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別離(1)
第97章 別離(1)
完事那刻，瞿苒苒虛軟地躺著，關昊立即翻身下床，很快穿整好衣物。
瞿苒苒獃獃地看著天花板，被子凌亂地蓋在她的身上，連她赤－裸的雙肩都沒有蓋住。
關昊兀自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過來接我。」
只聽到一道「砰」一聲的關門聲傳來，卧房內只剩下了無盡的靜謐。
情慾后的氣息漸漸散去，瞿苒苒望著天花板的清眸也漸漸模糊了起來……
腦海中回放著方剛的畫面。
他毫不留情的掠奪，就像她是一個沒有思想的布娃娃，任他宰割……
無論她如何的反抗，他始終沒有一刻停下。
她撓得他後背全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痕，他也徹底實施了他說的話。
這一年多來，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他這樣的生氣……
當他在她身上動作的時候，她甚至能夠感覺到他的那股強烈嫌惡。
曾經就算再惹怒他，他也不曾給過她這樣的感覺，今晚，他終於徹底摧毀了她這七年來的猶猶豫豫。
其實，這樣也好……
再不會有挽回的餘地，也就不會再有糾葛……
疲累地閉起灼澀的雙眸，她期盼，明天睜開眼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又恢復清凈，他的身影能夠徹底從她的生命中掠去。
……
別墅大門外，鄒季已經下車將車門打開。
關昊一身冷意地坐進車廂。
鄒季趕忙上車，從後視鏡中，他看見了關昊疲倦揉著眉心的動作。
「老闆……」
極少看見關昊顯露出這樣疲累的一面，鄒季不禁擔心。
關昊沒有再揉捏眉心，而是閉眼靠在椅背上，語調因情緒的影響而沙啞，「走吧！」
鄒季小心翼翼地問，「去曼哈頓嗎？」
曼哈頓是紐約的市中心，「昊天」集團就屹立在那裡。
關昊淡淡說了句，「皇後區。」
聽到皇後區三個字，鄒季微微震懾，隨即發動引擎。
喬絲睡得迷迷糊糊之際，聽到有人按門鈴。
驅走困意，她隨意地披了件睡衣，起身開門。
她來到紐約以後就一直住在她哥哥的家中，哥哥因為是醫生，所以經常住在醫院，偶爾也回來住，也一般都是值班到半夜回來，她原本以為來人會是她的哥哥，卻沒有想過，在她開門的那一刻，站在她面前的是她渴求已久的俊挺身影。
「關……關昊？」
因為欣喜，已經徹底醒來的喬絲說話變得結巴。
「收留我嗎？」
「當然！！」
喬絲連忙將房門打得大開。
關昊走了進去，喬絲喜悅地關閉房門，跟上關昊的步伐。
關昊兀自走進房間，在床上躺了下來。
喬絲見關昊疲累的樣子，坐在床沿，不禁問，「是不是這些天工作太累了？」
關昊閉著眼，沒有回答。
喬絲沒有再多問，她替關昊拉好被子，準備等會兒去替關昊放洗澡水，可是，在她替關昊蓋上被子的那一刻，鼻子卻無意間嗅到了關昊身上那股淡淡的女性香味。
她辨識得出這香味，是屬於瞿苒苒的……她經常都能在他身上聞到。
如果說他前一刻還在跟瞿苒苒在一起，這一刻卻選擇來她這兒，這說明……
喬絲一直都是個聰明人，知道這個時候縱使有再多的疑問也不適宜脫口而出，她選擇若無其事，輕聲問他，「洗個澡？」
關昊輕淡應了句，「嗯。」
喬絲隨即起身，走進浴室。
……
清晨，第一縷陽光撒落室內。
喬絲在關昊的身旁醒來，醒來的第一秒，她便看向身旁。
她慶幸昨晚不是夢，他竟真的就在她的身邊……
喬絲側過身，開始靜靜地凝睇他的睡顏。
她很少有這樣的機會這樣近距離地看著他……
他知不知道，其實，他們並不是在一年前經由關母介紹而認識的，早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她就已經認識他。
只是，他可能已經忘記了……
那時候他二十八歲，已然是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她記的，當時她是跟著叔叔參加一個她已經忘了名目的重要宴會，他也在宴會上，一出現就已經是全場的焦點，所有奉承諂媚的人將他團團圍繞，他就像一個王者被所有人簇擁著。
