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196章 絕不背敵而逃
第196章 絕不背敵而逃
葉子正在落下。
在乙烯、生長素和脫葉酸的作用下,只需一陣微風吹過,葉柄與樹枝的連接之處便轟然斷裂,盤旋而下。
黃巾騎兵如入無人之境,雙目圓睜,手上的馬刀才剛剛揮出,下一個目標就已經鎖定好——一個倉皇逃竄的官軍武士,看那通身的裝備,應是哪個高官的侍衛。
這樣的人,換做是他們還在種地的時候,大概是不敢正眼瞧的,萬一哪裡惹了老爺不高興,被隨手一刀給剁了,死了也是白死,沒準還要被當成叛軍首級算個戰功。
不過現在卻是攻守之勢相異,輪到這些泥腿子揮舞著馬刀追殺這些朝廷的鷹犬。
就像一場殘忍的圍獵。
事情就是這麼荒謬可笑,當他們老老實實種地,給劉家天子和其下數不清的官老爺們交稅的時候,他們被景然有序地掠奪,被粗暴無端地殺戮,死了還要安上一個黃巾盜匪的罪名。
可當他們在各種理由地驅使下——自願也好,裹挾也罷,真的放下鋤頭拿起了刀槍,昂首四顧,卻發現再也沒有人敢於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了。
然後呢?
他們自由了,然後習慣性地,自然而然地,將自己承受過的一切施加給更弱者。
憑藉著毫無秩序的暴力,這些不久前還唯唯諾諾的農民搖身一變,成為了黃巾隊伍里的中堅力量,優先享受劫掠而來的物資和失去庇護的女人。
取之不盡的酒肉,肆意發泄的慾望,原本夢中才有的景象,在他們拿起屠刀的那一刻,突然就成為了現實,而他們只要聽從黃巾仙師的命令,與那些官軍作戰就好。
就像現在這樣。
自從跟著太平道起事以來,青州黃巾還沒見到過官軍有什麼像樣的反擊,往往是早早地便沒了蹤影,即便零星的戰鬥,也不過是一邊倒的屠殺——官軍再高的個人武藝,再精良的武器裝備,也要能發揮出來才行。
黃巾騎兵滿心想著殺了那個高官侍衛搶他的甲胄,注意力卻被馬刀嵌進骨頭裡的鈍感拉了回來,他砍人還是不熟練,這一刀橫著揮出,卻是卡在肩胛骨里,一時半會兒難以抽出來。
中刀的倒霉蛋發出一聲誇張的尖叫,帶著悲愴的哭腔,涕泗橫流地試圖說些什麼。
即便背對著,他也能聽得出來中刀之人在求饒,不顧一切地求饒。
「!@#¥(青州髒話)」
掌控生死的權柄真切的握在手上,他忍不住叫罵了一聲,面上湧出激動的血色,根根汗毛都要立起來一般——如今才知道,前半輩子白活了!
這世道就是比誰更心狠手辣,誰更無所顧忌!
像這般死到臨頭都不敢回頭搏命的人,只配哀嚎著去死,淪為一堆山野中的爛肉,被野獸吃個乾淨!
屠刀一念起,頓覺天地寬。
感覺到自己領悟到了某種世間真理的他奮力抽出馬刀,正準備以強者的身份宣告身前此人的死刑,下一秒,不知哪裡冒出來的玄甲武士便一劍將他橫著斬斷。
空中的樹葉跟著衝鋒帶起的風打了好幾個轉,這才悠然落下。
「失算了」,渾然不在乎劍下亡魂的心理活動,感受到劍刃切割人體的滯澀,徐嘉樹喃喃道:「早知道就該拿把環首刀的.」
長槍雖好,身後有董白的情況下卻有些施展不開,逼得徐嘉樹只能抽出腰間用絹帶固定的佩劍,而馬戰劈砍居多,遠不如用刀來得順手,讓他頗為著急。
用車組成臨時陣地也需要一些時間,為了爭取到這個時間,他必須搶先出擊,尤其是要把追兵當中的騎兵獵殺乾淨,防止他們騷擾,或者把官軍大營在此的消息傳回黃巾高層。
除了徐嘉樹之外,精銳的西涼護衛和呂玲綺也把重點放在黃巾的騎兵身上,其中又以呂大小姐的效率最為恐怖——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每一箭都含怒出手,去勢如雷霆一般,將敵軍騎兵依次射落馬下,簡直就是閻王點卯。
所謂槍打出頭鳥,這些冒進的黃巾騎兵在針對性的獵殺下很快就被消滅殆盡,而自己的對手是個什麼成色,徐嘉樹心裡也有了底。
以黃巾堪稱災難的後勤管理水平和兵員素質,基本不可能養得起成規模的騎兵部隊,每一個騎兵都是寶貝疙瘩,一旦損失短時間內很難補充。
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為了眼前的首級和戰利品一頭扎進陷阱里
這種表現,只能說青州黃巾不幸遇到了焦和這種廢物,導致打仗的水平始終沒跟上來,怪不得把青州禍害完了之後四處挨打,最後只能向曹操投降。
「撤!」
依然是惜字如金的治軍風格,徐嘉樹給護衛們下令撤退。
之所以主動出擊,主要是為了防止黃巾騎兵騷擾防線的構築,既然戰略目標已經達到了,自然就應該穩紮穩打,等候劉備帶著官軍主力增援。
不然呢?一百多人衝出去找黃巾主力決戰?
