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演繹的人生
第197章 演繹的人生
大廳裡面沉默了好一會兒,紀藝沒有開口說話。
而朴大軍則是深皺著眉頭在考慮著什麼。
唯有錢尚的神情慾言又止,似乎是想要對錢老詢問什麼,都又好似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一樣。
良久之後,朴大軍深吸了好幾口氣后,眯眼看著錢老:「也不知道該說你這老傢伙想得太多,還是想得太透了。」
「有些事情,總歸需要好好想想的。」
錢老雙眸從朴大軍還有紀藝身上移開,重新挪移到了電視機的畫面上。
以他這個年紀,其實沒必要耗費心神去思考許多的事情。
畢竟一旦心神放鬆下來,說不得自個都還能夠多活個兩三年。
但,由不得他不去耗費心神想事情。
因為自己可以雙腿一蹬撒手人寰,可是自己這一大家子人該怎麼辦。
自己需要在死之前,給自己這一大家子徹底安排好退路。
可不能夠讓他們在自己死了之後,要不了多久就下去陪自個了。
「雖然極其不喜歡你這老傢伙,但是你這老傢伙說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朴大軍嘆了嘆氣,也沉默的看起了電視。
他招呼紀藝一起來瞧錢老頭,是打算笑話他的。
但是沒想到來到這裡,反而被錢老頭的話給震懾住了。
如果這傢伙僅僅只是嘴巴打打人,自己還會想辦法打回去。
可偏偏這老傢伙說的話,有那麼幾分道理,也有那麼幾分可能性。
這就由不得他亂反駁了。
所以現在,他需要安靜安靜,思考錢老頭的話到底有多大可能發生。
也需要好好想想,如果這種事情真的發生,自己又該以何種姿態面對。
紀藝並沒有因為錢老頭的話有太多的動容。
也不知道是過於相信所謂的六大家不會對他們這些人動手,還是覺得他們就算動手,自身也有本事自保。
他見錢老頭和朴大軍都是看向了電視,有些興緻缺缺的拿出手機玩了起來。
他這人,不太喜歡看什麼電視電影。
因為絕大多數都不好看。
而好看的,他早已經看過好些遍了,再重溫起來也沒有什麼太大意思了。
不過玩了幾分鐘手機,紀藝也覺得手機玩著沒什麼意思,隨口說道:「看看記錄片。」
錢老聽到紀藝的話,抬手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遙控器,隨口道:「想看什麼自己找。」
紀藝看了眼遙控器,又看向了那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錢老身邊坐著的錢尚。
錢尚見紀藝看著自己,拿起桌上的遙控器后,笑問道:「紀老闆是打算看哪種類型的紀錄片?」
「動物的。」
紀藝雙手枕在了腦後,回了一聲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電視機上。
而錢尚得到紀藝的回答后,不停的按著遙控器。
不一會兒,電視上的畫面就由電視劇轉為了紀錄片。
大型猛獸捕食的紀錄片。
紀藝看著紀錄片,剛開始還顯得有些隨意,不過隨著記錄片的時長變得越來越短,他的神情也變得越來越認真。
而錢老和朴大軍兩人,同樣如此。
等一部紀錄片放完,錢尚見紀藝三人意猶未盡的模樣,再次放起了其他大型動物捕食的紀錄片。
這一看,基本上就是從早上看到了下午。
「行了,就到這了吧。」
就在紀藝三人已經看了三四部紀錄片,錢尚正準備切換下一部紀錄片放著的時候,紀藝掩嘴打了個哈欠,沖著錢尚揮了揮手。
然後他又抬手揉了揉自己那有些酸澀的眼眸,感慨道:「好久沒盯著電視看這麼久了,眼睛還真是有點受不了。」
「小尚,去做飯。」
錢老的臉上也稍稍帶著少許的疲憊。
他這樣的老人,能夠坐在沙發上一連看好幾部紀錄片而不動彈一下,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要是感覺到不累,那才不正常。