她隔著重重人群，一瞬也不瞬地凝睇他，那是她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少女悸動。
四周男人都在討論他的成就，而女人各個都透著一股花痴……
她自小清高，從沒有心動於哪個男人，可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眸光也再也無法從他身上抽離。
英俊的外表，自信和尊貴，高人一籌的頭腦，引以為傲的商業帝國……
圍繞著他，全都是男人最想要得到的頂級字眼，他根本就不需要去刻意營造，就能夠讓人用這些詞語將他讚歎一番。
她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世界原來真有這樣完美優秀的男人，他根本就是如神祗般存在的人物……
之後，叔叔帶著她走到他面前跟他打招呼……
當她近距離跟看著他的時候，她的心竟緊張得就快跳了出來。
沒有人會知道她那顆為他悸動的心，他僅僅只是跟禮貌跟叔叔誇讚了一句「她很漂亮」，卻讓她當下如啜蜜一般的甜。
宴會結束之後，儘管沒有再見到他，她始終能夠清晰的回憶起他說話時那好聽的磁性嗓音。
後來，她一直在找機會跟他相遇，然而，在她還來不及跟他相遇的時候，他就已經宣布結婚……
當她在報紙上看到他結婚的消息時，她感覺她的世界一瞬間就塌了，為此她病了足足半年……
再後來，聽說他離婚了，可是身邊依然有秦姓女友。
她一直都在默默的關注他的消息，渴求上天能夠給予她一個和他相遇的機會，皇天不負有心人，在一個慈善拍賣的宴會上，她竟認識了他的母親……
她承認，她刻意討好，有心迎合，這才換來了關母的喜愛……
她沒有想過，有一天，關母說要介紹她跟他認識……
那一刻的欣喜若狂她至今記得，更令她意外的是，她和他見面以後，他們開始交往。
儘管清楚他對她似乎有種莫名的不上心，她還是全身心地投入進他們的感情之中。
直到他和她的婚禮因為他前妻的生子事件而遭遇破壞，她這才意識到，原來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他的心根本由始至終都只在他的前妻身上……
回憶起這些，她仍舊感到心酸，但是，她不會因此退縮，因為，這個世界沒有一個女人能比她更適合他。
在他的額上輕輕落下一吻，她隨即起身，下床。
……
關昊從房裡出來的時候，看見喬絲端著做到的早餐從廚房裡走出來。
見到關昊，喬絲一如既往的微笑，「早安。」
關昊看了喬絲一眼，準備離開她的公寓，卻被她及時攔截。
「我已經替你做了早餐，你吃完再走吧！」
「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
「這可不行，早餐是人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你工作每天都很辛苦，不吃不行！」說著，喬絲拉著關昊，徑直走向餐桌。
喬絲的廚藝精湛，還沒走到餐桌旁就已經能夠聞到那香味四溢的早餐。
喬絲拉著關昊在餐桌旁坐了下來，「我知道你不喜歡吃吐司，所以我特意給你做了一份中式早餐……這份粥我熬了很久，是養胃的，你嘗嘗看，味道一定不錯。」
關昊掃了面前的粥一眼。
喬絲在關昊的對面坐了下來，懇求道，「你嘗嘗嘛，我真的熬了很久。」
關昊終於拿起勺子，嘗了一口。
喬絲期待地問，「好不好吃？」
關昊沒有回答喬絲，卻以繼續喝粥的動作告訴她答案。 雖然關昊沒說話，但是看著他吃她熬的粥，喬絲感覺甜絲絲的……
然而，這樣的美好沒有持續幾秒，關昊的手機卻在此刻不適時宜地響了起來。
關昊隨即放下勺子，拿出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是新別墅的號碼……
關昊起身，按下接聽鍵，「什麼事？」
手機那頭是別墅傭人恭敬的聲音，「關先生，我剛剛看見瞿小姐在房裡收拾東西，瞿小姐一直都想要離開別墅，我很怕我們攔不住，保鏢也不敢蠻橫對待瞿小姐，所以……關先生，您是不是可以回來一趟？」
「我知道了。」
結束通話，關昊轉身，走向房門。
喬絲幾乎是以女人的第六感猜到關昊此刻接到的這通電話跟瞿苒苒有關，但她沒有開口去問，只是喚住他的步伐，「等等。」說著，她以最快的速度走進房間。