又不是《真三國無雙》.
這次不等董白示意,護衛隊長已經轟然應諾,拱手領命了——他也是久經戰陣之人,見過董卓和皇甫嵩那樣的名將是如何打仗的,知道這是搶了個時間差,把敵軍的先頭部隊吃掉。
雖然只是一場小規模的遭遇戰,不能與當世名將動輒指揮數萬人的大場面相提並論,可以這個小白臉表現出的臨陣應變來看,至少不是一個紙上談兵之輩。
「.」
徐嘉樹沒想到這個處處跟自己抬杠的傢伙居然變得如此配合,早已準備好的話一時堵在嗓子眼裡,低頭默默擦了擦劍上沾著的血肉緩解尷尬.
「西涼漢子,向來只看本事」,身後的董白這才開口道:「若是折服了他們,刀山火海也願意跟著闖一闖的。」
作為類似棄民的角色,西涼人對於能帶著自己打勝仗,發大財的猛人向來馬首是瞻——當初的董卓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哪怕他壞事做盡,名聲臭不可聞,也不妨礙西涼軍對他唯命是從。
「哦,若是還豪爽大方,那就更好了」,董白想了想,又補充道。
聞言,徐嘉樹擦劍的手為之一滯。
這算什麼?
《董白手把手教你如何掌控西涼軍》?
不等他往深了想,呂大小姐的鳴鏑再一次響徹戰場,卻不是因為吃醋。
「對岸大軍正源源不斷地向這邊趕過來」,呂玲綺高聲提醒道:「再不走,若是被團團圍住,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好!」
徐嘉樹當機立斷,調轉馬頭就要回到陣地之內,心中不由得慶幸剛才已經獵殺了幾十騎兵,敵將見自己的寶貝疙瘩損失慘重,大概率不敢把剩下的也派過來送死。
憑藉機動優勢,自己這些人可以很輕鬆的跑掉。
「等等!」,呂大小姐盯著遠處升騰的煙塵,制止了徐嘉樹撤退的動作,「他們的騎兵又來了,我們不一定能甩得掉。」
! 徐嘉樹不禁大驚失色——自己下意識地把敵將當成正常人考慮,卻忘了青州戰場上不管是官軍還是黃巾都是臭棋簍子,根本不能用常理來推斷了。
敵情尚且不明朗,本應負責偵查的騎兵貪功冒進也就算了,敵將居然不等探子回報,毫不猶豫地把手裡剩餘的騎兵一併投入,玩了個全家老小一波流!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彩筆克高手?
「先不急」,徐嘉樹開口問道,「來了多少騎兵?」
若還是小股騎兵,對己方產生不了多大的遲滯效果,甚至可以考慮吃掉他們再走;可若是數量很多,那就麻煩了
畢竟這邊人數只有一百出頭,一旦被大量騎兵衝散,亂軍之中幾乎不可能重新組織起來,到時候只能各憑本事逃命,死傷慘重都算是運氣好。
「煙塵滾滾,難以看清全貌」,根據多年的放牧經驗,呂玲綺還是給了一個數,「少說也有五百。」
五百多嗎?
理論上不多,要是在涼州大本營,這麼點人對上徐嘉樹的披甲騎兵就是純純的送菜,可這裡是青州,此刻手底下只有一百人,還是借來的.
「副使,怎麼辦?」
護衛隊長去而復返,問出了這個問題。
呂玲綺的眼神有多好,大夥都是有目共睹的,她說來了五百人,那就肯定是五百人。
經過剛才的交手,黃巾騎兵的水平他心裡也有數。
換個場景,別說是有徐嘉樹和呂大小姐這麼個神射手了,就是他自己都有自信正面吃掉這些蝦兵蟹將。
可考慮到這些騎兵身後還跟著黃巾的主力大軍,這些廢物就顯得有些棘手了——不能被黏住,否則就是完全的死路一條!