錢尚微微點頭,放下遙控器后,起身就往廚房方向走了去。
等錢尚去做飯後,從幾部紀錄片中回過神來的朴大軍砸吧著嘴,感慨道:「弱肉強食啊!」
「動物都這樣。」錢老抬手輕輕拍了拍臉,輕聲的說了起來。
動物遵循著自然的規律,信奉著弱肉強食。
所以他們剛才看到的那幾部紀錄片裡面,都是兇猛的猛獸獵食的畫面。
顯得兇猛血腥。
但如果帶入那些弱小動物,那麼又會覺得絕望無助。
「何止是動物是這樣啊。」
朴大軍漬漬了兩聲,眼神顯得有那麼一些玩味,同時餘光隱隱朝著紀藝看去:「老紀,伱讓我們看紀錄片,是想要表達什麼?」
「我還能表達什麼?」紀藝反問了一聲后,笑道:「只不過是覺得電視電影都不好看,而記錄片較為真實,所以就想著看看記錄片打發一下時間而已。」
「你覺得我們信?」
朴大軍噗嗤笑出了聲來。
紀藝這傢伙,一句話可能都有好些個意思,更不要說他的舉動了。
要說他放個記錄片沒有其餘的意思,他是半點都不相信。
他唯一有些琢磨不透的是,紀藝到底想要通過這幾部紀錄片,表達個什麼意思。
畢竟,這些紀錄片能夠看出來的不僅僅只是弱肉強食啊!!
「你們不相信,我還能夠怎麼說?」紀藝攤了攤手,眼神顯得無奈無辜。
隨即他從沙發上起身,走到不遠處的飲水機旁,拿著杯子找到茶葉,就給自己泡了一杯茶。
重新來到沙發上坐著,他翹著腿,顯得無比散漫的說道:「老朴啊,真的別多想,我真沒其他意思。」
這次不僅僅只是朴大軍沉思起來了,哪怕是錢老頭也是眼帘低垂,認真思考了起來。
如果紀藝沒再解釋,或許他這個舉動還真的有可能沒其他意思。
但他現在居然又解釋了,很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所以,紀藝肯定有要表達的東西。
「小小年紀就學會打啞謎,這可不太好。」
想了一會兒,錢老頭從那幾部紀錄片中看出了好些種意思,所以他也不知道紀藝究竟要表達的是那一種。
而他看著紀藝的雙眸之中,也充滿了感慨。
這小子,小小年紀就學會打啞謎了。
這樣的人,可是最討人嫌的那種啊。
「我可沒有打什麼啞謎,完全是你們自己想太多了。」
紀藝表情顯得有些耐人尋味的看了錢老頭一眼。
有些話,可不能夠說透了。
他們如果想得明白,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他們如果想不明白,那也和自己沒有半點的關係。
之所以不明說,也不是他有什麼顧及。
完全是因為沒有明說的那個必要而已。
「就算錢老頭的猜測是真的,你估計也沒有什麼屁事。」
朴大軍懶得再去猜測紀藝那些話中的意思。
他深深的看了紀藝好兩眼后,言語之中皆是感慨。
上面的人,不會動他們的。
不僅僅只是因為秦老頭他們還活著,哪怕是秦老頭他們死了,也是一樣。
這一點,朴大軍還是相當有自信的。
至於其他的傢伙,哪怕還會來找他們的麻煩,但他們能不能在自己這些人手中討著好處都是一個問題。
所以也沒必要擔心。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所謂的六大家了。
畢竟如果錢老頭的猜測為真,那麼六大家對他們這些人而言就是懸在頭頂的炸彈,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炸死他們。
所以他們需要想好退路。
但對紀藝而言,似乎就沒有那個擔心的必要了。
先不說他手底下的那幫人,尤其是小七的身份。
哪怕是楚淺和牧漁兩女,就給足了紀藝安全感啊。
行吧,哪怕牧漁在她家說話不起作用,可楚淺就不一樣了。
她的言行是能夠影響到整個楚家的。 而紀藝哪怕現在還沒有被楚淺拿下,但也算得上是楚家的半個姑爺了。
要動紀藝,可得經過楚淺那一關。
所以這恐怕就是紀藝聽到錢老頭之前那番話,神情沒有太大波動的緣由吧!