過了幾秒，喬絲終於從房間里匆匆出來，手邊多了一件他的西裝外套。
「你的外套忘記拿了。」
將外套遞予關昊，喬絲始終是溫柔的語調。
關昊沒有說話，接過外套，隨之離去。
「關先生，瞿小姐在房裡。」
見到男主人回來，別墅里所有的傭人兼保鏢皆鬆了一口氣。
關昊並沒有第一時間去二樓，而是在廳里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傭人們都不敢打擾，退下后，將空間和時間留給關昊。
關昊兀自沉思了片刻，驀地，他出聲吩咐退到一旁的傭人，「將禹安抱來。」
「是。」
過了片刻，傭人為難的聲音傳來，「關先生，瞿小姐她……」
聽見聲音，關昊看了過去。
此刻，瞿苒苒抱著禹安從二樓走了下來，她彷彿戒備一般盯著關昊。
「你退下吧！」
關昊對傭人道。
傭人隨即離開。
偌大的廳里，只剩下了瞿苒苒和關昊。
瞿苒苒將熟睡的禹安抱得很緊，好似害怕和他靠近，她在樓梯處止住步伐，冷聲道，「你又想用禹安來威脅我嗎？」
「你覺得呢？」關昊回答得輕淡。
瞿苒苒不悅皺眉，「關昊，你能不能不要再用這樣卑劣的手段來使人屈服？孩子不是我們之間的犧牲品，無論我們大人發生了什麼事，都不應該殃及到孩子，為什麼我們不能夠給孩子一個平靜安逸的生活呢？」
關昊依舊是淡得沒有絲毫情緒的聲音，「沒有我，你就能過上平靜安逸的生活？」
「是，沒有你，我和禹安都能夠過上更好的日子。」
瞿苒苒話，令關昊沉默了下來。
瞿苒苒繼續道，「關昊，為什麼要使我們大家都不開心呢？勉強跟我在一起，你真的就好受嗎？」
關昊眯起眼，打量著瞿苒苒，語氣依舊的平緩，「你真的想離開？」
瞿苒苒用力點頭，「是。」
關昊也跟著點頭，好似經過了一番思考，幾秒后才出聲，「好，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滿意了，我會放你走。」
「你說。」
「你的心底還有沒有我？」
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問這樣直白的問題，瞿苒苒的身子微微怔了一下。
「說。」關昊不給她思考的時間，要她直接回答。
如果是過去的瞿苒苒，或許會在這個問題上猶豫，但是此時此刻，瞿苒苒腦海中掠過的全都是他虛偽的行徑及殘忍的手段，所以，她的嘴裡很自然就吐出，「沒有，你該知道，我留在紐約，是因為喬絲欺騙我，我根本不是為了你，就算你跟我表白時我曾經有那麼一刻動容，可隨著喬絲懷孕，父親的死因被揭露，我那僅存的對你的一點痴心已經完完全全被你摧毀。」
聽到瞿苒苒所說的話，關昊在這一刻起身，走向瞿苒苒。
瞿苒苒骨子裡從來都是畏懼關昊的，這會兒見到他毫無情緒地走來，琢磨不透他心思的她心底恐慌了起來，她退後，「你想做什麼？」
關昊一直逼著瞿苒苒，直到她身子靠到身後的樓梯扶手。
兩人此刻近在咫尺，他站在她的面前，俊顏看不出來有絲毫的情緒，視線斜睨在她微微蒼白的臉龐上，低聲逸出，「苒苒，如果沒有喬絲的事，也沒有你父親的事，此時此刻的你，會不會選擇跟我在一起？」
「不會。」
瞿苒苒直接吐出。
關昊專註地凝睇瞿苒苒姣好的臉龐，聲音更低了一分，「為什麼？」
「因為我那麼愛你的時候，你給予我的，是玩弄、輕蔑，還有不堪。關昊，你有沒有想過，從我們相識那一天起，你就沒有給過我絲毫的安全感，你總是恣意地玩弄我的感情，一次又一次讓我在充滿憧憬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收穫傷痛，你沒有認真對待過感情，或者說你根本就沒有想過對我認真，不過，這不能怪你，畢竟，從前一直都是我在乎你多過你在乎我，所以你才能夠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和傷害我，但是，你沒有想過，心破壞了，可以再補，那裂痕卻永遠都在那裡，就算你今天不是因為想贏季凌天而想要跟我在一起，我也永遠都做不到像從前那樣單純的愛你了……這也就是你說我變了的原因，是，我是變了，其實只是變得不再愛你了。」
既然要說清楚，那就將她心底所有的話都告訴他吧！