怎麼辦?
敵軍正全速接近,徐嘉樹必須馬上做出抉擇,否則等接戰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下令了。
「我還是不習慣背對著別人」,徐嘉樹長劍入鞘,拿起長槍,對眾人笑著說道:「尤其是他們還想要我的命的時候。」
在這種情況下,撤退的命令一旦下達,就再無回頭迎戰的機會——如果你不想被敵軍淹沒的話。
與其把背留給黃巾,祈禱他們的弓箭和投擲的刀斧離自己遠遠地,還不如就地與之周旋。
至少這裡離營地很近,援軍很快就能趕到戰場。
那可是桃園三兄弟,信一下不過分吧?
「領命!」
護衛隊長轉身就要通知手下,卻被一雙手按住。
「拿著」,徐嘉樹遞給他一瓣小黃花,見他疑惑不解,解釋道:「一種草藥,含在嘴裡,多少能提神醒腦。」
說著,又給呂大小姐和自己嘴裡塞了一瓣。
那朵備註為生生不息的【小黃花】被徐嘉樹種在了長安外城的庭院里,原本只是無心的嘗試,卻真被他養活了
寒冬臘月都能迎風開放,不愧生生不息之名。
其花總共有五瓣,臨行前都被摘了下來。
此前給盧植下藥.我是說泡茶用去一瓣,眼下生死攸關,徐嘉樹也顧不得藏私,一口氣用掉剩下的三瓣。
且不論護衛隊長展現出來的靠譜性格,單單因為他是這些護衛的直屬上級,若是當場戰死,必然對士氣造成毀滅性的打擊,這一瓣都給的不虧。
「.」
護衛隊長接過小黃花,不知道是不是幻覺,神情竟然有些扭捏。
「小白臉」,這個西涼男人突然又不稱呼他為副使,而是叫出了心裡喊了很多次的稱呼,「草藥不草藥的我不在意,你可要保護好我家小姐,若是她少了一根頭髮,這花就要種在伱的墳頭上。」
放完狠話,他一把塞進嘴裡,勒緊韁繩朝著旁邊散開離去。
所謂周旋,就是要避開敵軍的主力正面碰撞,在河岸這片平坦寬闊的戰場上對其進行騷擾,當然要是能冷不丁地幹掉幾個那就更好了,不過馬鐙作為秘密武器,目前只在安定郡存在,想玩騎射確實難度很大。
徐嘉樹嘴裡含著【小黃花】,感覺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坦,可真要說哪裡不一樣,卻又說不太出來.
只能說不出意料,畢竟低魔世界,不會出現什麼逆天的神葯。
看起來什麼力大無窮或者強化五感之類的逆天buff是沒戲了,能不能讓傷口快速癒合,徐嘉樹表示不敢去試,至於能不能死而復生.
花給你,你來試!
他帶著董白暫時撤到附近一處小山坡上——說是小山坡,其實只不過是稍微高上一點點的土堆,遠遠地觀察黃巾的陣型。
只能說,青州黃巾,或者說以後的青州兵沒有出過什麼有名的戰將是有理由的,一眼看過去陣型毫無章法,只不過是騎兵在前,中軍糊成一團在後罷了。
殿後?沒有。
左右兩翼?看不出來。
預備隊?開什麼玩笑!
徐嘉樹只能默默苦笑——我笑黃巾無謀,敵將少智,如若是我的西涼鐵騎在此,只需稍加勾引,對著這坨陣型繞后一衝就是一場酣暢大勝!
黃巾自然注意到了這個囂張的玄甲武士,小股騎兵自發改道,脫離大部隊去抓落單的大魚,卻是正中徐嘉樹下懷。
「三個誒」,董白從肩膀處探出半個小腦袋,「行不行啊,徐子茂?」
聞言,徐嘉樹一口氣差點沒背過去。
暫且當做是小孩子不懂事說著玩的好了。
下次泰拳警告!
「只要這樣,這樣,然後那樣」,他比劃了一番,對身後的董白道:「就可以啦!」
「這可不是兒戲哦」,董白不滿地錘了他一下,「認真一點,徐子茂。」
哼!
徐嘉樹不屑地表示,我今天就要看看不依靠模擬器我能走到哪一步,以我無上的智慧,以我一生的武道,以我無敵的資質,【無雙】啟動,讓我看看你的極限!
他狠狠地嘬了一口嘴裡的小黃花,主動向著敵騎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