「我不太在意這些。」
紀藝似乎是看出了朴大軍心中所思所想,但並沒有解釋。
他這人,沒什麼安全感。
所以從來就不會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
所以哪怕六大家真有什麼想法,他也從未想過靠楚淺她們。
他之所以不太在乎,是因為他完全不在意。
自己就是個小生意人,踏踏實實的做自己的生意就好的。
其他的想太多,也無非是自尋煩惱而已。
再者說了,只要沒人來觸碰到自己的底線,自個吃點虧也無所謂。
反正吃虧是福嘛!
但如果觸碰到了自己的底線,那麼就又會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算了,不扯那麼遠了。」朴大軍掩嘴打了打哈欠,擺了擺手終止了這個話題。
這些,還都是錢老頭的猜測,沒必要自個嚇唬自己。
再說了,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他們這些人又不是泥巴捏的,只能夠任由別人捏來捏去。
六大家的確恐怖,是讓他們這些小城市土鱉望塵莫及的存在。
可他們真要動手,自己敢保證,在自己死之前,也絕對會崩掉他們的幾顆牙齒。
順便帶走他們家的幾個人給自己陪葬。
他就有這樣的底氣。
咕嚕嚕!
紀藝端起茶杯,咕嚕嚕的喝掉了裡面的茶水後站起身來,笑呵呵的說道:「咱們也該回去了,這老傢伙絕對沒有讓錢尚做咱們的飯菜,就不留下來在這受氣了。」
「是這個理。」朴大軍哈哈大笑起來,起身就往外走,根本就沒有和錢老頭打招呼。
而錢老頭也沒有挽留他們,只是用著那一雙顯得昏沉渾濁的眼眸目送著紀藝兩人離開。
在背對著錢老頭往外走的時候,紀藝的眸子還很隨意的朝著這三樓過道瞧了瞧,目光隱約在距離大廳最近的一間屋子停頓了剎那。
「爺爺,他們走了?」
紀藝和朴大軍離開不久,錢尚就從三樓廚房裡面端著一盤菜走了出來,放在了茶几上。
不見紀藝和朴大軍的身影后,他較為好奇的詢問了起來。
「走了。」錢老頭微微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了絲絲古怪的笑容:「那兩小子是來看我還能夠活多久的。」
錢尚聽到這話,表情變得有些陰沉起來。
大年初一那天有許許多多的人來自己家。
而那些人,除了自家親戚之外,幾乎都是打著拜年的旗號來看自家老爺子狀態的。
對於那些人,他心裏面沒有半點的好感。
而現在紀藝和朴大軍也是如此,他心裡要說沒有情緒是不可能的。
不過想到自家老爺子和他們兩個之間的那些糾葛,錢尚又忍不住嘆起了氣。
如果換位思考一下,自己處在朴大軍兩人的地步,大概也會如此吧。
甚至自己可能都會不停地嘲諷。
畢竟,任誰遇到半路摘桃子的人,而且還要把自個往死里整的人,估計都心中充滿殺意吧。
「爺爺,你剛才說的那些,會發生嗎?」
很快,錢尚就收斂了思緒,坐在錢老身邊輕聲問了起來。
而他問話的時候,眼神還朝著過道處瞧了兩眼。
「你覺得呢?」錢老對錢尚反問起來。
他的眼中,帶著少許的殷切。
錢尚沒有說話,可那沉重的表情卻是給出了答案。
自己爺爺和嚴家那位是幾十年的老交情,既然自己爺爺都這麼說了,那麼肯定不會是空穴來潮。
而且就算沒有這麼一段淵源在,自家老爺子以這幾十年風風雨雨的經歷和智慧來揣摩,估計也算是揣摩到了一些真相。
所以他剛才所說的那些,十有八九會發生啊!
