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就是皓雋
瀾莎恐懼地望著緋紅的地麵，血痂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出令人膽寒的紅色，仿佛訴說著這裏發生過的悲劇，也印證著藤玲說的話。
“皓雋就是從這裏墜崖的嗎？那個叫朝藤朵玲的人說的難道是真的？”瀾莎看著地上的血泊，淚水止不住的流出來。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皓雋絕對還活著！”
地上的血跡越發刺眼，它不斷地刺激著瀾莎脆弱的精神。
瀾莎感覺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她掃視了一圈之後，在血泊中央偏上一點的地方看到了一個銀製徽章。
徽章是瀾莎在物源學院的選拔中位居第四而得到的，上麵有瀾莎的名字。
瀾莎撿起徽章後，放在手心十分仔細地看了一下又看：“這個徽章，確實是我給皓雋的那個。皓雋之前說這兩年來他天天都帶著它……為什麽它會出現在這裏？”
徽章的出現，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直支撐著瀾莎精神的東西哢嚓一聲斷裂了。
殘酷的現實已經逼迫她接受皓雋已經死亡這個事實了。
她跪在地麵，伸出手撫摸著緋紅地麵，血腥味瞬間變得無比濃烈。
“皓雋.……”
瀾莎彎下腰跪在地上，額頭接觸到地麵，一聲又一聲的呼喚起來。
淚水不斷地從眼眶裏湧出，滴落到地麵，打濕了血跡，淚珠好似水晶般破碎，融入泥土之中。瀾莎悲痛欲絕的啜泣聲向周圍擴散，樹葉都為之哀傷而減緩了飄落的速度，周圍的禽鳥也都停止了鳴，當頭的紅日也在此衰減了它的光輝。
萬籟寂靜，唯有哭聲逐漸減弱。
樹木的影子出現了明顯的偏轉，瀾莎才動作極緩地站起身。
瀾莎抬頭看向了血泊正上方的崖頂，她想去看看皓雋死之前見到的是怎樣一般景象。
等到瀾莎緩步走到崖頂之時，太陽已經離地平線很近了。
柔和的暮光播撒在茂盛濃綠的樹林上，也照到瀾莎遍布淚痕的臉頰上。
她站在懸崖邊低頭，看向離自己腳下百米遠的地麵。
那片鮮紅的血跡再次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眶又一次濕潤了。
“皓雋.……你答應過我的，要一直陪著我。”她抽泣起來。
“瀾莎姐.……”皓雋的從她的身後傳來。
“別喊我姐！”瀾莎惻然的轉頭衝著皓雋吼道，“你不是我弟弟！不要喊我姐！”
“我確實沒資格喊你姐，但是既然我繼承了這個身份。就要照顧好它賦予我的一切人或物。在我眼裏，你已經是我的親人了！”皓雋說的很堅決。
“你又不是皓雋。就算你把我當姐姐，我也不會認你這個弟弟。”瀾莎搖了搖頭。
“那個皓雋死了，可我這個皓雋還活著！”
“你又不是那個皓雋，就算你活著又有什麽用。”
“怎麽沒有用？”皓雋走進了一步，伸出手說，“從現在開始，我就是身為你弟弟的那個皓雋！”
“我說了沒有用就是沒用！你不要過來！”瀾莎退後了一步，“你以為你這麽宣布那些珍貴的回憶的主人公就真的是你了嗎！？”
“我可以當你接下來的記憶的主人公！”皓雋又向前走了一步。
“我不要！我隻要皓雋！”瀾莎看到皓雋靠近，又退了一步。
可瀾莎忘記了自己還在懸崖邊上，她這一步並沒有踩到她以為存在的地麵。
這踩空的一腳讓瀾莎失去了重心，她的身體開始向後仰倒。秀發被氣流吹的向上飄起，瀾莎視野裏的繁茂樹林變成了泛黃的蒼穹。
看到瀾莎踩空就要掉下去，皓雋發了瘋的衝過去。
求生欲使得瀾莎將手伸向跑來的皓雋。
瀾莎的身影已經快要完全從皓雋的視野裏消失了。
皓雋猛的向前撲進，並且拚命的向前伸手。
瀾莎看著逐漸逐漸占據了整個視野的天空閉上了雙眼，心裏默念：“皓雋，姐姐來陪你了。以和你一樣的方式。”她準備收回伸出的手。
可是她的手卻並沒有成功收回來。
瀾莎的下落停止了，她的右手被皓雋緊緊的握住了。
“別鬆手啊！”皓雋趕在最後時刻抓住了瀾莎的手，“姐姐我拉你上來！”
“皓雋.……”瀾莎抬起頭，看著抓著自己手的少年。
“千萬別鬆手啊！”皓雋開始用力的拉瀾莎。
瀾莎遲鈍了一下，然後說：“你鬆手吧，我不想活在沒有皓雋的世界。”
“開什麽玩笑啊！我怎麽可能鬆手！”皓雋因為是趴在地上，所以一時間難以將瀾莎拉上來。
“皓雋都不在了，我活著真的沒什麽意思！”瀾莎低頭掙紮起來。但她的手被皓雋死死的抓緊。
“我都說了我就是皓雋！”皓雋衝著瀾莎吼起來，“隨便放棄自己的生命是最愚蠢的行為！因為皓雋的死就結束自己的生命的姐姐，皓雋一定會覺得這樣的姐姐差勁死了！皓雋死之前一定是希望著他的姐姐可以幸福地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可是現在她的姐姐卻要用和他同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辜負他的期待。就算你死後真的見到了皓雋，你覺得他會高興見到你嗎？！你給清醒一點啊！”
