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真相欲白
夜色朦朧,床邊似乎有什麽在爬行的聲音。
爬啊爬著,還有水滴滴在地上的聲音。
阮筠琦的手心裏、額間都是汗,重重的喘息,慌張的心。
猛地一睜眼,一顆頭顱懸掛於她的床頭之上。
那血眼,那血肉模糊,和那長發垂下。
阮筠琦呆呆的看著,一個字也叫喚不出,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小琦?小琦你醒醒,醒醒!”驟然間,眼前一亮,倏地又睜開了眼,眼前什麽都沒有了,隻剩下師傅。
她渾身是汗,瑟瑟發抖。“怎,怎麽了?”醒來的時候,周邊什麽異樣都沒有。
“就剛才,淩霖兒路過,聽見你屋裏有動靜,進來一看,發現你好像做噩夢了,怎麽都叫不醒。”軒轅陸笙眉間一直緊蹙著,也不知究竟她夢見了什麽,如此的悲痛。
此時,阮筠琦大概也清楚了,自己是夢見了那些人死的慘狀,才會如此的驚慌失措。
“咳咳……”阮筠琦感受到了,昨夜風大,大概是風邪入體,受了風寒,“沒事,我大概就是日有所思吧,那碎屍不同以往的那種,遂才沒有適應下來。”
阮筠琦氣虛的很,彼時也不想費神去管那些。
軒轅陸笙將她扶起,又掩好了被褥:“行了,我既然回來了,自會替你解決了這案子。
你,給我歇著。”
阮筠琦此時也是有氣無力,便聽得師傅如此,倒也是放心了許多。
點了點頭,又覺得胸口悶的很。
隨後,請了一個大夫,開了點藥。
軒轅陸笙這邊又去找了正行門的人前來,那些人第一時間都是在感慨,失蹤了兩年多的前君齊書生,軒轅陸笙居然回來了?
“你說什麽?”此時,得到了消息的嚴溯,震驚不已,因為此人的回歸,表示君齊書生的位置,又有了變化。
嚴溯一聽說,就立馬不停歇的去了那驛館。
驛館外,軒轅陸笙已經在等他了。
“你真的回來了?”嚴溯此時是十分的冷靜,遂隻是開口了一句。
“凶手,年紀二十八左右,身形健壯,平素與人不常來往,常住東家。
東家和他的關係,極有可能是親戚,所以雖然身份卑微,但是行動不受限製。
雖在廚子那裏幫廚,但不是幫廚的人,特製的刀具應是自己打製。
刀具本身有兩處缺口,說明此人經常使用該刀具,但不會引起懷疑。
刀具的模樣,我讓仵作畫了一份,你們自己找去吧。
還有……”軒轅陸笙不曾停過一刻,隻是不斷的再將最後的信息告知嚴溯。
嚴溯聽時,這些和阮筠琦的判斷大致無二,後麵則更加詳細罷了。
“還有,此人很是平凡,絕不是你一眼就能認為是凶手的人。
你最好自己仔細的回顧一下,你盤查過的人家裏,是否存在這麽一個不起眼,但是符合我說的條件的人。”
軒轅陸笙匆匆的吩咐了一聲,將畫卷給了他,便回了驛館。
嚴溯拿過那畫卷,表示,這,也太離譜了吧。
失蹤了兩年,一出現,就對他指手畫腳?
何況,這案子也沒有交給他,他怎麽可能一出現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
“大人,這……”手下們,皆是無言以對,滿臉震驚。
可是嚴溯,也的確不是一般的人。
回顧了一番,似乎,見過這麽一個……“快!回去!”嚴溯,記起來了,這刀具,他見過!
隻略了一眼,嚴溯也能記起來,那個刀具就赫然的靠放在那個角落裏。
眾手下紛紛跑著,跟著。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但是,既然大人能如此的緊急,想來是已經有了答案。
看來,他們正行門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將軒轅門比下去了。
這一下,終於可以扳倒他們了吧。
飛奔的腳步,驚訝之餘,嚴溯已經很清楚,事情的末尾就要到了。
可是即便破了案子,他們的功勞也不大。
後來,嚴溯去的時候,人已經跑了。又費了半天的功夫,總算才把人抓住。
當夜提審,審了很久才得到了真相。
真相,有時候這真相,真難以麵對。
“大人,這……這就是全部了?”登時,那幾個手下都傻眼了,因為這個凶手,換做是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吧。
時間,回到十四年前。
墨國嘉禹九年。
初次來到京城昭曇城的餘意林,從很遠的地方,來到了這裏。
他那時候,身形消瘦,還是一個才十四的少年,那時候,他剛剛失去了最敬愛的外祖母。
外祖母,是將他從小養大的人。
他大概三歲的時候,爹娘就分開了,合離了。
娘親改嫁,但是沒有帶著他。
爹很失落,便離開了家鄉,去參軍後,一去不歸。
年幼的他,隻能被外祖母帶走,親自帶著。
外祖母是個很慈祥的人,從小待他極好。
但是那一年,外祖母病了,沒錢看病,最終病故。
臨終前,外祖母很放心不下這個才十四的餘意林。
讓他一定要去昭曇城,找他的親生母親,照顧他。
餘意林答應了,後來也帶著外祖母的骨灰,千裏迢迢去了昭曇城。
可是,餘意林不曾想,來到這昭曇城,竟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所以,師傅,這個餘意林殺人隻是因為,當年他們幾個不小心把他外祖母的骨灰撞掉進昭雲湖?”阮筠琦好好的坐在了床邊上,看著這個已經將前後案子解決,一心一意照顧她的軒轅陸笙身邊。
“是吧,其實也不算是。
我後來去見過那個餘意林,他那一臉,完全是生無可戀。
當年,孤身一人來到這冷冰冰的陌生地方,卻又丟失最重要的親人的骨灰。
加上在母親改嫁之後的家中所遭遇的一切,所以會性情大變,學會隱藏自己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軒轅陸笙將湯藥端過去,貼心的攪了攪,怕太燙了。
阮筠琦聽軒轅陸笙這些話的意思就是,這案子,其實也就是有因就有果,所以怨不得別人?
