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第166章 白蓮花落
第166章 白蓮花落
紛亂的戰場上，海蘭察再次敏銳的尋找到了戰機！
並在抓到戰機的瞬間，沒有絲毫的猶豫，投入兵力，身先士卒，著手擴大戰果。
馬蹄聲隆隆作響！
縱馬疾馳的索倫兵們像是一柄利箭，銳不可當的向著白蓮教的中軍殺去。
現在的白蓮教中軍正是其最空虛的時候。
主力正在猛攻襄陽城還沒來得及撤回來。
預備隊被劉之協派給了宋之清去阻擊海蘭察，但由於宋之清的冒進，現在其部和白蓮教義軍的中軍也是難免脫節。
也就是說，現在白蓮教義軍的中軍，存在著極大的防禦漏洞。
海蘭察率人在戰場上兜了一圈，找到了白蓮教義軍中軍的防禦漏洞所在，當即直插白蓮教中軍。
意圖要斬將奪旗！
海蘭察知道，自己若是能陣斬白蓮教逆匪的主帥，那麼這一仗大清便可以算是贏了大半。
而他也將能更進一步！
馬蹄聲陣陣，索倫兵們迅速縱馬靠近白蓮教的中軍。
沖在最前面的索倫兵們，紛紛挺起了自己手中的馬槍，準備要破陣。
重甲，健馬，鋒利的長槍，索倫兵們呼嘯而來，如同地獄中衝出來的殺神。
還未靠近過來，一股子殺伐氣便撲面而來了！
劉之協見此一幕，忍不住額頭開始冒汗。
其情緒有些激動的大聲呼喝著。
下令主力從襄陽城上撤回，下令給中軍迅速布置防禦。
索倫兵呼嘯著殺來，挺起的馬槍槍頭閃爍著寒光。
馬蹄翻飛，馬蹄鐵踏的地面泥土飛濺。
但是，面對那呼嘯衝來的清軍騎兵，白蓮教中軍的士卒卻是沒有絲毫的膽怯。
他們紛紛挺起了長槍，結陣準備迎敵。
「彌勒降世，白蓮花開！」
「彌勒降世，白蓮花開！」
「……」
狂熱的信仰，給了白蓮教義軍以血肉之軀直面騎兵沖陣的勇氣。
下一瞬間，索倫兵便縱馬殺來了。
雙方迎面相撞！
鋒利的長槍刺穿人體的聲音不斷的響起。
索倫兵縱馬而來，他們手中的長槍借著戰馬的衝力，能接連貫穿數名沒有甲衣可穿的白蓮教士卒。
但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在索倫兵的馬槍貫穿白蓮教士卒的身體的同時，白蓮教士卒手中的長槍，也是借著戰馬衝刺的慣性，將索倫兵連人帶馬給捅了個對穿。
一時間，雙方交兵的第一線變成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肉磨坊。
雙方不斷的交換著生命！
一次沖陣不成，海蘭察下令索倫兵後撤，拉開距離，積蓄馬力，準備再次沖陣。
隆隆的馬蹄聲響起的同時，還有白蓮教「彌勒降世，白蓮花開」的呼喊。
索倫兵再次沖了上來，雙方又交換了一波生命。
如此往複三次，索倫兵終於借著健馬重甲，在白蓮教的陣列上撕開了一個缺口。
數不清的索倫兵呼嘯著從缺口中殺入！
海蘭察為了鼓舞士氣，再次一馬當先的沖在了最前面。
他手中的馬槍折斷了，也不甚在意，只是拔出皇帝御賜的馬刀，就這麼以刀刃向外橫放在身側，繼續衝鋒。
馬蹄聲響起，海蘭察手中的馬刀借著戰馬的沖勢，如同切豆腐般，接連劃破了數名白蓮教士卒的身體。
熱血噴洒，噴了海蘭察滿頭滿臉，讓海蘭察變成了一個好似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殺！殺啊！」
而他手下的索倫兵也是個個如此，悍不畏死的跟隨在主帥身後，灌入了白蓮教的中軍。
馬刀劈砍，長槍捅刺，肆無忌憚的收割著人們。
而他們跨下的戰馬也變成了最有力的殺人利器。
馬蹄踏過，頓時便是血肉成泥。
劉之協見此一幕，不顧前線將士還在抵抗，驚懼之下被自己的親衛簇擁著向後撤去。
然後，見己方的中軍大旗後撤，原本即使被破陣，卻還在堅持與清軍廝殺的白蓮教義軍，頓時崩潰了。
天王都跑了，那他們還拼什麼命啊？
