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人心思變
第143章 人心思變
由於明軍部隊開始正面對韶關發起了進攻，為了防止誤傷自己人，是故，鋪天蓋地的炮擊便暫且停了下來。
清軍見炮擊停了，也是鼓起勇氣，登上了城頭準備迎擊明軍。
但是，這些清軍才剛登城，便見明軍的攻城部隊原地止步，並開始後撤。
緊接著響起的，便是一連串的炮擊聲。
密匝匝的霰彈再次將韶關的城頭給血洗了一遍。
鮮血不斷的從被打成篩子的屍體中流淌而出。
韶關城頭上，到處都是腥臭的血腥味。
只是瞬間的功夫，登城的清軍最起碼死傷了三四百人。
清軍上下明顯是被炮擊的效果給嚇到了，開始蜂擁往城下逃去。
甚至有人被硬生生的從城牆上擠了下去，摔的腦漿迸裂，骨斷筋折。
說白了，這次所謂的攻城，其實就是明軍步兵和炮兵在聯手做局坑清軍。
在清軍退下去之後，明軍前鋒營停止了後退，開始轉身繼續向著韶關推進。
清軍將領見此，也只能是再次下令己方步兵登城準備禦敵。
但清軍才剛登城，明軍的前鋒營便再次向後退去。
緊接著便又是一連串的炮聲響起。
登城的清軍在明軍的霰彈炮打擊之下，再次死傷一片，狼狽逃下城去。
聽著底下人報上來的傷亡數字，福隆安恨得牙痒痒。
「卑鄙！明賊實在是卑鄙！」
「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來坑害我大清將士。」
但是，對於明軍這樣的玩法，他卻也是沒什麼好辦法應對。
實在是陷入了左右為難之中！
明軍壓上來了，登城吧，可能要面對明軍的火力覆蓋，登城部隊會死傷慘重。
不登城吧，萬一明軍變虛為實，真殺上來了呢？
那豈不是將韶關的城牆拱手讓人嗎？
無奈之下，福隆安也只能是命人登城去盯著，等明軍靠近到城牆一定範圍內之後，再安排守城部隊登城準備守衛。
……
明軍對韶關城發起了試探性進攻。
攻城部隊和清軍廝殺做了一團，雙方士卒絞殺在一起，清軍被逼的節節敗退。
但是，韶關的城防較為堅固，明軍雖然佔據了優勢，但短時間內想要破城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戰事連續進行了三五日，明軍數次登上韶關城頭，但卻都被清軍給頂了回去。
城上城下倒伏著數不清的屍體！
有明軍的，但更多的卻是清軍的。
韶關內外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絞肉機。
雙方的傷亡數字在不斷的攀升著，前後幾日下來，明軍的前鋒營又傷亡了兩三千人。
哪怕是本部戰兵也是不免有所損傷！
轉機出現在大明崇禎一百四十九年的九月二十三日這一天。
這一日，福隆安和朱靖垵幾乎是同時接到了明軍偏師由廣西殺入湖南，攻取龍虎關之後，又急行軍攻佔了道州城的消息。
在得知這一消息之後，明軍上下不由得為之士氣一振。
因為所有人都明白，道州城易手，則代表著明軍掐斷了韶關清軍的糧道。
韶關清軍的覆滅，便在這旬日之間了。
朱靖垵不由得眉開眼笑，開口向諸將稱讚了劉明佑所部所立下的巨大功勞。
士氣振奮之下，明軍諸將紛紛請戰，請求帶兵進攻韶關城，徹底殲滅韶關城內的清軍。
但是，朱靖垵卻是開口否決了明軍進攻韶關城的提議。
「不，現在對我大明來說，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進攻韶關，而是儘可能的殲滅清軍的有生力量。」
「只要能殲滅清軍的有生力量，那韶關城遲早也是我大明的！」
明軍諸將聞言，紛紛開口說道。
「還請大都督明示！」
朱靖垵呵呵一笑，開口說道。
「道州被我軍偏師攻陷，清軍糧道被斷。」
「那麼請問，擺在清軍面前的最要緊的事情是什麼？」
諸將聞言，紛紛陷入了沉思。
何晉開口說道。
「回大都督的話，應該是重新打通糧道。」
朱靖垵聞言，讚許的點頭。
然後開口說道。
「如此，機會便來了！」
「我軍現在可以準備著手於韶關以北的樂昌一帶設伏，在清軍回援湖南的必經之路上埋伏兵力，一舉殲滅清軍的回援部隊。」
