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體弱再病
風雲變幻,人事無常。
這些前塵之事,聶星天大約也講述的差不多了。
此時看了看阮筠琦,似有些臉色煞白,身體抱恙的感覺。連忙問道:“鈞少,你這是怎麽了?”
阮筠琦一心還在那回憶之中,尚不能完全脫離。
同一時間,侯一帶領手下的幾個兄弟,前去搜查。
“你帶著他們去……”侯一將兄弟們分成三撥前去調查,自己則在前往西溫山時,心中有些恍惚。
自那日西溫江一麵後,侯一心裏始終是矛盾的。
侯一知道,眼前的這個窈窕淑女,乃是當年阮家的遺孤少主,師傅唯一的女兒。
侯一與龍蛟自幼便被阮寒傲收養,後來阮家逐漸做大,仿佛有了先見之明,讓龍蛟做了暗衛,一直守著阮筠琦。
他該慶幸,師傅唯一的女兒還活著,尤其是名動天下的身份,絲毫沒有辱沒門楣。
但侯一同時又有些不甘心,龍蛟與他雖是師傅一手養大,但阮家已滅,阮筠琦為何還要龍蛟赴險,以至於……
侯一這些年經曆了太多,他已經沒有原先的想要誓死效忠阮家的想法。大抵是被屈辱的日子太過刻骨銘心,所以當聶星天出現的時候,聶星天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侯一更清楚,這個聶星天為官清廉,是個不錯的、有能力的人。他應當跟著這個人,替他擺平那些不安定之人。
久而久之,在他心中,過去的師傅儼然不那麽重要了。
他也曾疑惑,龍蛟仍然那麽倔強的跟著少主,並且為她出生入死,不顧心愛之人的反對。
是否他也該這般,重回少主身邊,拾起那份曾經被給予的責任?
侯一打聽過,阮筠琦如今身邊沒有什麽人保護她,那個師兄軒轅灝澤如今是暮冬門的掌門,很難抽身親自隨行。而他們的師傅,君齊書生軒轅陸笙更是手無縛雞之力,書生一個。
他能理解弟弟為何堅持,但他自己,深深的陷入了思索之中。
抵達西溫山後,手下說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
侯一看著忙前忙後的捕快們,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謬,眼下最要緊的自然是破案,而不是糾結其他事。
“你們繼續找,我再去城北看看。”侯一的雷厲風行此刻恢複,在明媚的陽光下,顯得精神煥發。
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那道傷疤,他更清楚,自己的職責是什麽!
茶館裏。
阮筠琦的臉色愈發難看,氣息也有些逐漸不平,最終隻是扶在那,搖了搖頭:“無礙。
所以大人找我是想讓我去找侯一,幫他解開心結?”
阮筠琦彼時腦海中皆是過往回憶閃現,有些是幼時同龍蛟一起的,有些是龍蛟和淩霖兒的。
再有些是想象中,侯一麵對龍蛟時,溫柔翩翩,頷首微笑,足足將大哥的風範表露無遺。
於是乎,她的內心一點不比侯一少痛苦。
聶星天似有些慌了,傳聞中阮筠琦是體弱多病之身,雖來了嶺南不曾感受到,便以為那是謠傳。
眼下看她有些經不住這些往事的打擊,臉色更加慘白,隻怕引發舊疾豈不荒唐?
“也罷也罷,鈞少你現在臉色極差,我帶你去看大夫,此事可容後再議。”聶星天本是擔心侯一,遂才如此火急火燎,不想要是令阮筠琦受了半點傷害,隻怕那位君齊書生該大為不悅了。
聶星天起身,阮筠琦卻硬撐著還坐在那,閉目之際,調整呼吸,一手捂著胸口,一邊搖頭。
“別怕,我隻是,偶然心急了些。休息、片刻便不會如此。”阮筠琦已不想再拖延,既然得知便要好好解決。
龍蛟於她,本就是太重要的人。
若不是她自己一意孤行,怎麽會讓他落得如此下場?現如今找到了龍蛟的哥哥,那就勢必要先確認了侯一的身份,然後……然後又該如何?
