就要和米小白分手，堵回了她滿腔的歉意和忐忑，她的第一反應卻並不是解脫。
像突然踩空了台階，她整張臉都是松怔的，不知不覺問出了口：「是因為青蕊嗎？」
「你覺得是就是吧。」
魏渭表情冷淡，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
米小白的心一顫，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即便分手也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預計的分手要複雜隆重得多，要眼含熱淚執手相看，要心如刀割欲語還休，會崩潰大哭，然後惺惺相惜互相祝福，約定做不成情人也會做一輩子的親人.
不這樣怎麼能配得上他們初見的美好，一路的坎坷，滿眼滿心的期待，還有漫長的掙扎和煎熬？
萬沒想到，他們的感情不過是一部虎頭蛇尾的電影，開頭轟轟烈烈，雷電交加，到最後不過輕飄飄一句話，連個交代都沒有。
米小白百感交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會點頭，再點頭，最後說：「好，好，那就分吧！」
僵了這麼久，他們之間也就只差這句話了。
米小白轉身要走，魏渭突然叫住她，說：「等一等」，她身體一僵，差點落下淚來。
只要他說一句軟和話，她一定會先說對不起，對不起她儘力了，但她愛的是另外一個男人，她不得不和他分手，因為這樣下去三個人都會不快活。
魏渭卻指了指她手上的鐲子，說：「這個，不好意思，是我們家祖傳的，不太方便留給你。」
你？米小白自作多情一遭，又覺得受到了羞辱，一張臉漲得通紅，咬牙切齒地把鐲子往下拔，偏偏越急越拔不下來。
魏渭在旁邊皺眉：「你慢著點，」
他頓一頓：「很貴的。」
米小白的心又被狠狠扎了一下，鮮血四濺，她想起當初她不肯收時他在旁邊笑嘻嘻地勸她，說：「我媽這玩意兒多了去了，不值什麼的。」
原來他們說的都是對的，男人和女人不同，他們動情容易，抽身也快。
鐲子取下來了，有那麼一瞬她恨不得甩給他，終究還是小心地放在桌上，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她心死如灰，沒有和他說再見，甚至沒有再多看他一眼。
如果那時候她看他一眼，一定會發現他冷漠的臉上有一瞬即逝的裂縫，會發現他隱藏的、深沉的痛苦並不啻於她。
米小白往樓下沖的時候正好撞見呂大勝，他顯然有點意外，笑嘻嘻和她打招呼，說：「還早呢，怎麼這就走了啊？」
米小白沒吭聲，一陣風似地從他身邊刮過。
她不敢開口，怕一開口眼淚就會爭先恐後地往下掉。
呂大勝疑疑惑惑地推門進來，看到魏渭泥塑木胎似地坐在沙發上，獃獃地盯著茶几不說話。
他馬上感覺到了異常，說：「吵架了？米小白咋那樣？馬上要哭出來似的。」
魏渭心如針扎，好半天才擠出兩個字：「分了！」
呂大勝並沒有太意外，默默在他身邊坐下，拍拍他的肩，說：「因為青蕊吧？」
從青蕊醒來的那天起他就有不詳的預感，那會兒魏渭並沒有太當回事，他情緒高漲，興緻勃勃，自以為能有兩全法，對自己和米小白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說到底他還是不太懂世間險惡人心叵測，青蕊怎麼肯那麼快退出戰局？呂大勝一直對他們三個人的事心驚膽戰，沒想到結局來得這麼快，更沒想到出局的竟是米小白。
魏渭這個人啊，面冷心熱，到底還是念舊情。
呂大勝拿起茶几上的鐲子，把玩了一番，緩緩說：「你也不用太難過，這世上誰和誰能在一起都是註定的，你和小白，大概緣分還是不夠。那啥，既然做了決定，就放手和青蕊好好過吧，明天咱倆一起去看她，把這個送她，她肯定喜歡」
話沒說完，魏渭奪過鐲子就往對面牆上砸。
呯零噹啷，呂大勝眼睜睜地看著那隻綠汪汪的鐲子碎成了好幾段，飛珠濺玉般地落到了地上，猶自彈跳，盤旋，久久不息。
一切來得這麼猝不及防，呂大勝馬上感覺到哪裡有些不對勁，大氣都不敢出了。
魏渭卻突然醒過神來，他說：「對不起，大勝，你知道的，我不是沖你！」
「咱們之間不用說這個。」
呂大勝蹲下來撿玉鐲的碎片，依舊晶瑩剔透，可惜了，這麼好的物件！
魏渭跌坐在沙發上，把臉埋在雙手裡，整個姿勢，衣服的每個褶皺都寫滿了痛苦，委屈和壓抑。
「如果你實在捨不得 」
呂大勝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不用再提了，這個事已經翻篇了。」
魏渭搓搓臉，看著呂大勝，眼中都是歉意：「大勝，難得這麼多年你一直都在我身邊，我這孤拐脾氣了一般人可受不了。」
「說什麼呢？」呂大勝反應激烈，騰地站起身，用手啪啪啪拍著右腿，說：「哥們這條腿當年不是你早就鋸了，你聽我和你說過謝謝嗎？」
那年他冬天他在龍潭湖面上滑野冰，一不小心踩到了冰窟窿里，被救時右腿已經凍得沒知覺了，醫生說必須得截肢，不然命都保不住了。
他爸媽都點頭了，魏渭卻像瘋了一樣，死活不許他們簽手術同意書，他四處奔波，求爺爺告奶奶給他找專家想辦法，頂著被全世界怪罪的壓力把他全尾全須地救下來了。
呂大勝知道，他的冷淡和理智下面是一顆無比柔軟的心，只要是他認定的人，把命給對方都可以。 所以，他為了青蕊犧牲米小白他並不意外，這已經無關乎愛情了。