「徹底打掉清軍與我大明為敵的勇氣！！」
朱靖垵的話語中滿是堅定與信念，明軍諸將聞言，開始紛紛抱拳請戰。
朱靖垵也是開始點將，將目光看向了鍾海山。
「鍾總兵，此戰便由你率領我軍騎兵去打吧！」
「傳令給我軍的騎兵部隊，現在便開始籌備出征事宜，等到天黑，便悄悄出營北上。」
朱靖垵之所以選擇讓明軍騎兵去負責這次伏擊，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為明軍騎兵在機動性方面有著優勢。
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趕赴預定戰場設伏！
……
而與此同時，清軍那邊卻是如喪考妣。
道州城的易手對明軍來說是一個好消息，但對清軍來說，卻是一個絕對的噩耗。
因為道州城的失陷，便代表著清軍的糧道被斷了。
福隆安坐在自己的大椅上，滿臉痛苦的揉著眉心，開口詢問諸將道。
「我軍現在的糧食還夠食用多長時間？可否等到大軍重新打通糧道？」
在福隆安面前，幾名清軍將領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
大家的神情都很凝重！
翁召林搖搖頭說道。
「回欽差的話，最多十天！」
「若十天內不能打通糧道，則我軍就要斷糧食了。」
「後果不堪設想！」
緊接著，翁召林又咬牙切齒的說道。
「臨陣投賊，道州參將王恆當真是罪該萬死啊。」
「若是道州不失，我軍又何至於面臨此困境。」
一旁的高升見此，開口說道。
「啟稟欽差大人，末將請命率領兵馬，去大軍打通糧道。」
高升主動請戰的目的，其實是想要遠離韶關城這個絞肉機。
這開戰以來的七八日時間，高升手底下的廣西綠營折損已然超過了三分之一。
他的提標人手更是折損過半！
高升覺得，自己要是再繼續待在韶關，或許用不了多長時間，手頭的兵馬就要打光了。
一旁的貴州提督張永也是開口請戰。
「大人，末將也願帶兵為大軍打通糧道。」
他的目的也和高升差不多，想要離開韶關這個絞肉機。
真打不下去了！
但是，福隆安卻是看出了他們的小心思。
知道兩人這是畏戰想逃！
既然如此，又豈會叫他們如意？
福隆安深吸一口氣，將目光看向了老將翁召林。 「翁老軍門，奪回道州，為大軍打通糧道的事情，本官認為非你莫屬。」
「翁老軍門本就是湖南提督，若要指揮部隊奪回道州，老軍門捨我其誰啊！」
翁召林聞言，站出來說道。
「喳，末將領命！」
「定要為大軍打通糧道！」
對比起高升和張永這倆滑頭來，福隆安明顯更信得過翁召林這名老將。
他就怕高升和張永一離開韶關城，就要玩兒陣前轉進那一套了。
但翁召林這員老將卻是不用擔心這一點，他為大清征戰了大半輩子，忠心還是有保障的。
隨著福隆安派遣湖南提督翁召林去打通大軍糧道的命令下達，韶關城內的清軍開始做起了戰爭準備。
福隆安給翁召林調集了不少的軍隊，甚至就連鎮竿兵也調了一營去隨軍助戰。
第二日清晨，天剛亮。
準備了一夜的翁召林所部清軍便動身離開了韶關，北上回援湖南，打通大軍糧道去了。
看著翁召林率部離開韶關關城，城牆上，高升和張永一臉的陰沉。
兩人看向福隆安的目光，有些變了……
……
高升回到了自己的大帳，坐在椅子上，低著頭，一言不發。
臉上的表情陰沉的有些嚇人。
原因不光是因為現在韶關所面臨的局勢，更是因為他能感覺到福隆安現在對他已經沒有了信任。
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
負責領兵剿賊的欽差對你都沒了信任，伱在大清這邊還怎麼混？
「軍門，你得想想辦法啊，弟兄們真扛不住了！」
「這幾日拉鋸下來，死傷實在是太慘了！」
「軍門，現在弟兄們是真的看到明賊腿肚子都打顫啊……」
「……」
高升的幾名心腹來找到他訴苦，話語中滿是祈求。
他們是真扛不住了！
高升聞言，滿臉無奈的說道。
「別找我說，你們和我說不著，想訴苦找欽差大人去。」
「我也想把你們調下來修整，可欽差大人他不允許啊！」