弟弟已經去了,她能彌補什麽?
阮筠琦有些失魂落魄,今日一出來,本不想會得知這些。雖已經平複的氣息的之下,仍然帶著對過去的深深歉疚。
“侯一他始終耿耿於懷,這件事也絕非一二日便能解決。
鈞少,你且先隨我去醫館瞧瞧,斷不能放任你這樣的情況。”聶星天雖遲疑了一二,終是將她扶起。
阮筠琦也來不及拒絕,忽然間雙腿一軟,跌在他懷裏,隨即暈了過去。
聶星天愣了片刻,猛然驚覺,立馬將她抱起,衝出屋外。
“快,讓路。”聶星天不察,不想這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姑娘,果真受不得一點刺激。
有些人認出了聶星天,自然早早就讓開了一條路。
有些人一時沒看清,倒覺得這一男一女,很是有趣。
還有些人湊熱鬧,七嘴八舌討論這個女子的來曆,畢竟聶大人的未婚妻,他們還是見過的。
越過人群,聶星天抱著阮筠琦直奔附近的醫館。
另一邊的侯一,在城北那裏,總算有了一點眉目。
“你的意思是這個東家最近把房子租給了一群人,但是現在他們不知所蹤了?”
城北某處大宅子附近,調查所得。
半個月前,這個宅子被租給了別人,多少還有些練武、說話的聲音傳出。幾天前突然悄無聲息了。
但這隻是旁邊的住戶說了個大概,具體情況,要等東家從外地歸來方知。而這個宅子的東家明日方能抵達。
侯一得知了大概,便又領著幾個人,從此地出發,往西溫山而去。
春風一度,事態萌芽。
天色將暗尚明,隻是前路撲朔迷離罷了。
待聶星天匆匆忙忙將阮筠琦送至醫館,遇上了一位白衣麵淨,語和態謙的大夫。看著聶星天極速抱著人而來,匆匆忙忙迎了過來。
大夫第一眼看見了阮筠琦似乎一愣,像是從前相識過。
聶星天是來不及仔細思索其中緣由,便道:“這姑娘大約是受了刺激,聽說也有舊疾,煩請大夫一定要救醒她。”
聶星天焦急的很,把人剛放下,便急急忙忙說了許多。
白衣的大夫隻點了點頭,看著阮筠琦慘白的臉色,探了探逐漸微弱呼吸。“適才不久受了刺激,遂才暈厥不醒?”
說話時,已經伸手搭脈了。
聶星天連連點頭,在一旁是手足無措:“說話說著說著,便暈了。”
聶星天一邊看著阮筠琦,一邊望著大夫,殊不知這大夫其實明白阮筠琦真正的病症何在,並不單單一個刺激這麽容易。
大夫一邊把脈,一邊皺了眉頭。“你說你要寄情山水,怎麽一年不見,還是從前的模樣?”
大夫低聲說了一句,聶星天著急阮筠琦的病情,不曾注意。
“我開一劑藥方輔助,待會煎了讓她服下。
這姑娘平時心思細膩,心中有結難解,若你們是好友,應當注意才是。”大夫提筆寫下藥方,令學徒火速去煎藥。
抬首時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這個人,好像是他們嶺南的府衙聶星天聶大人。
聶星天則也沒有想到,這個大夫能說出這番話來。但,阮筠琦心中有結難解,侯一也是。
他這麽草率便將阮筠琦拉出來,是否是害了人家。
揭開了別人心中的傷疤,明明也是不應該的。
聶星天除了擔憂,也生了歉疚之心。“這位大夫你是不是早就見過她,或者,認識她?”
大夫看了看躺在那裏尚未清醒的阮筠琦,點了點頭。
聶星天長歎道:“是我魯莽了,不該這個時候找她說話。
她平時言談大方,又總是在人意料之外,遂我不曾慮及這般。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是星天眼界狹隘了。”
畫人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