「如果六大家真的出手,而你是我們錢家的主事人,你會怎麼做?」
見著錢尚的那個神情,錢老又問了起來。
錢家在他自幼打拚之下,已經算得上底蘊十足了。
但自己的那兩個兒子和兩個閨女只能夠勉強支撐得住場面,如果是遭遇到六大家這樣的存在,恐怕根本無法做出好的決定。
而孫子輩中,能力強的人有,能力平庸的也有。
但讓他們面對六大家這樣的龐然大物,他們也很難做出讓人滿意的回答。
唯有錢尚,多年跟在自己的身邊,讓他多多少少還抱有那麼一兩分期待。
「沒有答案。」錢尚眸光閃爍,搖起了頭。
「是沒有答案,還是因為我在這裡,你不好說?」
這時,距離大廳最近的房間打了開,嚴傾青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看著錢尚的眼中也多了絲絲笑意。
「是真沒有答案。」錢尚看著嚴傾青,露出了一個顯得有些和善的笑容,又感慨道:「畢竟你們要是真的動手,我似乎不管怎麼做都是死路一條。」
「行了,你小子滾去做飯吧。」
錢老笑罵兩聲,沖著錢尚擺了擺手。
錢尚知道自己爺爺是不想讓自己聽到他和嚴傾青的交談,所以笑了笑后就起了身。
不過他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給嚴傾青泡了杯茶后,才走向了廚房。
「錢爺爺,你這個孫子挺能夠憋的。」
嚴傾青坐在紀藝之前坐著的那個位置,往廚房方向掃視了一眼后,看著錢老。
錢尚看上去似乎不怎麼樣,可她並不認為錢尚真的是個無能之人。
要知道,錢老本身就是一個非常恐怖的傢伙。
而錢尚從小到大就跟在錢老的身邊,哪怕他再無能,這二十多年近三十年,恐怕也從錢老的身上學了些東西去了。
「就因為能憋,所以成了個鱉孫了嘛。」錢老搖頭笑著,讓嚴傾青半點都瞧不出他心中所想。
嚴傾青也沒有試著去揣摩錢老話語中的含義,畢竟這種老傢伙說的話,一般人聽不太懂的。
她看著錢尚給自己泡的茶,又笑道:「錢老,您老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不是有些太過誇張了?」
「我就嚇唬嚇唬那倆小子,你這丫頭不會還要怪罪我這老傢伙吧?」
錢老嘿嘿直樂,眼睛也是笑眯眯了起來。
「嚇唬得了他們?」嚴傾青滿眼的好奇。
「嚇唬不了。」錢老很是實誠的搖著頭,臉上又帶著絲絲捉弄般的神情。
「可能夠讓他們心裏面不自在,讓他們添點堵也是挺不錯的。」
嚴傾青聽到這番話,忍不住啞然失笑。
這位老爺子,還真是老頑童啊。
想了想,嚴傾青表情又變得有那麼一些嚴肅起來。
她認真的看著錢老,柔聲道:「錢爺爺,您老哪怕嚇唬人,還是盡量不要用這種方式,會破壞我們這些人和你們明市人之間的關係的。」
「是我這老傢伙考慮不周。」
錢老點了點頭,用著滿眼歉意的眼神看著嚴傾青。
「那我就不打擾錢爺爺了。」嚴傾青和錢老對視了好幾秒后,臉上露出了笑意,起身就對錢老告辭。
「吃了飯再回去吧,否則你爺爺還覺得我這老傢伙人老了,連禮數都丟得差不多了呢。」
錢老見嚴傾青要走,頓時挽留了起來。
「不了,我爺爺也還在家裡等著我回去給他做飯吃呢。」
嚴傾青婉拒了錢老,然後再次告辭一聲后,就轉身離開了。
「呵……」
看著嚴傾青離開,錢老的表情逐漸變得平靜了起來。
等再也聽不到嚴傾青的腳步聲后,他輕聲的笑了起來。
人這一輩子,活在這個世上就是在不停的演戲。
他沒想到的是自己都快死了,居然還要不停的演下去。
這人吶,果然是沒有走到一定的地步,始終只是個演員,而沒辦法變成一個導演。
想到這,錢老疲憊的揉著腦門,慢慢閉上了眼睛。
希望自己能夠演好這最後一場戲,給家裡這些小傢伙們謀求到一條還算完美的退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