語罷，他滿臉煩躁的擺擺手就想趕人。
現在高升自己還煩著呢，沒心思聽底下人訴苦。
但是，就在這時候，外邊響起了一陣通報聲。
「貴州提督張永張軍門到！」
一陣吆喝聲響起，高升聞言皺了皺眉，但還是開口說道。
「快請！」
聲音落下，不多時便見貴州提督張永大步從外邊走了進來。
高升上前幾步去相迎道。
「今日不是輪到張軍門守御城牆了嗎？怎麼得閑來我這裡了？」
張永面色沉凝的搖頭道。
「高兄，今日在下來尋你，是有一件要事同你商議。」
「屏退左右，你我詳談！」
語罷，他的眼睛便直勾勾的盯著高升看。
瞬間，高升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揮手屏退左右，開口說道。
「張兄請！」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大帳。
才剛坐下，便見張永開口說道。
「韶關之戰進行了七八日，你我手底下的弟兄傷亡都是極其慘重，再這樣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要是你我手上的資本都打光了，到時候怕是免不了要被朝廷拿下治罪。」
「我們或許該另尋出路了……」
高升聞言，嘴角抽了抽道。
「張兄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永手指沾水，在桌面上寫了一個「明」字。
高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開口說道。
「張兄，那邊也同你聯絡了？」
張永點頭，心中一動，心道果不其然。
高升的這個「也」字，用的很妙啊。
張永開口說道。
「嗯，那邊許諾我等若是帶兵投過去，可以保留我等軍職，賞賜爵位，想要領兵的話，也能繼續領兵。」
「不想領兵的話，則可以給我等在廣州城外賜田賜宅，賞賜金銀。」
「保我等的榮華富貴！」
說到這裡，張永深吸一口氣道。
「無論如何，也比我們繼續留在這韶關城內等死要強！」
高升點頭道。
「那位大都督開價確實大方。」
「大明若真能如此厚待我等降將，即便是投過去也無妨。」
「但我怕的是大明難有將來啊！」
高升對於投明之事，在朱靖垵派人混進城內勸降的第一時間其實便有些心動了。
之所以直到現在還沒下定決心。
無非也就是擔心大明將來會被清廷剿滅，到時候他們要被大清朝廷清算。
張永聞言，卻是搖頭說道。
「我不認為朝廷有能力可以剿滅的了大明！」
「你看看韶關城外那好幾萬明軍兵將，那個不是如狼似虎？又豈是朝廷的弱兵可敵的？」
「明賊有那數萬如狼似虎的大兵，縱橫整個南國也只是等閑。」
「到時候，南方那些對前明依舊念念不忘的士紳百姓再鬧將起來，南國傾覆也只是等閑啊。」
「這大明少說也能有個數十年國祚，你我現在投過去不虧的。」
見高升仍舊若有所思，張永開口說道。
「高兄覺得這偌大的韶關城內，只有你我接到了大明的拉攏嗎？」
「即使你我能依舊保持對朝廷的忠心，可底下人會怎麼想，可就不一定了。」
「我寧願是自己拿了欽差大人的腦袋當投名狀，也不願自己的腦袋被人摘去當做投名狀。」
「高兄能聽懂愚弟的意思嗎？」
高升聞言，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滿臉的凝重之色。
想起來了剛剛自己的幾名屬下來找自己探口風的事情，很顯然，他們對於投明也都是動了心思的。
只是瞬間，高升背後便冒出了一層冷汗。
整個人心中滿是慶幸。
是不是就差一點，自己就要被手下人當做投明的投名狀了？
高升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口說道。
「張兄所言有理！」
「大明有數萬虎狼，有人心所向，兼大都督英明果睿，戰無不勝，我等投過去，想來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