還有就是，天王不是彌勒降世嗎？面對清妖不用法術破敵也就算了，怎麼能跑呢？
信仰破滅之下。
頓時，白蓮教的義軍便開始了潰散。
尤其是其中軍，更是一觸即潰。
用信仰武裝起來的軍隊就是這樣。
在信仰未破滅前表示的越是狂熱頑強，在信仰破滅后，潰敗的就會越快。
劉之協狼狽奔逃著，只是，海蘭察對其卻依舊緊咬著不放。
雙方之間的距離不斷的拉近。
劉之協向著宋之清說不定的方向跑去，想要尋求庇護。
但卻根本甩不開海蘭察所部的追兵！
雙方一追一逃，將戰場攪的越發混亂。
忽然，劉之協那一面綉著佛光白蓮的大旗倒下了。
緊接著，海蘭察用親兵的長槍挑起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大聲喊道。
「賊首已死，投降不殺！」
而與此同時，遠處再次響起一陣隆隆的馬蹄聲。
隨之一起出現的，還有一面甘陝綠營的大旗。
在海蘭察所部趕赴戰場之後，甘陝綠營也是緊隨其後殺來。
且看規模，甘陝綠營的騎兵規模還要在索倫兵之上。
足足有近萬人！
萬騎賓士而來，在大地盡頭鋪展開，彷彿是一塊深色的地毯在自己移動。
只是，隆隆的馬蹄聲實在過於明顯。
眼見天王被殺，越來越多的清軍援兵抵達，白蓮教義軍開始崩潰。
但是，步兵在面對騎兵時，若能結陣的話，或許還有一戰之力。
可若是崩潰逃跑，一但失去了陣型，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步兵一但沒了陣型，對騎兵來說，那就是案板上的魚肉，幾乎不會有抵抗之力了。
……
阿桂身上穿著御賜的黃馬褂，駐馬於一座山頭上，眺望襄陽城的方向。
看著戰場上的局勢，看著索倫兵和甘陝綠營的騎兵在戰場上縱橫穿插，不斷的擴大戰果，他的眼神相當的滿意。
「這仗打的不錯！」
「此戰之後，白蓮教教匪就不成威脅了，襄陽保住了，湖北也就亂不了了。」
阿桂開口說道。
一旁，湖廣總督三寶點頭道。
「大將軍所言有理，襄陽乃是武昌和荊州的門戶，只要襄陽不失，那湖北便能保全。」 「只要湖北不失，那中原就能保全，大清天下亦能無憂矣。」
「此戰我軍能勝，全賴大軍指揮若定，下官實在佩服。」
阿桂微微頷首，臉上的表情卻是依舊凝重。
因為他知道，自己此次南下的大敵並非是白蓮教的教匪，而是明賊。
別看現在他們在襄陽城外，乾脆利索的打崩了白蓮教的義軍，但要讓阿桂去對上明軍，他卻依舊沒什麼把握。
「現在湖南那邊的戰事如何了？」
阿桂開口詢問道。
他想要了解一下現在湖南的戰況，也好根據具體戰況來安排兵力部署。
三寶聞言，臉色轉而凝重，開口說道。
「湖南那邊的局勢較為緊張，明賊正在猛攻長沙，且明賊的偽太子也是親自領兵北上，準備增援長沙戰事。」
這是三寶所接到的最新的消息。
阿桂聞言，臉色也是不算好看。
「看來我們這邊得加快進度了，長沙決不能有失。」
阿桂明白，長沙就是此戰的關鍵所在。
大清決不能丟掉長沙城！
一旁的陝西提督林嗣祥聞言，卻滿是自信的開口說道。
「大將軍放心吧，只要我軍能抵達湖南戰場，明賊定然不堪一擊的。」
「一群亂民擊敗了一群南方的弱兵魚腩而已，真當自己是天下強軍了？」
「要看天下精銳，還是得看關外和我甘陝的好漢！」
在這個時代，關外的索倫兵和西北的甘陝綠營，就是清廷的兩大支柱。
也是清廷手上最能打的兩隻部隊！
正因為如此，林嗣祥作為陝西提督，對自己手底下的西北綠營精銳相當的自信，對南方的弱兵是一點兒也看不上的。
自然，他也就不會把打敗南方綠營的明軍放在眼中了！
阿桂聞言，沒做表態，只是神色沉穩的開口說道。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還是當以謹慎為妙。」
阿桂打了大半輩子的仗，對於戰爭的敏感性是很高的。
他能意識到明軍的棘手與難纏！
