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文和妙計安天下(上)
第41章 文和妙計安天下(上)
賈詡給別人出主意有一個特點——不勸,也就是聽者最後怎麼選,他向來是不管的。
因為人只能有一種命運。
越是在世間沉浮,越是敬畏未知,就算是他賈文和,也只是自認為比常人看得遠一點點,想得深一點點,哪來的自信給別人當指路明燈呢?
見徐嘉樹毫不猶豫地選擇主動出擊,他便以一個老行伍的身份,給這位徐縣令好好講講夜襲的難度和操作要點。
如何發起一次成功的夜襲?
第一,得有足夠精銳的人手。
一般意義上的能征善戰在夜襲這種場合是用處不大的,至少沒有平時那麼大。
參與夜襲的人,是要深入數萬大軍的營寨中,趁著敵人沉睡時敲鑼打鼓,到處煽風放火,然後從容地原路返回。
在這一系列任務中,最重要的是臨大事有靜氣,所謂「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脈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神勇之人,怒而色不變。」
所以,這些人必須是「神勇」之士,戰鬥力反而是次要的。
而且最難搞定的一點是,即使有足夠數目的勇士,他們還不能患上這個時代普遍存在的夜盲症,也叫「雀盲」,否則再勇也是白搭。
這不是巧了嗎?
夜盲症大多是後天缺乏維生素a導致的,多吃蛋白質和動物肝臟就能解決,在現代這是個常識啊!
在賈詡半信半疑的眼神下,徐嘉樹表示人手的問題他可以解決。
於是開始講第二個難點——要瞞過敵軍的預警系統。
由於夜盲症的普遍存在,相對的,防備可能的夜襲成為了一門武將們的必修課。
常用的方法就是設置崗哨,監視敵方的動向。
除此之外,紮營一方通常還會設置壕溝、陷阱,鋪設鹿角、蒺藜,立起營牆、點火炬、清理周圍的樹木等等
營帳之間也要隔開距離,重要物資專人看守。
以上這些,都是常規操作。
「不過,要是對方的守將是個草包,這些就當我沒說。」
賈詡總結道。
「張任和嚴顏」,徐嘉樹回憶了一下劉備入蜀的經過,背後冒出一陣涼意:「皆是蜀地宿將.」
「.也無妨」。
聞言,賈詡降低了要求,「若能小心避開敵軍耳目,還是能活著回來的。」
畢竟陷阱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不被益州兵的崗哨提前發現,然後一頭栽進伏擊圈中,剩下的無非是戰果大小而已。
不知不覺,兩人默默把目標從【夜襲劫營】換成了【活著回來】.
「就這些?」徐嘉樹好奇地問道,「還有別的難處嗎?」
「有倒是有,只是對子茂來說,便算不上難處了」,賈詡的嘴裡難得說出了一個好消息。
「是什麼?」
賈詡正色,言語間似有金鐵錚鳴:「一個有死無生,一往無前的主將!」
劫營是什麼?
是最極致的以小博大,是幾百個人到萬軍之中殺人放火,領頭之人必須有足夠的分量,不然不足以統領這群神勇之士。
這是一場輸不起的豪賭,徐嘉樹沒有其他人可以託付,他必須把自己的命也一起放上賭桌,只為開出一手逆轉局勢的同花順!
「子茂,聽了這些,你還是要去嗎?」,賈詡句句直指人心,「須知稍有差池,便是萬箭穿心!」
如果徐嘉樹表現得稍有動搖,賈詡不介意破例勸這位小老弟和他一起跑路。
「.」 徐嘉樹低頭,陷入沉思。
看來是開竅了,賈詡又欣慰又可惜,終究是知道生命可貴了,人生在世,哪有什麼比好好活著更重要的?
至少他覺得沒有。
只是可惜,世間又少了一個英雄苗子。
「到底怎麼做才能躲開崗哨呢?」,徐嘉樹抬頭,「感覺有點難啊.」
「你剛才,就是在想這個?」
「對啊。」
「你小子!」,賈詡須都不捋了,拍案而起,「那我便再幫伱一把!」
【在南鄭再次被圍困之前,賈詡不會離開你的陣營】
【此後數天,賈詡天亮便登上城樓,天黑才回到你家,你介紹了劉營給賈詡認識。劉協死後,她已經不再是長公主,而你告訴他,劉營會成為將來的女皇】
賈詡又是天黑才回來,最近劉營忙著發動群眾,在城內搜集夜襲用的引火物和小鼓,晚餐便只有兩個大男人一起了。
不知道為什麼,當女主人不在家的時候,喝酒的興緻總是會更高一些。
院子里,兩人不停地推杯換盞,即使是徐嘉樹也難得有了醉意。
「子茂啊」,賈詡毫無形象地打了一個酒嗝,撫了撫胸口,隨意地問道:「你當初是為了當上先帝的姐夫才救下長公主嗎?」
「是女皇陛下!」
徐嘉樹眼神迷離地回想初遇的場景,「我當時還不認識她呢!」
「哦?」
賈詡難得來了興緻,俯身給徐嘉樹添滿酒樽,一副坐等聽故事的樣子,「然後你就帶著她來漢中了?」
趁著醉意,徐嘉樹榦脆把來漢中之後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包括劉營面對張魯時力挽狂瀾的表現,「若不是劉焉狗賊,漢中早就被她一舉收復了!」
賈詡啞然失笑,「子茂居然當真想讓長公主成為女皇?」
「.有什麼不對的嗎?」
徐嘉樹一臉理所當然——女皇多帶感啊,而且作為劉宏唯一的後代,不比那些自立為帝的宗室來得正統?
「沒什麼不對」,可惜這個時代沒有【浪漫】這個詞,賈詡望著月亮想了一會,嘆道:「只是覺得子茂還真是有些不同尋常」
「不過.」賈詡忍不住問道:「既然當初子茂不是看中長公主的身份,現在又何必要捨命與劉焉一戰呢?」
這個問題其實是在問徐嘉樹,既然對權位沒有興趣,為什麼現在又要踏上戰場呢,與劉營一起找個清凈的地方躲起來過日子不好嗎?
既然想成為一個愛人,為何最後卻當起了鬥士?
「可能是因為,劉營想要這個天下吧」,徐嘉樹一飲而盡,認真地想了想,「她的家人全都因此而死,如果真的弄丟了,她說不定會很傷心的。」
成為愛人之前,必須要成為一個鬥士,他是這麼想的,如果人不為所愛而戰鬥,那他到底在愛什麼呢?
「竟是如此.」
賈詡喃喃自語。
良久,他仰頭看向夜空,指著雲中露出的半輪缺月對徐嘉樹道:「子茂快看,吾計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