米小白卻理解不了，她含著淚衝下樓，冷風一吹，熱烘烘的身子瞬間涼了，理智也回來了。
她想這樣也好，這樣最好，雖然和她預期的不一樣，但已是最好的結局了。
她在小區里慢慢走著，到處都是回憶，到處都是往昔。
小亭子里她和林圓圓放肆評價魏渭，
時被他抓了個正著，當時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小湖邊的竹林叢旁，他煞有其事地教她打八段錦，風姿讓她無比驚艷；那個她曾經租住過的房子住了別人，夜色中可以看到橙色的、亮燈的窗戶，光禿禿的院子，她媽和大梨種過的菜已經被清理了，一度魏渭每次上班都會特意繞到這條路上，只為能邂逅早上扔垃圾的她
米小白抬頭，遙遙看到了魏渭亮著燈的房間，那段時間，一把她媽安頓好她就興沖沖地跑過去和他們打遊戲，那個地方，那盞燈，曾是她灰暗絕望生活里唯一的光，現在卻熄滅了。
她想轉回來了，幸好，幸好只有她一個人是痛苦的，是她先萌生的離意，應該的，老天是公平的。
米小白用手背擦了擦淚，在心裡悄悄說了一聲再見。
再見，魏渭，再見這段陰差陽錯的感情，再見，這段凌亂的、狗血的、身不由己的日子，從今以後，她要往前看了。
生活並不慣著她，米小白很快發現趙軒把她的電話和微信全都拉黑。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對著手機目瞪口呆，他來真的？
林圓圓幸災樂禍地笑，說：「這有什麼奇怪的？沒看過那個故事嗎？騎士追求公主，公主說你只要站在我窗前100天我就答應你，騎士風雨無阻地站了99天，卻在最後一天轉身離去。他說：我的痴情讓我等了九十九天，但是我的尊嚴讓我放棄這最後的一天。」
「不會吧？趙軒真這麼想的？」
米小白明顯亂了起來。
「八九不離十，師兄一看就是極要臉面的大男子主義者，已經為你低到塵埃里去了，你卻對他的最後通牒視若無睹。小白姐啊，長點心吧，恃寵而驕也得適可而止啊！」
米小白被訓得像個孫子，理虧，低著頭不說話了。
林圓圓火上加油：「師兄這樣的男人，要錢有點小錢，要本事有本事，渾身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仗義起來可以拋頭顱灑熱血，你覺得他身邊會缺女的嗎？」
米小白不等她說完話，拔腿就走。
林圓圓在後面喊：「這又是去哪兒啊？我話還沒說完，你等等，追男人我最有經驗了，我傳授你幾招啊 ？」
「改天改天！」
米小白已經不見人影，只有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林圓圓忍不住笑，這才是女人陷入愛情時的模樣，患得患失，忽喜忽悲。
魏醫生不是不好，可他們兩個在一起太不對勁了，四平八穩的，更像並肩作戰的戰友。
米小白找到了公司，趙軒卻沒有見她。
米小白憋了一肚子話說不出口，眉毛一挑，倔勁上來了，一天來三趟，連來了三天。
大概最後實在推不過去，趙軒派小鍾到前台打發她。
「哎呀，這麼巧，又出差了啊~」
米小白聲音拖得長長的，似笑非笑，把小鍾看出了一腦門汗。
他向來機靈，自然知道這是閻王打架小鬼遭殃，米小白曾是他的頂頭上司，他左思右想，不敢把她得罪狠了，趁四下無人，把她拉到一邊說悄悄話。
他尬笑：「瞞不了米工的火眼金睛，其實趙總他」
他壓低聲音：「他就在辦公室呢，一面說不見不見，一面又密切關注您的一舉一動，您說他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啊？」
「他呀，哼，大概是在給我撒嬌呢！」
米小白心中有氣，一語驚人。
小鍾腿一軟，嚇得差點坐地上，哎呀媽呀，他幻聽了嗎？聽了這些不該聽的話會不會被滅口啊？米工她不是有男朋友嗎？當初接來送去神仙眷侶似地。
米小白並不強求，讓他捎話給趙軒，說自己還會來的，又讓他告訴趙軒，說她已經和男朋友分手了，他別想跑。
這是什麼狗血劇情啊？小鐘的小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哆哆嗦嗦地向趙軒彙報，一句話磕巴了好幾次才說完。
趙軒的臉色精彩極了，震撼、憤怒、又夾雜著微妙的竊喜，嘴唇抖了好幾下才問出口：「這真是她的原話？」
「老大，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兒我也不敢編這樣.這樣的話啊！」
太驚世駭俗了吧！
小鍾私下經常和趙軒一起喝酒，偶爾喝大了倆人也會勾肩搭背稱兄論弟，在公司里卻從不敢放肆。
趙軒無意識地擺擺手，讓他快走。
他還沉浸在米小白那句石破天驚的宣言里。
小鍾剛退到門口又被叫住了，趙軒目光銳利，暴喝道：「這話要敢傳出去小心我揭你的皮！」
「我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聽到！」
小鍾兩股戰戰，掩著雙耳退了出去，之前大家都羨慕他和趙總走得近，他也頗以此為榮，現在才知道什麼叫伴君如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