“可是,這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也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當初看屍體的情況,我也想過是衝動殺人,但是沒想到,多年前的因果是這樣的。
那看來,這個餘意林的母親,沒有好好照顧他吧,否則怎麽可能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阮筠琦前麵已經聽軒轅陸笙說過了,餘意林,平素也就是個打雜的下人。家裏很少人知道,餘意林就是夫人以前和別人生的兒子。
雖然那個伍老爺曉得,但是他們的兒子不知道。
聽說,那兒子還一直欺負餘意林,但是餘意林也一定是看在他們是同母異父的份上,一直忍著。
真不知道,如果這一段時間也沒有抓住餘意林,下一個死的,會不會就是這個同母異父的兄弟了。
“你若是一個個可惜的話,得可惜到什麽時候?
按你這麽說,最可憐的豈不是那四個死者?
當年他們隻是為了救意外落水的杜茹意,救人心切。
四個死者,沒有哪一個是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可就是因為,餘意林最終把對他們的報複當成了可以活下來的動力,你說,這能怪誰?”
軒轅陸笙的意思很明確,他們隻管推斷出真相,至於對錯,每個人心裏都有衡量,根本無法去統一。
“師傅,那如今這邊的案子解決了。
你回來的消息,皇上肯定也知道了。他有沒有召你入宮?或者有沒有另傳旨意,要我盡快收了藺麟做徒弟?”
阮筠琦此時也顧不了那些外人的事情了,唯有眼前這件事更加的緊急。
軒轅陸笙橫了她一眼,阮筠琦便曉得了,連忙將那一碗湯藥喝下,微微的笑著。
軒轅陸笙這才作罷,將那碗拿走:“皇上那邊,是要快有所行動了,不過你也不用著急。
就算最後,這個牌子被收回去了,也沒事,我想他們是不會責怪我們的。
畢竟,祖師爺早就料到了今日的境況。”
待軒轅陸笙說完,阮筠琦也就不再想追問了。
既然,案子也辦完了,皇上那邊又有師傅可以去應付,那敢情好啊。
她悄悄的躺回去:“師傅,你說,咱們能不能偷偷跑了?”
軒轅陸笙回來時,見她一副奸笑的模樣,顯然是不想搭理那個皇上了。
“你倒是來去自由啊,可是接下來我們就沒有這麽輕鬆了。
待我入宮麵見回來以後,咱們再離開不遲。”軒轅陸笙坐回了床邊,又替她蓋好了被褥。
“我那是自由啊?
我這就是有個空,偷個懶嘛。
師傅,咱們離開了先回哪?你想去阮家還是軒轅門呢?”阮筠琦彼時也是恢複了本來的精氣神,便就開心了許多。臉上的氣血,也不似之前那般,總算是好看了一些。
軒轅陸笙聽時,何嚐不是一股心酸意。
這丫頭略過了暮冬門,也不過就是因為如今那軒轅灝澤已經成婚,且還有了一個兒子。
大概是覺得,師兄既有了可以攜手一生的紅顏,又有了一個此生都要守護的家,她不好意思去打攪吧。
“不陪我去看看你師兄的兒子麽?”軒轅陸笙想到了那日說的話,他的確想盡快娶了阮筠琦。
鑒於祁王就是主謀,又力舉自己的獨子登基,顯然是利用了宗淵,也就是即墨珝。
即墨珝一開始是不知情,那麽怎麽會現在如此的配合?顯然是因為一個人。
因為阮筠琦。
即墨珝喜歡阮筠琦,所以祁王一定是拿阮筠琦作為要挾的條件,讓自己的兒子無條件的服從他的安排。否則不可能第一時間,放棄了大師的身份,背棄了佛門。
那麽也就意味著,如果他們再不能置身事外的話,阮筠琦就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