為了保險起見，他是不會大意輕敵的。
……
宋之清伏在馬背上，臉色發白的厲害。
身上的盔甲早已丟了個一乾二淨。
在他的身邊，僅僅只剩下了千餘人護衛。
數十萬白蓮教義軍圍攻襄陽，卻是在轉瞬間折損大半，剩下的人要麼逃散了，要麼淪為了清軍的戰俘。
還成建制的兵馬，只剩下了宋之清身邊的千餘人。
甚至就連劉之協這個天王都折在了陣上！
實在是令人不勝感慨！
宋之清的背後插著一根羽剪，箭頭入肉寸許，倒刺還勾在了肉里。
即便是折斷了箭桿，卻還是有鮮血在不斷的滲出。
這還是宋之清穿了一身棉甲，多少能起到些防護作用。
否則的話，這隻清軍的破甲箭，甚至能將他射個對穿。
這千餘白蓮教殘兵在一條小溪邊停下，開始紮營修整。
幾乎所有人都是剛一停下，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任憑誰拉也拉不起來。
不多時，小溪邊便想起了一大片打呼嚕的聲音。
自從襄陽城下一敗，宋之清一行人一路逃亡，差不多一天兩夜未曾休息，這才擺脫了清軍的追兵。
其部從上到下，都已經榨乾了自己最後一絲體力！
在軍醫為宋之清剜肉拔劍之後，宋之清喝了一碗滋補的參湯，然後強行打起精神，召集了軍中剩下的將領們議事。
他身上裹著一張毯子，坐在一塊大石上，神情萎靡的開口說道。
「襄陽之敗，實在是觸目驚心。」
「甚至就連天王殿下也折在了戰場上，實在是一則糟糕至極的壞消息。」
「但是，凡事都應該想開點向前看，前事既然已經發生了，我等即使是再怎麼為之悲痛，也無法改變什麼。」
「現在對我等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商議一下我軍下一步該怎麼辦？」
宋之清說著說著，發出了一陣猛烈的咳嗽。
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彷彿是要將肺都給咳出來。
眾人聞言皆是一陣沉默。
襄陽之敗后，大家的心境都亂的很，一時半會兒的根本緩不過來，就更別說是拿什麼主意了。
宋之清見此，也只能是強打起精神，開口說道。
「既然諸位都不說，那便由我來說吧！」
「要我說，接下來我等其實有三條路。」
「要麼西進入川，要麼南下湖南，要麼北上河南……」
「入川的話，是可以利用我白蓮教在川蜀的根基，儘快恢復實力，以圖再次起事。」
「南下湖南的話，則是可以投靠大明。」
「若能有明軍作為依靠，我等雖不敢再奢求建立真空家鄉，可榮華富貴大概也是有保證的。」
「北上河南的話，則是可以趁著河南方面的清廷兵力空虛，在肆機起事。」
一名白蓮教義軍的首領聞言，開口說道。
「掌教，要我說我等便入川吧！」
「到時候只要聯合上川中的白蓮教兄弟，我等便可以再次起事，為天王和戰死在襄陽城下的弟兄保持了……」
在劉之協戰死後，白蓮教上下為了能有一個主心骨。
便緊急推舉了宋之清為新任教首，也有人習慣叫他掌教。
身邊另一人聞言，卻是開口說道。
「我等打不過清軍啊，即使入川之後再次起事，也無法保證必勝。」
「要我說，不若干脆南下湖南投大明吧！」
現在白蓮教對於投明是沒什麼抵觸情緒的，因為白蓮教在起事之初的口號就是「劫蓮將至，大明復興」。
巧合的是，他們這邊喊著口號，大明在兩廣那邊卻是真的復興了。
是故，在很多白蓮教義軍看來，這便是天意！
天意佑明！
既然老天都站在大明一邊了，那他們還有什麼理由拒絕投明呢？
並且更加重要的是，在襄陽之敗前，大明就曾經派人和白蓮教聯絡過。
並做出許諾，只要白蓮教義軍能歸附大明，那大明這邊就可以給他們冊封官職爵位。
在白蓮教勢大的時候，大明的許諾並不被他們放在眼裡！
但現在白蓮教不是在襄陽城下翻車了嗎？
所以，白蓮教剩下的這些殘兵敗將便想起了要投靠大明的事情了。