瀾莎抬起頭，她看到了皓雋的神情。
因為自己的過失而看到最親愛的人將要死在自己麵前的哀戚使得皓雋的臉顯現出異常悲慟的神色。
瀾莎停止了掙紮，她仿佛在拉著他的人身上看到了那個皓雋的身影。
“瀾莎，好好的活下來吧！那個皓雋一定是這麽希望著的！”皓雋見瀾莎不掙紮了，手開始用力向上拉，“那個世界的我從來沒有體會過什麽是親情。可是這個世界的你，還有皓雋的父母，給予了我我之前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感情。我真的非常珍惜這個世界的你們啊！我早就把你們當成我真正的親人了！我明白皓雋的死對你來說打擊很大，可是你就這樣死掉的話那就是徹徹底底的悲劇了。既然現在我以皓雋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上，那就讓我來替他彌補那份遺憾吧！”
有水滴落到瀾莎的臉上，是皓雋的眼淚。
不知何時皓雋的眼裏也噙滿淚水，淚水涔涔流過皓雋的臉，留下兩道醒目的淚痕。
被黃昏的陽光照得燦然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打在瀾莎的臉上。
在瀾莎的眼裏，兩個皓雋的身影正在逐漸重合。一張臉攜帶著藹然可親的微笑，另一張臉則是因悲慟而扭曲。
瀾莎看到那個微笑的臉微微張開了嘴：“皓雋不想看到姐姐因為皓雋而死，那要的話皓雋就真的要永遠活在陰影裏了。皓雋自從有記憶以來，每個美好的片段都和姐姐有關，姐姐死掉的話，皓雋存在的意義也就消失了。所以，哪怕是為了皓雋也好……”
兩個皓雋的身影重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個皓雋：
“活下去吧！瀾莎姐姐！”
這聲音仿佛是從黃昏的天空裏飄來的，又仿佛是從皓雋的嘴裏說出來的，瀾莎分辨不清楚。
“皓雋.……”瀾莎發出輕入震翅的嗚咽聲，她的眼睛出神地看著正在拉著自己的皓雋。
終於瀾莎伸出另一隻手，她的雙手抓緊了斷崖的邊。
“連我都覺得你弟弟的死有點奇怪，難道你就不疑惑為什麽他要來這裏跳崖嗎？你就不想調查清楚他的真正死因嗎？如果他是被別人害死的話那你這麽死掉了的話，那個人就可以更加猖獗的活下去了，你覺得皓雋希望這樣嗎？”皓雋看到瀾莎的手抓住了懸崖邊，內心終於鬆了一口氣。
皓雋弓起身子，開始幫助瀾莎爬上來。
“皓雋的死有奇怪的地方嗎？”瀾莎很驚愕地問。
皓雋大口喘著粗氣說：“他為什麽要一個人來這種偏僻的懸崖頂峰？又為什麽要跳崖？他是真的想死還是被人迫害？這些問題都不清楚，你就著急去陪他，太魯莽了。”
瀾莎重重的點了點頭，嘴裏呢喃：“你這麽一說確實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對嘛，所以，輕易放棄自己生命這種事，不要再出現了。”皓雋站起來，對著坐在地上的瀾莎伸出手。
看著這隻熟悉又陌生的手，瀾莎微笑地伸出手握緊了它。
“那我就給你一次機會，看你和皓雋到底有沒有相似之處。”瀾莎想起了自己剛才的幻覺，明明知道那是幻覺，卻又覺得那無比真實。
“真的嗎？！”皓雋開心地說：“放心吧！瀾莎姐。”
太陽已經沒入地平線了，大地一片漆黑。夜空裏的群星變得十分顯眼，好似一顆顆掛在天上的寶石，閃耀著微弱又清澈的光芒。
皓雋和瀾莎兩人站在懸崖邊，都沉默地看著天上的群星。
“欸，瀾莎姐姐。”
“嗯？怎麽了？”
“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你那麽珍重皓雋嗎？”
瀾莎沉默了。
“你真的想知道嗎？”
聽到瀾莎略帶憂傷的語氣，皓雋趕緊擺了擺手：“也不是很必要，姐姐不想說的話就不用說了。”
“但你還是會很好奇。”瀾莎轉頭看著皓雋：“我這個姐姐對弟弟的愛顯然過分了許多，你是這麽想的吧？”
被人猜透了心思，皓雋小聲的“嗯”了一下。
“其實我啊！”瀾莎向著夜空舉起了雙手：“並不是皓雋的親姐姐。”
“欸？什麽？”雖然皓雋聽藤玲提過，但現在聽瀾莎親口說還是很詫異：“姐姐你別開玩笑了。”
“沒有哦。我說的都是實話！”
皓雋繼續用驚訝的表情看著瀾莎。
瀾莎噗嗤的笑了一下：“很奇怪吧，明明不是親生的弟弟，我卻那麽在乎。”
皓雋點了點頭，他已經收起了剛才吃驚的神色。
“故事不短，先從我的來曆講起吧。”
瀾莎看向了夜空中一顆很亮的星星。徐徐地講起了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