她一口氣說完這些發自肺腑的話，可說完以後，心卻還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樣好受，彷彿就像被人揪住了一般，有些疼。
倏地，關昊深深地嘆了口氣，鬆開瞿苒苒。
突然失去了他的禁錮，瞿苒苒緊繃的身子慢慢鬆懈下來。
關昊睨著瞿苒苒，緩聲吐出，「苒苒，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其實，我想要擁有你，一直是一個很奢侈的想法。」
瞿苒苒眸光一滯。
「我們結婚兩年，每一次當我感到我已經被你吸引的時候，我就會提醒我自己，我必須離開你，所以，我有了一次次以出差為名義而離開T市避你，分開四年，我一直不去尋找你，是因為我知道，就算我找到了你，我也給不了你什麼。」說到這裡，關昊悲傷笑道，「可這個世界上的事，哪能都順著人意，我遠離你，你卻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我的世界。我是利用你引起我大哥，但又有誰知道，我同時也在用那短暫的時間來滿足我對你的渴求……每一個和你在一起的晚上，當我看著你在我的臂彎里睡得很熟的樣子，我總在想，要是這時間能夠再長一點就好了。」
他此刻說話的語氣，是她從未聽到過的淡淡憂傷。她以為像他這樣沒血沒肉的人，這輩子都不會有這樣憂傷的情緒的。
「苒苒，其實你知不知道，由始至終，我都很清楚，就算你我盡再多的努力，就算你我能夠相愛，我們都不可能擁有美好的結局……我卻想要去違背，試圖將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只是事實證明，這個世上所有的結局，其實早已經是註定的，即便是我，也無法改變。」
瞿苒苒搖頭，不明所以。
為什麼他要說他們之間由始至終都不可能擁有美好的結局？
兩人在一起，如果都屬意對方，還有什麼困難是越不過去的呢？
不能在一起唯一的原因只有不愛，他這根本就是在為他曾經的所作所為在找借口。
「你現在可能無法明白我跟你說的這些話，等以後你自然就會明白了，我只是想要提醒你，苒苒，這個世界除了我交給你的那些陰暗，還有更多的陰暗你看不見，很多事，很多人，永遠都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我也不是生來就是這樣黑暗的……」
為什麼他今天說的話，她一點都聽不懂，卻莫名透著一股悲傷。
「苒苒，這輩子，我們遇上對方都是一段插曲，你有你該走的路，我也有我的路要走，我真的很希望，未來的日子裡，你能夠找到一個真正能夠給你幸福的人。」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言下之意是他要放她走了嗎？
瞿苒苒疑惑不解，那莫名的傷感卻堆積在她胸口越來越多，令她無法喘過氣來。
「你想什麼時候離開？」調整了情緒，恢復一貫的清冷淡漠，關昊倏地問。
那種傷感的感覺就像一股漩渦將她越卷越深，可忽然聽到他毫無溫度的聲音，她瞬然間又像被釋放了出來，回到現實。
瞿苒苒沉靜看著關昊，回答，「就現在。」
關昊又問，「你有想過要去哪嗎？」
瞿苒苒如實回答，「回奧爾頓。」
關昊突然說道，「回T市吧！」
瞿苒苒遲疑在原地。
關昊補充吐出，「奧爾頓畢竟是異國，T市你是從小長大的地方。」
瞿苒苒沉默了下來。
她何嘗不想回T市？
可是，她在T市什麼都沒有……
在奧爾頓，至少有姐姐的房子在那裡，那個小鎮的安逸也是她所渴求的生活環境。
只是，奧爾頓再好，她真正想要呆的地方依然還是Y市。
一個人帶著孩子在異國他鄉，那樣的感覺，想象過去就是一副凄涼的畫面。
關昊看出瞿苒苒心底的真正渴望，直接道，「我派人送你回T市。」
瞿苒苒幾乎是立即搖頭，「我不回T市，我沒有錢，我不想回去。」
關昊承諾吐出，「我會安排好你的生活。」
「我不要！」瞿苒苒堅韌道，「我不需要你的幫忙，也不需要你的同情，跟你簽協議的時候我就承諾過，我會用我的能力帶大禹安。」
關昊眉心揪緊，「為什麼在這個問題上你要這樣的堅持？」
瞿苒苒以客氣的語氣嘲諷道，「那是因為你永遠都無法理解尊嚴在一個人的心中是有多麼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